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裂变（一）
许金铭注意到，从公寓南边进来的，是个年轻男子。
他的体格健硕，肌肉虬结，贴着头皮的短发粗而硬，上身的斜襟外套染着绛红色，乍看起来，就像个爱健身的喇嘛。
而从北边窗户进来的，竟然是个机械构造的少女！
她头戴一顶青黑变幻的金属机械凤冠，上身半透明的薄纱衬衫下，一对饱满的钢铁胸脯若隐若现，她修长挺拔的机械双腿，光滑裸露的青铜脚踝，隐没在丝绸质地的黑色马面褶裙下。
但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明显的五官，只有淡金色的渐变线条，在她的脸部轮廓上延展，柔和而绝美，只有眉心点缀着一抹殷红的花钿，看起来极度的神秘，优雅，却又透露着一种让人无法言说的诡秘。
许金铭猜测，这两位，应该就是邹晚雪他们那个行动组的其他成员吧。
刚才邹晚雪与沉沦者缠斗的时候，他们两个应该就守在不远处，防止沉沦者从公寓的其它出口逃脱。
但许金铭怎么也没想到。
他们之中，竟然有一个传说中的机械姬，他以前听说，那可是只有青铜城才能造出来的高等机械！
“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了烟花讯号，晚雪队长，你杀人的效率，可真是越来越高了哇！”
短发粗硬的年轻男子走过来，咧嘴嘻笑着对邹晚雪说道。
许金铭没想到，邹晚雪居然还是个队长。
“你的这张嘴啊，可真是越来越损了，杀人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龙吉。”邹晚雪回怼了一句。
被叫做龙吉的年轻男子嘿嘿一笑：“剩下的回收和清理工作，就放心交给我们吧，队长！”
“嗯，辛苦你们了。”邹晚雪回应道。
紧接着，她又凝眸看向许金铭，低声说道：
“今晚的任务结束了，我们走吧，这上下两个房间里的沉沦者残留物很危险，我的队友们会处理好的。”
许金铭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只能将目光从凤冠机械姬的身上移开，跟着邹晚雪出了门。
走出公寓楼，两人坐进古雅牌轿车。
“要不要加入裁决学院，你要是考虑好了，明天下午可以直接来白银路的校区签约，蝉老头会在入口处接应你的。”
邹晚雪一边说着，一边拧转机械钥匙。
嗡——嗡——
引擎如野兽轰鸣，紫色绑带的马丁靴踩下金属加速踏板，轿车仿佛离弦的箭矢般，飙入了黑夜。
耳际虫鸟齐鸣，天幕上星辰灿烂，沿途的月色很美，仿佛青铜流淌。
可不知道为什么，许金铭的心头，却异常的沉重。
“你为什么会加入裁决学院？”许金铭反问一句。
“因为……”邹晚雪用舌头抿了抿丰润的樱唇：“这是一条绝境之路。”
“嗯？为什么叫绝境之路？”
听到邹晚雪的回答，许金铭一阵诧异。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非常认同裁决学院，才加入这个组织的，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匪夷所思的答案。
“因为觉醒者的路，是超越平凡之路，也是对抗沉沦之路，更是一条没有退路的路。”邹晚雪柔滑甜美的嗓音里裂出一丝忧伤。
想到刚才被处决的沉沦者方起灵，想起昨天夜里被黄道警察追杀，横死街头的炳瞎子。
关于【命运裁决程序】的冰冷，关于脚下这条觉醒之路的残酷，许金铭算是已经切切实实地领教过了。
他知道，一旦自己稍有不慎，这两种结局，都有可能落在自己头上。
“我们都是走上绝境的人，只能选对自己风险最小的那条路。”
邹晚雪的话语中，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气质。
“你是说，选择裁决学院的风险是最小的？”许金铭听出了邹晚雪的话外音。
“嗯，可以这么说，因为裁决学院有一套很独特的秘药体系，还有最系统最先进的觉醒者知识，可以在最大程度上规避觉醒者精神失控的风险。”邹晚雪答道。
“秘药体系？和禁忌香料有什么区别？”许金铭追问道。
邹晚雪想了想说道：“秘药的调制，其实与禁忌香料很相似，只不过，秘药过滤了禁忌香料中危害最大的部分，低序列期的晋级不需要沉沦者残留物。”
“可是我已经服食过禁忌香料了，会有什么影响吗？”许金铭被这个问题困扰很久了。
“只要你能顺利熬过【裂变】，就不会有任何影响。”邹晚雪答道。
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许金铭不禁发问：“什么叫【裂变】？”
邹晚雪语气淡然：“每个入门者晋级为觉醒者，都会经历的至暗一刻，就像是从身体和灵魂之间，分裂出了一个崭新的自己。”
古雅轿车越来越快，连窗外铜青色的月光，都变得锋利起来。
“如果……熬不过【裂变】呢？”许金铭有些担忧地问道。
“两种结果，要么精神坍塌，被关进特殊疯人院，要么爆发瘾癖，永远摆脱不了禁忌香料的诱惑。”
邹晚雪回答的干脆利落，不再掺杂一丝情绪：
“我记得有个学者统计过，说是绝大多数服食了禁忌香料的人，都很难熬过【裂变】，也没有几个人能真正摆脱禁忌香料的诱惑。”
“嗯，我知道了。”
听到邹晚雪的回答，许金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的内心深处，早已经有答案了，但他还是没有立刻答应加入裁决学院。
这种关乎自己生存和命运的大事，他觉得自己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
晚上十一点半，在老登惊天动地的呼噜声里。
许金铭枕着心爱的【参宿四】手枪，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有个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还顺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白炽灯。
“大半夜的，不睡觉抽什么疯啊？”
刺目的灯光下，许金铭半睁着一只眼睛坐了起来。
他以为进来的是老登，没想到床前站着的，却是一个红衣女人。
女人腰身纤细，姿态妩媚，一头浓密微卷的铜红色长发，一袭腰间镂空的玫瑰色包臀长裙，再加上酒红色的缎面高跟鞋，衬得女人皮肤如同瓷器一般白皙剔透。
“红萼？”
看到眼前的女人是红帮的人，而且还是个觉醒者。
许金铭顿时睡意全无，立即伸手去摸枕头下面的的【参宿四】手枪。
但很快，他就绝望地发现。
自己睡觉前藏在枕头下面的手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红萼手里，此刻，骨黑色的金属枪管正在被女人放肆抚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