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今天周六，学校开始变得热络。各大社团开始陆陆续续组织活动，在操场上、学院空地前举办各类活动。
祁霁跟在贺煜忱后面，穿过一些卖力招新的夕阳社团，穿过热火朝天排舞的街舞社团，穿过正在组织汉服科普的汉服社团，终于穿越热闹，抵达寂静。
他们走到了物理学院前。
从刚刚的人声鼎沸到此刻的静谧和谐，祁霁有一秒钟不适应，但是很快，这种不适应被另一种不和谐的声音代替。
学院楼响起叮叮哐哐的声音，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声传出：“都拆好了吗！”
祁霁再次见到了那个胖胖的男人，他正指挥一个工人在拆除学院一楼的楼梯栏杆。
她忽然想到，系统之前建议过她，给校长信箱写信，把全校的栏杆都换成全封闭的。和贺煜忱吃饭过于高兴，把这事都给忘了。
她立住，摸出手机，点开学校官网，找到校长信箱认真打字。
刚打了几个字，听见那个胖胖男人的声音，“煜忱啊。”
贺煜忱站定，颔首和他打招呼，“何主任。”
何主任扯了扯身上的衬夹克衫，笑眯眯地走上前，伸手想要拍拍贺煜忱的肩膀，“你提议的换楼梯栏杆的事啊，快了，就这几天。还有昨晚上，我没去饭局陪酒，多谢你啊。”
贺煜忱肩膀轻轻一收，稍稍一侧身，躲过何主任的手，笑着说：“一点小事。”
何主任何其眼尖一个人，他的手还未落下便已经察觉贺煜忱不动声色的躲避。他哈哈一笑，收回手，眼睛瞟向贺煜忱身后，一个梳着马尾的女生正低头在发信息，很明显不是陆琼怡。
看起来在发信息，实际手指悬停空中，良久都没有按下，肯定是在听他和贺煜忱的动静。
何主任露出爽朗大笑，“你忙你忙。”他回身继续去监工。
贺煜忱客气一笑，目送何主任进入物理学院大楼，继续往前走。走出一段路，发觉身后并未传来跟随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
祁霁正握着手机笑。
在看什么？这么开心。
他不自觉跟着她笑。
这倒是一件奇怪的事，为什么见到她笑，他会跟着轻松地笑。
不少人追过他，她们或虚荣或暧昧，将他当作人生的一种筹码，又或者说是当作人群中炫耀的资本，他一眼看穿，用包裹良好的教养将她们一一拒绝。
然而，她倒是个例外。
贺煜忱唤她，“祁霁。”
她确实是奇迹。
祁霁刚刚听完何主任的对话，凭借聪明才智，她已经推断出物理学院的楼梯栏杆是贺煜忱要求更换的。
那她，可不可以合理地发散思维，贺煜忱是为了她？
太开心了，谁能在这种时刻还忍住不笑？——没有人，祁霁更不能。
她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思维却已经信马由缰，脑补了贺煜忱为了她跟何主任霸道护她短的情景，不自觉傻笑出来。
直到，贺煜忱唤她。
祁霁慌忙抬头，对上贺煜忱的眼睛，他已经笑着朝她走过来了。
“在看什么？”贺煜忱在她面前站定，手指着她的手机，眼睛却在她的脸上。
祁霁不好意思地笑笑，“想给校长信箱写封信。”
“？”
“把全校的楼梯栏杆都换成全封闭式。”
贺煜忱敛起笑容，眼睛闪过严肃，刚刚还轻松愉悦的氛围遽然沉闷，他瞬息变化的表情让祁霁心惊，她说错话了吗？
系统：“没有，你说得很对。”
祁霁：“那他表情怎么这么严肃？”
“确实是我没想到的。你考虑得更周全。”贺煜忱似乎窥探出了她的想法，莞尔一笑。
“我也觉得。”祁霁挑眉，脸上的表情荡漾着自信。
“这件事交给我。”他半侧身，朝着物理学院后面望去，随后对祁霁伸出一只手，“你现在要做的，是跟我一起去实验室。”
伸过来的这只手白皙，掌心轻微泛红，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和她偷偷摸摸在论坛上看到过的偷拍一模一样。
如今这只手，实实在在地，主动地伸在她面前。
像崭新的生活朝她递过来通往幸福未来的钥匙。
系统：“快牵住他！别发愣了！”
祁霁回过神，将自己的右手交付出去。
她的右手刚一碰到他的左手，就被他的左手用力反握住，男生皮肤的温度直接传递过来，力量也毫不迟疑，直接，汹涌。
不，不是男生。
是男人。
她陡然感觉到，那是男人的力度。握住她的，是男人贺煜忱。
他回头对她笑笑，拉住她开始奔跑。
天边蓝得如水洗，云海翻涌，初夏快要到了。
上一秒还占有欲满满，似乎要将她握进心里的贺煜忱。
这一秒，奔跑起来，被风吹起头发，偶尔还回过头冲她笑笑，像十七岁少年。
他不是在别人面前冷冷清清吗？
祁霁觉得，他怎么，这么可爱？
两人跑到实验室，贺煜忱指纹解锁，进门打开日光灯。
空调正在兢兢业业工作，凉风吹走两人之间刚才的亲昵，日光灯投射出白光，冷淡静默，连通量子计算机的屏幕散发着幽微的绿光，干净宽敞的办公桌整洁一丝不苟。
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这是实验室，是工作的地方。
不宜亲密。
贺煜忱放开祁霁的手，走到办公桌旁，打开带锁的抽屉，拉出，将里面祁霁的论文拿出来。
祁霁手一空，兀自握了握拳，想要抓住余温。
“我们开始吧。”贺煜忱眨了眨眼。
祁霁走到他身侧，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他旁边，翻开自己的论文。
这一打开，她讶异地张大了嘴。
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铅笔批注，字迹隽美，笔迹却很轻，仿佛怕弄乱她的论文。
他标注得很仔细，哪怕是应该打中文逗号，她错打成英文逗号的地方，他都标注出来了。
“你也太厉害了。”祁霁连连感叹。
贺煜忱不置可否，“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我漏掉的。”
“看完了之后，我”他说了一半，停顿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看完之后怎么样？
祁霁满怀期待地朝他看去。
已经牵过手了，接下来，
是表白还是求婚？
是接吻还是嘿嘿嘿？
是走流程还是直接回家？
系统：“建议你不要想得太美。”
祁霁：“梦想还是要有的。”
祁霁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眼睛朝他的嘴唇滑去。
该死，他的嘴唇怎么可以那么红，那么温润，那么诱人。
贺煜忱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垂下头，呼出一口气，缓缓说：“我想”
你想什么？
拥抱？
接吻？
我都行。
祁霁紧盯着他的脸，手上的论文轻飘飘地摊在她的腿上，她的手虚虚地按在上面，时刻准备着迎接他的拥抱。
“就是”他说得忐忑，仿佛在准备一件大事。
就是什么！
快说！
祁霁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
那双温润的唇瓣一开一合，随时都在勾引她，他离她这么近，气息都也在向她散发信号。那男性的喉结，一上一下，激得她嘴唇干涸。
祁霁又想表白了。
系统：“劝你三思。等他说完。”
贺煜忱抿了抿嘴唇，眼睛飘到泛着幽光的显示屏上，终于下定很大的决心说：“我想，你可不可以”
“我可以！”
未等他说完，祁霁再也无法按耐住心中的悸动，一跃而起，张开双臂准备拥抱他。
腿上的论文因为她的弹起，落到地上。
贺煜忱见论文落地，弯腰去拾。
祁霁的双臂扑了一个空，拥住了自己。
？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是要表白吗？
为什么，要去，捡，论文。
论文确实很重要，but，女朋友不是更重要吗？
祁霁抱着双臂，陷入沉思，一瞬间，无数名人名言从她脑海中闪过，最后变成一句最具有包容力的：靠。
贺煜忱捡起论文，实验室环境一向严苛，进出都要除尘，所以地上很干净，论文没有沾上任何灰。他把论文放在桌上，瞥见祁霁双手抱臂，正在发愣。
“你怎么了？”
祁霁的手掌上下摩擦了一下，面如死灰，机械地说：“冷，摩擦生热。”
“我去给你找件衣服。实验室要恒温，温度调不了。”贺煜忱抬腿出门。
男朋友还挺尽心。
祁霁放下手臂，再次喜上眉梢。
系统：“他话可没说完。你不问问？”
祁霁：“需要问吗？他不好意思啊！我懂，男生嘛，总是要点面子。
系统：“你自欺欺人的功夫真的无人能敌。”
祁霁：“为你擦泪。你不懂人类的感情。”
那种他坐在身边，笑意盈盈，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样子，不就是要表白吗？
系统：“可是我懂贺煜忱。”
祁霁：“(ˉ▽￣～)切~~”
贺煜忱很快回来，手上拿着一件西装外套，递给祁霁，“穿上吧。”
祁霁乖乖地穿上，衣服上还残留着香味，真好闻。
她被西装外套压着，像个小小的黑黑的企鹅。
“既然你可以的话，那我们就开始吧。”贺煜忱捡起话头。
祁霁再次脸红。
怎么开始，在这里吗？
这么劲爆吗？
实验室play？
还是实验室激--吻？
实在不行，实验室相拥也行。
贺煜忱从抽屉里又翻出厚厚一叠文件，差不多有两个手掌的厚度，封面上大刺刺写着“实验报告”。
祁霁疯狂脑补，要cosplay吗？
野啊，宝贝。
“帮我检查一下吧。”他将报告推到祁霁面前，笑得很坦然。
啥？
“检查？”祁霁的眼睛在这叠厚厚的报告上来回打量。
“对。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
祁霁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她知道，她的心里，那些脑补出来的亲昵画面正在一点一点破碎。
“so，你刚才是想说，麻烦我检查报告，是吗？”她欲哭无泪。
上帝，耶稣，菩萨，佛祖，救救她吧，她宁愿去爬珠穆朗玛峰，也不要在这里这么表演表里不一。
贺煜忱颔首带笑，“因为有点多，我一个人确实看不过来，所以想麻烦你。”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祁霁无意识地不住点头。
此刻，她大脑宕机，已经没办法再发出复杂的指令，只会简单地重复无意识的动作。
贺煜忱淡淡地睨着她，手揣进裤袋，俯身，头就在祁霁眼前，用深深的眼神看着她，嘴角轻弯，勾起一抹浅笑。
祁霁的心脏再次剧烈地狂跳起来。
他怎么突然这么近？他的眼睛怎么突然带笑？他的嘴唇
“检查报告吗？我ok的。”她躲开他的眼睛，想要逃离这暧昧的氛围。
贺煜忱却按住她的肩膀，用两句话，让她的大脑重新燃烧，“要不然，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表白吗？”
他的嘴唇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