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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山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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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羽林没打算逃,马贼正是他故意招来的。

    他知道他那皇帝父君会被保护得很好,但动乱之际,会有人护那个卑贱女子吗?皇宫内人人自危,性命攸关之际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他要这个女子看清楚,就算是让她从野鸡变成凤凰的那个男人,也不会为了她折回来,她就该在这种时候凄惨的死去!

    为什么这么恨她……

    呵,任何试图抹去她母妃过往痕迹的人,都要死!

    马蹄蹬上周美人左肩的那一瞬间,她闷哼一声,猛地倒地,少年眼里绽放出笑意。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马贼驾马踏进帐篷就要抓他,霎时数支利箭从后方射入直接穿透闯进来的马贼心脏。

    姜羽林不蠢,他知道在设局前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在算好马贼将要来临之际他便传了信号给御林军,眼下御林军来的正是时候。

    马贼全部惨叫着坠马之际,整个帐篷被射得全是窟窿,姜羽林的笑骤然僵在脸上。他看见带领御林军的人并非御林军统领,而是他的死对头,大皇子姜慎。

    姜慎站在高处,正直直看着姜羽林。姜慎眸中带着抓住了最大猎物的笑,从弓箭手中接过弯弓,搭箭对准一匹离姜羽林最近的马。

    箭矢瞬间刺进那匹马后股,马像疯了般在空间不大的帐篷内乱窜,一把撞上姜羽林,竟是带着他一起划破了帐篷往后方山谷冲去!

    姜慎收起弓箭心满意足离开现场,他的二弟被马贼撞下山谷,又能怪谁呢。

    姜羽林本就不是擅骑射之人,眼下为躲开马匹冲撞只能强行上马,却怎么也骑不稳,身子歪歪扭扭,随时都要直接飞出去。

    马匹没有减速,姜羽林听见身后传来另一阵马蹄声,回身向后的瞬间他竟是看见周美人驾着一匹白马追赶他。

    “伸手!我拉住你!”周美人脸色苍白,朝着快追上的姜羽林伸出一只手。

    姜羽林犟得要命,宁愿死都不想被她救,转回头去偏生不伸手。

    周美人用力抽马,与那批疯马并驾齐驱。疾风中她青丝乱舞却入了姜羽林的眼。

    这时候的她看上去好像没有那么丑。

    “讨厌我也犯不着搭上你自己的命!”她大喊一声,姜羽林那匹马已经跑到了绝路,来不及刹住,一下将他飞了出去。

    下方是无人区山谷。

    就在姜羽林被迫飞身而出的瞬间,周美人咬牙一跃,抓住了少年的手臂。

    姜羽林只觉在柔软的身躯抱住他的那一秒,他的恐惧减轻了。

    周美人拥住他,两人双双滚落山谷。

    姜羽林小时候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二皇子的母妃活不长的,等娴妃一死,没人护他,炎国迟早是大皇子的”。

    而他母妃身体变差正是在生下他之后。仿佛他就是那个给他母妃招致一切病痛的罪魁祸首。宫里人人都在猜他母妃何时会死,他何时会沦为皇帝的眼中钉,后来,他的母妃真的病死了,他也越来越不受他的皇帝父君待见,那些人像是猜中了天命一般,竟是欢呼雀跃。

    原来他母妃的死在众人眼中是这么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啊。

    对他而言,即便受旁人冷眼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可要紧的是,宫里来了一位取代他母妃的人。

    生于皇宫长于皇宫,他最为清楚一个人的逝去会有多悄无声息。他最无法接受有朝一日连他母妃留给大家的记忆都会被那个女人一一替代。

    洞穴内,姜羽林侧目去看睡在火堆旁那人,正好那人睁眼醒来。

    四下静悄悄一片,周美人一身紫衫在坠下山谷时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姜羽林这身黑色骑射装也是,灰头土脸,两人都没好看到哪里去。

    火光在两人脸上跳跃,沉默着对视了小半会,周美人嗅到血腥味:“你受伤了?”

    姜羽林不耐烦移开视线,不答她的话。

    他现在脑子里很乱,他想折磨的人却帮他救他,那他成什么人了?

    姜羽林出神的瞬间周美人已经坐到他身边,扳过他右臂看他肩膀上被断岩划出的长伤口。

    “干什么?”他没好气,还想甩开她手。

    周美人不给他丝毫挣扎的机会,他怎么痛她就怎么抓他,抓得他疼得嘶嘶低喊。

    “你!”少年装狠,殊不知离了皇宫的她哪里还有什么顾忌。

    周美人眼神清冷:“要是不想要这条胳膊,那就接着动。”

    少年冷哼一声,动是不动了,嘴上依旧不饶人:“果然还是你会装模作样,在我父君面前装得一副娇柔样子,实则粗俗无比,不讲礼仪。”

    周美人扯下自己一截衣物为他擦拭伤口周围的细屑碎石粉。

    “我本就是出身低下之人,现离了宫又何须再以皇室的条条框框约束自己。”她动作很重,引得姜羽林连连抽气。

    他道:“呵,周美人真是好手段好聪明,好会看菜吃饭。”

    “周嫣。”她接上姜羽林的尾音,“我的名字,叫周嫣。”

    少年顿了顿,说起来,这个女人刚进宫那会大家说她在艺坊的时候叫周儿,后来她被册封,大家又周美人周美人的喊,她真正的名字是什么,从来没人过问,她也从未提起。

    姜羽林没好气:“我问了吗?”

    周美人浅淡一笑,早就知道这小子头硬得很,她只接着说她要说的:“我不喜欢皇帝,进宫是被逼无奈。”

    他依旧不给脸:“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区区一个艺伎,荣华富贵难道不是你挤破头都想要的?”

    “皇帝杀光了所有我在乎的人。”周美人已经站起来,火光映在她裙摆上,她面上神色暗暗的,叫顺势仰头的少年看不真切。

    姜羽林微微启唇,半响没说出一个字来。

    周美人淡定得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道:“你放心,我不会一直留在皇宫,我不喜欢做周美人,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取代娴妃,更不会觊觎她的位置。”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那冷冰冰的宫殿。”她眼中满是坚定,也懂得收敛对皇帝的恨意。

    说完她便往洞外去。

    眼下天色已暗,外头不时还有狼嚎声,少年等了好几秒终于还是喊她一声:“你去哪?”

    周美人没回头,背对着他轻松开口:“去找狼来吃了你。”

    姜羽林:……

    作为周嫣的她从小混迹在荒山,生存是她最擅长的事,小时候为了活下去整个山头的东西能吃的不能吃的她都试过一遍,眼下寻点东西来照顾洞里那位娇生惯养的小子,不是什么难事。

    她离开洞穴时天边还是橘色的,返回之际,夜色已至,夜虫在盛夏时节吱吱响。她编了个小竹篮,里头装满了野果子野蘑菇和草药,夜虫在她脚边她也不怕。

    怕的那个人,反倒是那头铁的少年。

    周美人回到洞穴时,姜羽林正缩在洞口大斗蟾蜍。

    那只蟾蜍还没有少年手掌大,但少年就是怕得要死,越朝着蟾蜍扔石头它就越往他身前跳。

    周美人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捡起脚边一块石头,一扔就砸中蟾蜍的头,蟾蜍可怜兮兮一下跳出洞穴。

    姜羽林这才注意到原是她回来了。

    她眼中笑意未收,他尴尬的佯咳几声,好像方才吓得快要跳起来的人不是他。

    周美人屈身进洞穴,在火边坐下,姜羽林的视线投往她身旁的小竹篮。

    “饿了?”她问。

    少年的一句“没有”跟他肚子响的声音同时传出,于是他又咳咳两声,辩解一句:“这不是饿。”

    周美人不同他争,扔个野果子给他,开始捶草药。

    事实证明人在饿肚子的时候尊严什么的都可以旁边靠,姜羽林把那个小野果吃得还挺香。

    他慢慢悠悠差不多啃完了,周美人这边的草药也捶好了。

    她什么话都没说,趁姜羽林不注意一把抓起稀碎的草药怼上他右肩伤口。

    “你干什么!”他疼得差点要打人,下意识就要拍掉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周美人抓住他手。

    “我就说一次,能救你这条胳膊的药就这点,掉了,就没了。”

    姜羽林皱眉瞧她好半响,半信半疑。他觉得此刻的她跟皇宫的她一点都不一样,可是哪个是真的她,一时半会他也分辨不出来。

    少年不再挣扎,乖乖任她给他敷药。

    “周嫣……”他喊她一声,想问她为什么不生气他屡次的针对。

    “嗯?”

    “没什么。”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在洞穴修整了两日,两人没等来找他们的人,姜羽林决定自己寻路离开山谷。

    他研究过了,断崖太过陡峭,爬上去是不可能的,而山谷有条河,可以走水路。

    他并非不讲义气之人,临走之际问了周美人:“我要从水路走,你走不走?”

    周美人站在洞穴口,淡淡看他:“不了。”

    闻她此言他欲言又止。总归她不回去就没人能代替他母妃,她想死在这就死在这,与他有何干系?

    可,这几日下来,他觉得周嫣跟周美人是不一样的。他讨厌的是周美人,并非周嫣。

    “随你。”是他走之前留给她的话。

    姜羽林很快启程,周美人留在洞穴处,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要怎么出去,她留下来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环视山谷树木随风摆动的方向,每年到这个时候,在这种地势的地方都要下一场暴雨。今年的暴雨,应该就在两日后。

    两日时间,也足够姜羽林走出去了。

    她在艺坊这么些年,拒绝的男人不少,但总也学到不少,玩弄人心,从前她只是不想,现在是不得不做。她闭眼深呼吸,现在要做的是弄塌这个洞穴。

    她的计划啊,一步一步进行得很顺利呢。

    两日后的大雨如期而至,整个山谷被雨色冲刷得只剩一片白蒙蒙,一个狼狈的黑衣少年不要命的往已经倒塌被大雨冲成泥堆的洞穴跑,雨水模糊掉他的视线,他便大喊:“周嫣!”

    “周嫣说话!”

    姜羽林回来了。

    原本,他很顺利的从水路出了山谷,可一到周边村庄就听猎户说今早山谷那一片跟往年一样下了暴雨,说那带天气很诡异,山谷下的是暴雨,村庄附近只是小雨,猎户们互相交代着近期不要去山谷打猎。

    后面的话姜羽林没有时间听,他直接冲回山谷。周嫣还在那里!

    眼下他就站在暴雨里,可泥巴洞穴早就倒了,那她在哪里?

    姜羽林在暴雨中穿行,边走边喊她的名字,雨水之急甚至可以在他张嘴之际呛死他。

    少年顾不上头发被冲成什么难看模样,也不管徒手搬开大石和倒塌的树木将他的皮肤刺划得多深,他好急切啊。

    而终于,在他不知道搬起多少根树干后,终于发现了被砸晕过去,倒在暴雨泥地里的她!

    “周嫣你醒醒!”姜羽林背起她就往村庄的方向跑,“你给我撑住了!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跟你的骨-灰撒去你最讨厌的皇帝殿里!你听见没有!”

    少年的靴子已经烂了,脚心被泥里的杂物扎破他也浑然无觉,迎着暴雨稳妥背着她,一刻都不停下。

    而她,听见了他的话,听得很清楚。

    她趴在少年湿-漉漉却有着特有温暖的背上,第一次对她计划的成功有了实感。

    那场山谷暴雨过后,姜明派来的人找到了周美人和姜羽林。

    姜明没有亲自来接人,是姜羽林亲自将他父君的妃背回了皇宫。众护卫只当二皇子是敬重周美人,没有让护卫背,竟是他自己背了一路。

    事情传回宫中后,不少奴婢嚼舌头根,说二皇子同周美人年龄相近又正是血气方刚时,在山谷独处的那些时日必然发生过见不得人的事,也有人说二皇子是思念母君,是把周美人当成了他母妃,所以才照顾有加。

    经历暴雨后的周美人大病一场,已卧床整整两月。两月间,这些关于她和姜羽林的流言她都有听说,她最中意的,还是说她跟二皇子发生过见不得人之事的碎语。

    周美人身子骨正弱时入了秋,姜明命人给她做了好些暖和的新衣裳,她披上一件青色新外篷时姜羽林刚好来云水殿寻她。

    他规规矩矩从正门先通报再进来,还真是稀奇了。

    周美人靠坐在矮桌前的锦垫上,才见到姜羽林便忍不住咳嗽几声,脸色唇色都很苍白,露在外的手腕也比两月前消瘦了一圈。

    “许久不见。”周美人先笑眼开口。

    回宫后她与姜羽林就没再见过面,毕竟,一个妃嫔一个皇子,哪有什么见面的理由。

    姜羽林原本有些期待的眼神此刻看上去显得又生气又无奈,他没想到宫里的太医如此废物,竟是两个月了还没将她治好。

    “还活着就行。”话到嘴边,他还是嘴硬得很。

    甚至都没坐下喝杯茶,他就转身要走。

    周美人有些虚弱提声喊住他:“听说你要同大皇子一起去西边平定马贼了?”

    姜羽林顿了顿脚步,微微侧首:“嗯。”来看她一眼,他就要出发了。

    即便眼前的少年看不见,周美人也眸怀温柔,向着他微微侧向她的背影轻声道:“不要受伤,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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