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神】门传教士
天花板上，倒悬的男人身体，不断向下掉落，已经可以看到整个上半身了。
目光透过绿茶色玻璃，透过墨绿色真丝窗帘的缝隙。
许金铭看到男人倒垂衣襟下露出的腹部，干瘪如柴，腰侧几个针尖大小的孔洞里，正在汩汩渗出红黑交织的粘稠液体。
“方起灵，性别男，现年四十五岁，【神】门觉醒者，觉醒者称号【传教士】，序列号【神-02】。”
邹晚雪手里提着绣春刀，站在一旁不远处，黑色短款旗袍优雅紧致，身躯笔挺，她像个首席法官一样，声音冷冽地宣判道：
“你的纯净程度，被判定为【庚】级，精神失控的概率大于百分之五十，目前你在西陇城的身份是，木兰区清泉路的公务员。”
“七年前，戏曲演员赵锦棠，也就是你的妻子，因为得了癫痫去世，为了麻痹自己，你挪用大量公款，跑去红帮控制的红锈酒吧放纵。”
“在短短三天时间里，你连续六次吸食禁忌香料，以极小的概率踏入了觉醒之门，后来你一直用自己的隐秘潜能，在暗地里为红帮提供服务。”
“上个月二十七日，【命运裁决程序】察觉到你的命运曲线，出现了轻微下坠的迹象。”
“过去半个月内，黄道警察对你进行跟踪调查，发现你为了搜集禁忌香料的原材料，用隐秘潜能杀死了一个来自江南的香料的贩子和他的情人。”
“除此之外，你还迷惑盛丰银行的一个女柜员，让她给你的个人账户，转入了一百五十万公民币的非法资金，用于购买沉沦者残留物。”
“昨天半夜，你精神失控的状态加剧，突然冲进卧室，掐住你女儿的颈部，差点让她窒息而死。”
“今天下午，【命运裁决程序】察觉到你的命运曲线，已经下坠到不可挽回的黑暗区间内，正式宣判你为【沉沦者】。”
说到这里，邹晚雪握紧刀柄，竖起了阔刃刀身，上面流动火焰般纠缠的冷白纹路，泛起一层细腻的微光。
“今晚，我们【灯火阑珊特别行动组】，将会按照裁决学院的批示，对你进行处决。”
语气冷冽地说完，邹晚雪挥刀，向着沉沦者倒悬的脖颈，奋力砍了过去。
“不，我还不能死！”
名叫方起灵的沉沦者，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尖刺。
“我还没有把我的妻子复活，我还没有带她去神国，我绝对不能死！”
他曲起半截瘦削的身体，躲开了邹晚雪劈砍过来的利刃。
然后他将锋利的指甲嵌入水泥，整个人像壁虎一样紧贴在了天花板上。
“去他妈的命运裁决！”
方起灵挣脱下肢的束缚，跳落到房间地面上。
“至高至上至尊至美的真神啊，红蔷薇为您奉上，雪莲花为您铺道，金黄菊为您绽放，马鞭草神圣芬芳。”
“请允许您最谦卑的信徒，最忠诚的奴仆，最温驯的羔羊，为不信者烙印祝福，为死物布道。”
方起灵踏出十字步，双脚站立在十字中心，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像是在颂念什么咒文，每念到某个固定的词语，他还会轻微地向左摇头。
许金铭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那好像是一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语言，发音拗口，混乱，几乎没有停顿。
那声音穿透玻璃，灌入耳膜，许金铭只觉得自己的情绪，开始不由自主地坠落，下沉。
不知道哪里来的悲伤，抑郁，焦虑，像黑色的流沙一样灌进躯体，积压在心脏上，铺天盖地，无法抵抗。
“用经文操控周围人的情绪，原来这就是【神】门‘传教士’的隐秘潜能啊，只可惜，你的这个‘祝福’，根本影响不到我，因为你的古希伯来语实在太烂了，发音没有一个单词是标准的。”
邹晚雪没有急于上前处决沉沦者，而是像个买了票看表演的观众一样，持刀倚靠在一个博古架旁边，心安理得地注视着方起灵的一举一动。
但许金铭不是觉醒者，没有足够的抵御能力，随着方起灵的嘴唇翕动，随着他口中的经文越念越快，许金铭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情绪。
那是一股无助的情绪，像暴雨浇淋，同时裹挟着强烈的窒息感，劈头盖脸而来。
下一刻，许金铭看见了身临其境的幻象。
他看见天空深红，像血的海洋，看见大地漆黑，像黑色流沙，他看见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匍匐在无穷无尽的深红与漆黑之间，就像一只溺水的羔羊，无助到了极点。
“啊！啊！谁来拯救我？”
毫无征兆的，许金铭突然忍不住地想大声呼喊。
他很想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出去，永远屈从于某种力量。欲望无法遏制。
这时候，房间内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乒乒乓乓的碎裂声，将许金铭从黑红幻象中拖拽了出来。
公寓房间内，邹晚雪挥刀砍碎了三个青花瓷瓶，身姿轻盈优雅。
但紧接着。
更多的瓷瓶，杯盏，紫砂壶，木雕，花盆，铜杵，卷轴画，甚至厨房里剔骨的刀具，肉案，骨瓷餐具……
都像是狂热的邪教徒一样，在某种信仰的蛊惑下，纷纷离开原本的位置，疯狂地砸向了邹晚雪。
看到这一幕，许金铭恍然明白。
刚才方起灵说的“给死物布道”，原来就是给房间里这些没有生命的物品，施加某种诡异的蛊惑，然后控制它们，对别人进行攻击！
“死物”们漂浮着，不断逼近，数量越来越多。
邹晚雪微微弓步，向左侧刺出一刀，紧接着竖起刀尖，扭转手腕，一个漂亮的花刀，翻转向下，又迅速拉回，刀身紧贴着背部旗袍游走。
她轻盈地旋转纤细腰身，手中的绣春刀，在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弧，刀锋游走间，刀痕飞速地延展。
房间各个方向上，朝她飞扑而来的杯盏物品和刀具，全都支离破碎，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板上。
“你……你是【杀】门的觉醒者？”
沉沦者方起灵的声音，像是糅合了飞禽的尖啸，突然出现了恐惧的颤抖：
“擅……擅长精湛的刀术，身姿还这么轻盈，难道……你……你是【杀】门，序列三的……【武士】？”
邹晚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只是站在原地，微微闭目，深呼吸，似乎在暗暗蓄积力量。
“看来。”方起灵突然提高嗓音：“还真是……低估你了！”
方起灵立即停止诵念希伯来语的经文，伸手到长裤右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神秘的金镶玉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