第15章 变与不变
“头抬起来。”姜望舒淡淡道。
跪在下面，头垂的低低的小丫头闻言，这才壮着胆子抬起头来。
在看清上首坐着的人时，她只觉得恍惚中仿佛见到了神仙娘娘，一身贵气令人不敢直视。
姜望舒看小丫头看呆了的眼神，有些好笑，轻声开口：“你是哪一家的，可有名字？爹娘是谁？”
这丫头看着只有十二三，像是家生子。
丫头：“回禀小姐奴婢名叫大丫，奴婢娘原先是陆夫人小厨房的厨娘，后面被赶去庄子上，没多久就病死了，只剩下奴婢和幼妹相依为命。”
姜望舒点点头：“明日便将你幼妹一起带过来吧，以后先跟着春桃学规矩。”
“既然入了我的院子，那便改个名字。”
姜望舒思忖了一会，脱口而出道：“以后，你便叫花檀吧。”
春桃闻言，颇为诧异的看了眼地上跪着的花檀。
花字辈。
小姐这是准备要调这个丫头做一等丫鬟？
春桃小声开口提醒：“小姐，花字是不是不太合适，这丫头一直在外头庄子上，什么都不懂。”
春桃的名字就是姜望舒取的。
分别是春、花、秋、月。
正好对应小姐身边的四个一等丫鬟。
当然，绿竹那种半路塞进来的不算。
听到这个名字，春桃就懂了小姐的意思，只是，她侧头去看跪在院中的人，柳眉微蹙，她怕这个丫头笨手笨脚，伺候不好小姐。
“无事，让她先跟在你身边学着点，等调教好了，再送过来。”姜望舒语气很轻，却令人不容质疑。
姜望舒不在乎这丫头会不会伺候人，她只在乎这人会不会对她忠心。
规矩不会可以学，可忠心这东西却没办法学。
听到小姐不仅愿意收下自己，还能带上自己的妹妹，小丫头膝行几步，高兴又激动。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一边说着，一边给姜望舒磕了结结实实的三个响头。
磕的脑门通红，隐隐渗透出血迹，看着有些可怜。
姜望舒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也生出几分动容，她淡声开口：“不必如此，春桃，叫个人给她包扎一下，站到后面去吧。”
春桃领命去给花檀做登记。
剩下的人则是越发的蠢蠢欲动。
一个身穿灰色旧布袄的妇人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脸颊饥瘦，面色蜡黄。因为紧张，她说话有些结巴。
“三小姐真的真的能给自己赎身吗？”说完，她有点心虚的悄悄瞥了一眼姜望舒，生怕对方突然发难。
自己也被拖出去挨一顿板子。
姜望舒点点头，挥挥手，示意房嬷嬷将众人的卖身契拿来。
“身契就在这里，想赎身的可以去房嬷嬷那边登记。”
一句话，在场不少人都喜上眉梢。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给别人为奴为婢，出了姜府虽然赚的少，可好歹自由。
随后，陆陆续续不少人都排队替自己赎了身，给姜望舒磕头谢恩后，便带着自己的家当离开了姜府。
姜望舒也没有难为他们，象征性的收了几个铜板便将人放走了。
到最后，望春居，就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其中还包括老太太送来的十个乖巧机灵的丫头。
姜望舒看了一眼，便让那些丫头去找了春桃，一下院子里又空了一半。
她看着人群中那几个熟面孔，正是上辈子跟着她嫁到温家的那几个，原来，这些人这么早就背叛了她娘，也背叛了她。
姜望舒淡淡扫了一眼剩下的人，对奶娘说：“我乏了，剩下的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便起身往内室走去。
“小姐。”春桃端来一碗银耳羹，满脸心疼，“早上就没吃，快先喝点银耳羹垫垫，已经吩咐小厨房准备午膳了。”
“这些事我们来就行，小姐何苦这么劳累。”
姜望舒接过银耳羹，甜糯的香气勾的人食欲大开，她小口小口的喝着。
待吃的差不多，这才开口：“现在手边能用的人太少了，必须要找些忠心可靠之人。”
别看平时望春居的下人对她恭敬，可那些都是表面功夫。
一旦这个院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就会传到云氏的耳朵里。
“对了”她找出几张身契，一一指给春桃看：“告诉奶娘，这几个人多注意一点，若是老实本分，就先留着，要是偷奸耍滑，就找个由头发卖出去。”
见春桃迟迟没有动作，她有些意外的侧头去看，正对上春桃一脸惊讶的表情。
春桃杏眼瞪圆，“小姐，这几个可都是跟在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啊，难不成这几个人有问题？”
姜望舒没有解释，她放下碗。
“春桃，时易世变，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不变。”
话落，正好对上春桃看向她的眼神。
那眼神有些纠结却又异常的坚定，像是一种执念， 她说：“小姐，春桃永远不会变！”
姜望舒看着她，蓦的就笑了。
笑得很缓很慢，像是一株正在盛开的海棠，嘴角随着眼尾轻佻的上扬，只轻描淡写的一笔，便勾勒出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
“我知道的。”
她知道的，她的春桃永远都不会变。
春桃从未见过这样的姜望舒，只一眼， 便看的入了痴，一时之间，竟然忘记自己下面想要说什么。
还是姜望舒叫了她一声，这才回神。
“小姐，既然已经知道这群人有不轨之心，为什么还要收进来啊？”春桃不解。
“咱们把这批人赶走了，外面那些人还会变着法子的往咱们这里塞人，不如收进来，咱们还能盯着她们。”
姜望舒眉眼狭促，笑着开口。
“正好关门打狗！”
听雪阁。
地面上全是摔碎的茶盏和瓷器，一片狼藉。
姜雪晴端坐在正中，目之所及，被她砸了个一干二净。
可她还是不解气。
她唤来红豆：“去把马鞭给我拿来！”
“是。”
其他丫鬟闻言，均是神情一变，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渗出，还没等姜雪晴做什么，已经齐齐跪了下去。
“小姐饶命啊”
姜雪晴在外人面前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可关起门来。
性情却格外的暴戾。
稍有不顺，不是打砸屋里的陈设就是拿丫鬟撒气。
姜雪晴的那条马鞭是找人特制的，鞭子上有一个个细小的倒刺。
每一鞭下去，都能抽的人皮开肉绽。
就在红豆将马鞭递给她后，她直起身子，不由分说，直接一鞭子抽在了一个洒扫丫鬟的背上。
鲜血瞬间随着破开的血肉流了出来。
可她像是看不见一样，伴随着丫鬟口中的哀嚎，她抽的越发起劲。
十几鞭后，那丫鬟被抽的奄奄一息。
直到姜雪晴打累了。
众人才在恐惧颤抖中，将那个不知生死的小丫鬟抬了出去，又将屋子收拾干净。
红豆贴心的捧上一盏茶走到了近前，“小姐，先喝口茶缓缓吧，别累到自己。”
姜雪晴一挥手将茶盏掀翻在地。
红豆被洒落的茶水烫到了手，可她不敢声张。
“姜望舒这个贱人！怎么不跟着她那个早死的娘一起死！”
上一世，她就是靠着焦尾琴，在赏荷宴上大放异彩的。
姜望舒现在抢走焦尾，难不成是为了看她笑话？
姜雪晴眼里的恶毒满的都快要溢出来。
“做梦！”
“姜望舒，就算你也回来了又能怎么样！”
“温言初是属于我的！谁都别想和我抢，我才是未来的首辅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