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蔷薇经
“至高至上至尊至美的真神啊，红蔷薇为您奉上，雪莲花为您铺道，金黄菊为您绽放，马鞭草神圣芬芳。”
“请允许您最谦卑的信徒，最忠诚的奴仆，最温驯的羔羊，为不信者施洗。”
方起灵拿起金镶玉十字架，抵在额头上。
“你们这些不信者的灵魂，终究只是一块没用的废铁，悲痛会令它风化，抑郁会令它锈迹斑驳。”
他一边后退躲避，一边用染着层层漆黑的双眼，死死盯着邹晚雪。
“我将以真神的名义，以传教士神圣的髓液，为你进行洗礼，让你的灵魂构造，在浸泡中，彻底坍塌！”
尖利而又扭曲的声音，从沉沦者方起灵的喉咙里涌出，回荡在整个公寓房间里。
很快，方起灵后退到墙角，他突然扒掉上衣，拿着金镶玉的十字架，用力按压在心脏上。
下一秒，金镶玉十字架嵌入了胸口血肉里。
像是有某个隐秘的开关，突然被打开。
方起灵像只瘦骨嶙峋的病猫一样，夸张地弓起脊背。
霎时间，他的整个后侧腰部，连接着脊椎的部位，张开无数个针尖大小的孔洞，密密麻麻。
越来越多的黑红交织的粘稠液体，像是腐烂融化的骨髓与血肉，散发着阵阵恶臭，从脊椎孔洞里面喷涌而出。
“这……这个方起灵，还是人吗？”许金铭的心脏一阵扑通乱跳。
黑红液体涌到地板上，喷溅到墙壁上，茶几上，真丝窗帘上，以及满地破碎的瓷片、木雕上。
其中一部分液体，飞速流到邹晚雪的脚下，蔓延到她的脚底，黏住了她的双脚。
但邹晚雪还是用超出常人的灵敏，抬起脚，足尖点地，一步一步上前，将绣春刀横在了沉沦者的咽喉上。
她手腕蓄力，正准备处决方起灵。
就在宽阔利刃将要割入喉咙的前一秒。
方起灵脊背的孔洞里，涌出另一部分液体，突然滋滋汽化，黑红的蒸汽飞速泛滥，雾汽所到之处，一切物体都显现出扭曲的重影。
一个薄如剪纸的模糊黑影，在这一刻与邹晚雪的身体错位重叠，就像是……被强行拖拽出来的灵魂的实体！
与此同时，邹晚雪挥刀的动作，竟然凝滞了，整个人停在原地无法动弹。
方起灵的精神，似乎也遭到严重的反噬，整个人陷入了谵妄的状态，他的关节一点点扭曲，身躯变得像爬行动物一样，背部紧紧贴靠在墙上。
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含混不清：
“面……面前的不信者，迷途的羔羊，今夜，我……我将以真神的名义，以传教士神……神圣的髓液，为你，进行圣洁的洗礼。
我……我要让你的灵魂构造，在……在髓液蒸汽的浸泡之中，彻……彻底坍塌！”
就在这个间隙，方起灵拿起刻着神秘纹路的特制镀金注射器，将细长的银质针头，对准邹晚雪的脖颈动脉，猛地扎了下来。
染着青黑的银质针尖，刚要接触到少女光滑皮肤的瞬间。
砰！
砰！
两枚黄铜子弹，破空飞来，精准洞穿了沉沦者的手腕。
刻着神秘纹路的镀金注射器，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邹晚雪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惊醒，她握紧绣春刀，刀身上面火焰般纠缠的冷白纹路流动起来，泛出一层细腻的微光。
她倾斜身体，紧接着右臂向上一撩，手中锋利的阔刃，斩开昏暗，破开黑红雾汽，径直割入了沉沦者的咽喉。
顷刻间，鲜血顺着血槽涌出，沉沦者扭曲的身躯，重重地向前倒下，金镶玉的十字架骤然碎裂，公寓内泛滥的黑红的蒸汽迅速凝结。
“我……对……对不起你，锦棠……不能带你……一起去神国了……”
沉沦者方起灵最后呜咽了几句。
“人……这一辈子，活着……真的，真的好……好苦啊……”
方起灵青黑的眼眶，突然湿润，几滴拉成了长丝的类似眼泪的黑红液体，从眼角滑落。
紧接着，他的身躯迅速干瘪，像被抽干了血肉和内脏的人皮一样，蜷缩在废墟一样的公寓房间里。
同时，一本黑皮封面的书籍，突然从天花板上掉落，羊皮质地的封面上，写着竖排，绯红的三个字：“蔷薇经”。
风吹起褶皱的铜版纸书页，古希伯来语和汉语注解一起烫印的文字，在殷红的血浆中，迅速翻飞：
“去神的国度，那里没有苦厄”
“红蔷薇，雪莲花，金黄菊与马鞭草永恒绽放”
“他们的眼被蒙上翳膜”
“锈蚀的灵魂散作齑粉”
“我以晚霞盟誓”
“当天穹绽裂，墨丝悲染，礼赞羔羊”
“在那日，不信者终将迎来他们的报应”
透过绿茶色玻璃，看到沉沦者已经被处决，藏在露天阳台上的许金铭，立即越过推拉门，回到了公寓房间。
“枪法不错。”邹晚雪赞许地看了许金铭一眼，樱桃般的唇角微微一笑：“刚才是你救了我，多谢了。”
刚才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那两枚极其关键的子弹，确实是许金铭操控他的【参宿四】手枪射出的。
只不过，他明明瞄准的是方起灵的额头和眉心，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问题，子弹竟然偏离路线，打到了方起灵的手腕上？
或许是自己的枪法，还有待提高吧。
“上次在红锈酒吧，你也救过我一次，咱们就算是……扯平了吧。”
许金铭刚说完，就看见邹晚雪把绣春刀利索地收入鞘中，又从包里拿出一支烟花，一个金属打火机。
紧接着，她步履从容地走到窗口，弹指叩开刻着玫瑰的金属火机，点燃了烟花的引线。
咻！咻！咻！
三声炸裂的尖啸响起，一个绚烂的烟花图案，绽放在黑夜里。
那图案的轮廓，宛如一柄突然撑开的油纸伞，又像是在海底游荡的丹霞水母。
“这个时候，又不是什么节日，放烟花做什么呢？难道……是裁决学院的某种暗号吗？”许金铭又疑惑又诧异地思忖起来。
仅仅过了三秒钟。
在公寓的南北两个方向上，突然有两个身影，破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