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离别
“石月你个王八蛋，你不是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而且我本来就是卵生的！”
木土歉儿一想，倒也是！
石月不是人，只是条蛇罢了——他怎么可能理解自己呢？他不懂人的情感，他只有与生俱来的“蛇蝎心肠”罢了！
突然，木土歉儿笑了：“你就不怕我自杀吗？反正我早已一心求死。”
石月也跟着笑了，“自杀？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立马在蛇契上写下了四个字：“不能自杀！”
“你卑鄙……”木土歉儿咬牙切齿地说道。
“再说了，你舍得自杀吗？”
“为什么不舍得？”
“本阁说你舍不得，不是因为你贪生怕死，而是因为你不忍心死在父亲的前面。
你也知道，你就是他的命根子——你死了，他还怎么活？”
木土歉儿不说话了。
石月说的不假。
他的确不忍心。
“所以，你必须活下去！”说着，石月之灵就消散了。
“我要活下去！但是，我也不可能让我的父亲死！”
木土歉儿猛地大喊。
众人都被木土歉儿的声音吓到了，他的声音嘶哑又低沉，像是地狱的恶鬼。
他又突然变得正常：“快！快把我绑起来！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众人都愣住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绑住他。
石月之灵的散去，意味着他体内的寒毒也消散殆尽。
那么，他的体内就没有石月的气了。
他现在变得很普通——仅有剑术的话，众人是可以合力把他制服的。
但众人只是怀疑：“歉儿不会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吧？”
木土歉儿紧咬着牙根，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努力地不让另一个自己出现。
石月说过，除非他亲自撕毁蛇契，否则蛇契是不会终结的。
而现在，石月的魂灵已回到了溪石盒子里安眠，蛇契也被他带了回去，是不可能被撕毁的。
“况且，本来就是石月写下的，他为什么要撕毁呢？”
所以，蛇契一直是存在着的，像梦魇一样地压在木土歉儿的头上。
“石月？……阁主！”
木土歉儿试了无数次，“阁主”两个字总是不由自主地弹了出来。
说 “石月”，是用他自己的声音；说 “阁主”，声音则低沉得可怕，明显是另一个自己的发声。
他遵循着他的本心，而另一个看不见的自己，则坚定不移地遵循着蛇契的条约。
——他有了两个分裂的灵魂。
如果蛇契一直存在着，没有被履行，那么另一个自己就会阴魂不散地霸占他的思想，逼着他履行蛇契，直至木土一水死去。
果不其然，木土歉儿拿起剑就朝着木土一水刺过去。
幸好五哥眼疾手快，用亮银挡住了木土歉儿。
十侍卫一股脑地抱住了木土歉儿，拿绳子给他捆了起来。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声音依旧可怕。
“完了完了，歉儿疯了！”
人群大惊失色，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
“他怎么突然间变成了一头野兽？”
可是这头野兽，并没有野起来，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了。
他本身就没有气，黑室又伤到了他的肺，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微弱了。
众人又急忙给他解开绳子，把他扶到床上躺下。
就这样他一直昏迷到了深夜。
夜凉如水，木土歉儿猛然惊醒了。
木土一水就坐在他的床前，静静地、仔细地端量着他。
他的眼神回到了木土歉儿刚出生的那一天。
看到歉儿醒来，木土一水十分高兴。
“歉儿，你醒了？”
木土歉儿点点头。
他感觉到浑身凉凉的，就对父亲说：“父亲，我冷！”
木土一水往上拉了拉他的被子。
“还冷吗？”
木土歉儿摇了摇头。
一阵静默。
“五阿哥不是我杀的……”
木土歉儿还是忘不了五阿哥，木土一水拦住了他。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相信你。”
听到“我相信你”这四个字，木土歉儿瞬间热泪盈眶——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他渴望这个答案，已经很久很久了。
久到都迟到了。
“歉儿，事实我了解了。
你之所以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其实是因为那条雪蛇，对不对？”
木土歉儿虚弱地点点头，事到如今他也不想隐瞒什么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五说的。我当时被剑顶着，没有看到你被蛇咬，但是他看到了。
你自言自语、突然发魔怔也和那条蛇有关系吧？”
木土歉儿再次点点头。
又是一阵静默。
木土一水转身朝向了窗户，背对着木土歉儿感叹道：
“歉儿！我的脑袋在脖子上待不了多久了！
现在是子时，还有三四个时辰，我就要去了——
咱爷俩，就要分开了。”
木土歉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睛里满是惊恐。
他一把拽住木土一水的胳膊。
“你别走！”
“求你了，你别走！”
“你不要离开我……”
他哇哇地痛哭。
泪水糊了双眼。
“面对现实吧！我已经是半死之人——临死之前，我必须告诉你我的遗愿。”
木土歉儿咬着牙，他使劲地摇摇头。
“不，我不听！”
木土一水的泪也流了下来，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要乖！做个乖孩子，听话的孩子！”
他也泣不成声了。
“世上有人想替儿女去死，却做不到，我做到了！我又有什么好难过！
我是他的父亲，我必须拯救他！
我是幸福的，歉儿也会幸福的……”
片刻之后，木土一水终于镇定下来。
“我的遗愿有三个。
我做了一辈子族长，这辈子操心最多的就是木土族。
我和黑白明室的约定是——我死以后，你会立即被驱逐，此生不能重返木土族。
你必须答应我，一旦木土族有难，你要竭尽全力地保护木土族。
此乃其一。”
“其二，是关于你的。
我没有什么财产留给你，没有任何东西留给你。
我也不希望你接替我，鞠躬尽瘁地做一族之长，那是件苦差事。
我只希望你能健康地活着，好好地活着。
哪怕做一个乞丐，你也要好好活着！
像今天这样将毒施于体内，你和五阿哥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再也不能受那条妖蛇的蛊惑！一次也不行！”
“其三，是关于你的母亲。
我命令你，今生今世一定要去赤风道，你的母亲就在那里，我的罪过也在那里。
你要把你的母亲解救出来，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办法！
你母亲是个好女人，是我害了她——你母亲的事，等我死后，你去找老五问个清楚吧。”
木土歉儿看着父亲。
“我的母亲还活着？”
“不，她已经死了”
“这三条我都记住了——父亲，我答应你，我一定把它们全部实现！”
说完，木土歉儿进入了平静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