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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春日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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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美人盛夏时落下的病根一直到隆冬之际还未好全。

    姜明起初以为只是她自己身子弱,多多调养总会好的,可都过了小半年了,周美人的状况越发不佳。

    炎国初雪已过,窗外飞絮更加肆无忌惮,云水殿门窗紧闭,奴婢们生怕哪里灌风冷到她们本就每天咳血的美人。

    殿内静悄悄的,姜明坐在周美人榻边,瞧着她的眼神忽明忽暗。

    周美人知道他已经守她很久了,看着他的神情,她动了动没什么血色的唇:“圣上想娴妃娘娘了?”

    姜明本有些出神,闻她话语才重新凝了目光瞧她。

    “孤在想,你何时才能恢复到跟以前一样好。”

    周美人唇角微弯:“等到春天,暖和了,或许就好了吧。”

    她转了头去看紧闭的窗,烛火照得整个殿看起来很温暖,但她依旧能看见飞过窗户的大雪,时间过得真快。

    “孤会让太医治好你的。”姜明紧了紧她的手,也朝窗户看去,“慎儿和羽儿不日便回,信报提到他们不但顺利平定了马贼,还缴获不少奇珍。”

    言下之意便是,也许抢夺了不少好东西的马贼的营地里恰好有能治好她身体的药。

    周美人只虚弱的浅笑着点点头,她自然是不信的。

    她一直看着窗户,那位在初秋之际离开的少年,就快要回来了吧。

    炎国的大雪落了好些次,在融雪的时候,姜慎率兵荣耀而归。

    此番平定西边马贼耗时颇久,宫内为胜仗操办不小,被厚雪覆了几层看上去冷冰冰的宫内一下热闹起来,庆功宴接连摆了七日,动静之大声响都传到较为偏僻的云水殿来了。

    婢女趁着周美人睡着的时候去熬药,不知周美人其实早就醒了。

    姜慎回来那日她昏昏沉沉,直到今日身上才有些力气,头脑也才清醒些。

    她自己穿戴好衣物,扶着桌椅下了榻就要去外边瞧瞧。婢女正好端着药进来,一见踉跄的周美人可差点没把她给吓死,立马搁下药快走几步扶住周美人。

    “两位皇子回来了?”周美人的声音又虚又哑,说一句话就要咳好几下。

    婢女忙扶她坐下,跪在她跟前搅温汤药:“美人素来不关心这些事的,怎么今儿个非要自己起来呢,美人的身子最重要,请美人千万保重。”

    见婢女没回答她的话,她又问了一遍婢女才道:“大皇子七日前便回宫了,平定马贼很顺利,可二皇子还没回来,奴婢没有听说二皇子的其他消息了……”

    闻言周美人没忍住又咳了几声,咳出了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婢女慌乱去喊太医时,一只毛茸茸的黑色独眼三尾小野猫正爬上殿内最高的横梁,发出几声乖巧的猫叫声,可怕的独眼动也不动盯着床榻上的周美人。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到来年初春。

    周美人身子还是不见好,云水殿内的死气沉沉丝毫没影响到皇宫其他殿的一派欢乐,今日又有一场宴会举办,迎接二皇子回宫。

    姜明特意去城门口接姜羽林,在姜羽林将手中宝盒交到他手中时,他眼里满是欣慰,拍拍小儿子的肩,说定要重重赏他。

    宝盒里的,是姜羽林特意走了大半个炎国找人间修士拿回的辟邪草。

    马贼被平定那会,姜羽林本是要连夜赶回宫中,却听来接驾的将士们议论周美人依旧缠绵病榻,怕是时日无多。

    姜羽林没有随姜慎和其他将士回宫复命,而是独自快马加鞭赶去云水殿,正好遇上从殿内退出来的太医。

    少年发上肩上满是雪,自个穿得单薄,手也被冻得发紫,却完全没意识到。姜羽林一把揪住太医后衣领拎他到殿后。

    他问周美人情况如何,太医只频频摇头,说是什么药都用过了,可周美人身子却越来越虚,像是人的魂魄被掏空了一样,损失的是气,光靠吃药是万万补不上的。

    太医还说,并非他危言耸听,他真觉着皇宫内进了妖物,早些年就听说红南国圈养妖物,后来两国开战红南国战败,有一两只妖物趁机逃窜进炎国皇宫也不是不可能……

    少年一双眼里布满血丝,像极了一只将要发怒的猛兽:“如何才能救她?驱妖吗?”

    太医思忖一会才答:“妖物难寻更是难驱,周美人怕是撑不到那时候……”

    “那要如何!”少年几乎要捏烂太医的衣领。

    太医缩着身子连忙道:“找找找修士,取取取辟邪草入药……”

    辟邪草可以护生人魂魄和气元,而这两样正是周美人缺失的。

    少年立刻松开了他,只交代一句:“她要是在本殿下回来之前死了,你就一并陪葬吧。”

    姜羽林还没来得及进云水殿瞧周美人一眼,修长单薄的身形便消失在漫天大雪中。

    后来姜羽林为周美人寻药一事传到了姜明那里,姜明好半天没出声,眼睛里一派暗沉,最后只说,他不过问为何姜羽林要主动为他的妃寻药,只要周美人能好起来,一切他就当做不知道。

    而在姜羽林搭进半条命拿回辟邪草后,他没想到姜明会在城门口守他。装着辟邪草的宝盒被他父君拿走,寻药一事也被掩盖而下,皇帝只说是太医的功劳。

    周美人服下辟邪草后身子好得很快,能偶尔在婢女的搀扶下出殿慢慢走走,姜羽林经常偷偷去看她,有时候她在云水殿外走一个时辰,他便靠在墙后看她一个时辰。

    总总也想让她知道,他在关心她,想告诉她辟邪草是他寻回来的,可少年每次想要迈步“邀功”时便会问他自己,有什么立场?

    先前他厌极了她,如今为救她甚至能跑遍大半个炎国,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暖和起来的时候,周美人的身子差不多好全了。

    跟往常一样,她喜欢去御花园散步,但今日不巧,偏叫她在这遇上一群阴阳怪气的妃嫔。

    “哟,妹妹身子这么快便好了?看来圣上用在妹妹身上的神药果真管用。”黄衣琏妃玩着手中羽扇,见周美人来了,她一整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就挂着两个字:嫉妒。

    想来当初琏妃生病时,皇帝可没对她这么上心。

    站在牡丹花旁的粉衣琪妃附和一句:“既然妹妹身子好了,不若趁着好天气为姐姐们弹曲琵琶听听?我可是听说先前妹妹在艺坊卖艺时,琴技可好了。”

    几位妃嫔捏着手帕捂嘴笑,就连她们身侧的奴婢们都是一副嘲讽模样。

    周美人神色淡淡,站在众人面前丝毫不怯,也不打算反驳什么。

    琏妃又道:“小祥子,去,找乐人拿把琵琶来给周美人。”转而又惺惺作态问周美人:“妹妹不介意用乐人用过的东西吧?”

    她们根本就不打算等周美人回答,小祥子已经取来了琵琶,推到周美人面前:“周美人请吧。”

    周美人一言不发,站了好一会才打算抬手去接,而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少年之手骤然按住她抬起的手,她身边多了一位穿金边黑袍的少年。

    周美人视线猛地向上固定在他脸上,她眼瞳微微一颤,已经有大半年没见到他了。

    姜羽林没看她,他唇角微弯,眼里却尽是怒意,向着一众妃嫔开口:“娘娘们好兴致,可乐人的活不应该交由乐人来吗?如若今日周美人弹了,日后羽林是不是也可以趁着好天气请各位娘娘一一为羽林起舞一曲?”

    琏妃想反驳,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看看琪妃再看看其他妃嫔,她们没有一个敢同姜羽林呛声的。虽面上不驳,心里可是把这位二皇子骂了个半死,在她们看来,娴妃虽然死了,但地位一时半会还在那,她们可不想因为跟姜羽林这死小孩吵架闹到皇帝那去。

    姜羽林把每个妃嫔都恶狠狠盯了一眼,然后假传圣旨——圣上宣见周美人。他光明正大带走了她。

    姜羽林走在前,周美人跟在后,小丫鬟被她暂且打发走了。

    两人停步莲花池假山后,周美人先开口:“没想到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

    “周嫣!”少年忽然怒的转身面向她,“在山谷那会你不是挺能的?现在就这么让人欺负?”

    周美人被他一句话吼懵了,仰头看了他好一会都没说话。

    姜羽林意识到他过于激动,找补一句:“我父君也不在那里,倒也不必装柔弱惹他心疼。”

    “为什么要帮我解围?”周美人盯住他的眼,“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呵,”他早就想好了所有说辞,连不屑的神态都演练过好几次,“我说过,我不允许我母妃以任何方式被羞辱,即便是羞辱她的替代品。”

    周美人擅长察言观色,面前少年即便练习的次数再多,也总有马脚被她捉住,她没拆穿他也没追问他,垂首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终于确定少年已经开始在乎她了,她的计划,就快成功了。

    后来周美人很少去御花园散步,无聊的时候就在云水殿内弹弹琵琶,她弹琵琶时总会打开南边那扇窗。

    婢女有时候发现窗外闪过什么东西,总会心慌提醒她一句:“美人……奴婢觉得外头好像有鬼……”

    周美人每回都微微一笑,不应声也不让婢女关窗户。她知道,外头那位,不是鬼。

    周美人没再见过姜羽林,却以另一种方式同他有所羁绊。

    琵琶琴音。

    每日每日都是一人在殿内弹奏,一人在殿外聆听,谁都没说什么,也都不需要说什么。

    而今晚,周美人没有像往常一样奏出琵琶音。

    姜羽林到云水殿外时,他从窗户外头瞧见周美人一人趴坐在殿内矮桌饮酒,没有婢女在旁侧。

    好些青瓷酒杯倒在坐垫边上,她一手撑着额鬓,一手举杯。

    她只穿着一件绛紫薄衫,广袖从她曲起的手臂滑去肘部,露出凝脂肌肤,她喝得眼神有些犯浑,时而酒未入口反倒顺着唇角滑落肩骨。

    姜羽林将她这副姿态收入眼底,紧了紧拳头,不知她为何忽然喝起酒来。她那身子骨本就在那场暴雨后落下了病根,这般喝酒是想送她自己去死么?

    周美人的视线似有若无扫过窗台,她扶着矮桌慢慢起身,身形摇晃半响才勉强站稳。她提起桌上青瓷小酒壶,直接仰首往喉里灌。

    酒才洒了几滴在她唇上,她便觉得身后一暖,有人夺了她手中小酒壶,顺道扶住她腰,让她站稳。

    周美人摇晃几下头才凝住视线去看扶住她的人。

    姜羽林蹙眉垂眸瞧她,嗅着她身上的脂粉味和酒味,一脸不悦:“身子才好一些又想怎么折腾?”

    周美人不挣开他,由他搂着,不时往他怀里缩一缩:“二皇子这是在关心我?”

    姜羽林不悦的神情加重。这么久以来,他关心她与否,她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他没答话,正要松开周美人却被她借着酒劲往后墙推去。

    姜羽林怕她醉酒脚下不稳,她推他的时候他根本不使劲抵挡,他的背撞在墙上,周美人两手抵住他胸膛,迷蒙着眼仰首瞧他。

    “你已经在殿外看我很久了。”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在同他说悄悄话。

    姜羽林扶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只是路过。”

    她又问:“今日是路过,那昨日前日还有过去的两月间都是路过吗?”

    姜羽林身躯一怔,原来她早就发现他偷偷看她了。

    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少年有些迷离,在他彻底被她的一切勾走魂之前,他终于推开了她:“休息吧。”

    姜羽林才迈出一步就被周美人从后拉住腰带,她往后一踉跄,他瞬间回转身来拥住她,又被她抵在了墙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火气,眼下只能用发怒来掩饰无措。

    周美人不说话,慢慢往他身上凑,微踮起脚,垂了眼睫,她的唇向着他的而去。

    少年眼瞳有一瞬间放大,喉结动了动,感受着她的气息。

    他紧张的姿态被周美人全数收入眼底,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就要亲上他,却在微微抬眸汇上他那双热烈又真挚的眼睛时,骤然僵住。

    他不该这样看着她。

    周美人亲他只是在进行计划的最后一步。她要捕获姜明儿子的心,让他们父子因为她反目成仇,可为何,眼前的少年这一瞬像是在告诉她,他是姜羽林,仅仅是姜羽林而已。

    周美人一颗心像是忽然被针扎了下,她只觉得心口有根说不上来是什么的线在拼命拉扯纠缠,原本死寂不泛任何波澜的心绪忽然变得凌乱。

    她猛地拉开跟姜羽林的距离。

    “你走吧。”她还是,做不到那一步。方才的一刹那,她只知道她不忍心伤害这个唯一不对她虚伪的少年。

    而就在她转身的一瞬,姜羽林拉住她手臂,护住她后脑勺直接将她摁倒去矮桌,他的唇覆上她的,攻城略地。

    一股热气在她心口喉咙里乱窜,面对少年疯了一般的行径,她立马挣扎,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让他清醒过来。

    周美人粗喘着气,躺在矮桌上恶狠狠瞧身上人。

    “你喜欢我?”她问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不喜欢。”姜羽林声音浅浅,回答得极快。

    她紧蹙的眉终于舒展一分:“嗯,最好不要喜欢上我。”

    她音落的瞬间,少年温热的唇再次覆上。这一次,他很温柔,她没有挣扎。

    那晚过后,宫里传出了闲话。

    二皇子跟周美人屡次有闲话传出,即便一开始宫人们不信,现在也不得不将信将疑。

    不像上次的山谷闲话,这次是有宫人亲眼所见二皇子每晚都往云水殿跑,有时还在殿外一站就是大半夜,宫人们都说,这位没了母妃的二皇子,喜欢云水殿里那位美人。

    婢女给周美人端来葡萄时只将闲话当趣事说:“美人总总被人议论,居然真有人信您与二皇子是那种关系,奴婢觉着那些个说闲话的人脑子一定是被门夹坏了。”

    婢女自然是觉得周美人既然是皇帝的妃,又怎么会放着荣华富贵和万千宠爱不要而去做杀头之事呢。

    周美人没动那碟葡萄,眼中沉了沉。

    从前她是不在乎这些闲话的,甚至希望闲话传得越真越好,如此才能刺激到狗皇帝。可现在……她只担心已经传了好些月的闲话会让本就不被皇帝喜爱的姜羽林更加难以自处。

    沉默良久,周美人才沉声开口:“替我去乾承宫问问,今夜圣上是否能见我。”

    她要去安姜明的心。

    乾承宫今夜的灯火比往日都要明亮,这是周美人第一次主动来见姜明,他内心的喜悦终归是大过好奇的。

    周美人端坐在殿内为姜明弹奏浮世词,他一双讳莫如深的眸子死死盯着近日来闲话的主人公之一,却什么都没问。

    一曲奏罢,姜明问:“想要什么赏赐?”

    周美人抱着她最爱的那把白玉琵琶,一贯冷漠的神色今日染上一抹柔和:“妾恳请圣上严惩散播妾与二皇子谣言之人。”

    姜明眯了眯眼,倒是没想到她主动提起这事。

    她继续说:“自从妾入宫以来流言蜚语从未断过,先前议论妾出身的闲话妾无从辩驳,但如今却越发无稽不堪入耳,妾不愿拂了自己的清白,更不愿拂了皇上的颜面。”

    她的计划,已经在她对少年一瞬动心的那一刻全数崩盘。失去琴姨和艺坊的家人们后,她以为这世上再没有她在乎的人,可是姜羽林猝不及防闯入她的世界。

    未曾宣之于口,可他是她,想要一直放在心里珍藏的人。

    听着她的话姜明再次陷入沉默,许久又是许久,他才开口:“孤知道了。”

    姜明没答应也没拒绝,他的语气让周美人听不出丝毫立场。而这晚,姜明不如往常那样让她留下,而是让她回云水殿早些歇息。

    周美人回到云水殿时,发现了床头的一张卷起的长条宣纸。

    姜羽林约她今夜荷花池假山后相见。

    周美人立刻揉了宣纸,眉间不自觉蹙起,她在帮他划清跟她的关系,她不想让他被宫人说三道四,他为何非要纠缠于她?他当真是不要命了吗……

    周美人吹灭烛火,拢上窗户便要睡觉。

    窗外一片夜色,她在榻上却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偶尔闭眼一小会便会坐起来去看被她紧闭的窗。

    她了解姜羽林的性子,不等到她,他是不会走的。

    坐起又躺下,如此好些次后,她终究还是披上外裳去赴约。

    不若今夜就同他挑明,她不喜欢他,她是他父君的妃,永远只能生活在他无法触及的后宫深院内,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们”字一说。

    在皇宫的这些年,要说她懂得了什么,便是宫里人人都有将他人踩入深渊的手段。她不想姜羽林出事,仅此而已。

    离假山很近了,周美人暗自做了好些个深呼吸才敢再次迈步。

    荷花池附近还有其他人的身影。

    周美人侧身躲去大石后,听见姜慎跟一个声音低沉的男子在说话。

    当“储君”“姜羽林”还有“妖物”这几个字传入她耳中时,她知道,她同那少年这辈子都不再可能了。

    今夜月色好黯淡,周美人小心离开大石后其实还去了跟少年约定的地方,可她只是站在他身后,望着他充满期待的背影,最终,转身离开。

    她听见姜慎说,姜羽林没有靠山,要陷害他轻而易举。她听见为姜慎献计的神秘人说,要诬陷姜羽林勾结红南国妖物,再将娴妃之死搬出来,即便皇帝不杀他也会将他流放至无人之地,届时他们会派出杀手,斩草除根。

    在这阴谋重重没有丝毫人情味的皇宫里,她的少年没有保护伞啊。

    那么,她会守护他,她会护他此生无恙。

    姜羽林最终没等来他心仪的姑娘,之后的小半年,宫里都传皇上与周美人琴瑟和鸣恩爱如斯。

    姜羽林跑去云水殿找周美人的那日,他听见婢女说,周美人进宫两年今夜终于要侍寝了。

    少年僵在偏殿窗外,一双热烈真挚眼眸里的光渐渐暗下,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晰认识到,他爱慕的那位女子,是属于别人的。

    夜风骤起,一切景象都变得虚无,安安的意识瞬间从周美人记忆深处被逼了出来,在周美人的身体里滚了好几圈。

    一阵眩晕将安安的意识打的猝不及防,潜入周美人记忆的时间过久,她差点要被困在当中,意识有点散开,最近这段时间都得安分点了。

    时间回到姜羽林落水的那个夜晚,周美人离开二皇子殿后在宫内走了许久才回云水殿。

    安安在周美人身体里老实待着,不由得想,既然她的意识都能穿越来了,她真的改变不了妖丹中的悲剧结尾吗?

    安安感受着周美人沉寂的心,这位美人,最终是要死的啊。可是为什么?为何而死?

    叹气的瞬间安安抬头,正好看见那只独眼三尾小野猫趴在殿内最隐蔽的一根横梁上。

    讙……

    邪妖又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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