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空房间
暮色渐浓，“古雅”牌轿车像鱼一样游弋在黄昏里。
穿过一片稠密密的松树林公路后，轿车优雅而平滑地驶向了西陇城东郊。
“这次的任务，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看到轿车停了下来，位置是一栋很隐蔽的公寓楼外，许金铭不免有些紧张地问邹晚雪。
“今晚除了我们两个，还有阑珊行动组的其他成员。”邹晚雪淡淡说道。
“他们……在哪啊？”许金铭问道。
“他们已经在这附近蹲守半个多月了。”邹晚雪拿起她的绣春刀，走下了轿车。
往前走了几步后，她突然回过头，看着许金铭嫣然一笑，然后用略带戏谑的语气说道：
“怎么了？你是不是害怕了？如果害怕的话，你现在退出任务还来得及。”
许金铭当然怕了，他作为一个普通人，要面对精神失控的觉醒者，面对普通人无法触及的隐秘存在，要说一点都不怕，那肯定是假的。
但他必须要参与这次任务，因为他想知道，那个【命运裁决程序】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更想知道，废品厂命案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隐秘？
邹晚雪的调侃，让许金铭想起了上次谢教授告诉他的那些话：
“首先是身体准备，这次行动很危险，当你发觉情况不对的时候，要立即逃跑。”
“其次，是心理准备，因为要随时直面疯狂和死亡。”
摸了摸腰间皮套内的【参宿四】手枪，许金铭面带苦涩地说道:“虽然我跟你们不一样，但该做的准备，我都做好了。”
听到这话，邹晚雪有些意外地说了句：“但愿谢教授没看错你。”
几分钟后，两人进入公寓楼，来到一间房门外。
邹晚雪拿出一把镍银质地的钥匙，拧开门锁，直接走了进去。
许金铭紧随其后，满心忐忑地步入房间。
他目光警惕地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沉沦者呢？”许金铭疑惑问道。
“楼上。”邹晚雪用刀柄指了指头顶的木质天花板。
许金铭更疑惑了：“那我们在这里干嘛？”
“睡觉。”邹晚雪走向一旁的大床：“两个小时后叫醒我。”
“啊？”许金铭的大脑飞速运转：“我们来这个房间的目的，是防止他从这里逃走吗？”
“是的，看来你的脑袋还算清醒。”
邹晚雪侧躺在床上，枕着冰凉的绣春刀，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她的呼吸声变得均匀而绵长，黑色织锦短旗袍下青春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节奏微微起伏着，整个人似乎进入了深度睡眠。
看着少女玲珑起伏的曲线，精致绝美的五官，从容淡定的睡姿，柔缓而有节奏的鼻息，许金铭微微皱眉，心头不禁泛起了很多疑惑。
既然有时间在这里睡觉，为什么不能晚点再来呢？
既然要在这里蹲守沉沦者，睡觉难道不耽误事吗？
他盯着机械手表的指针，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后，他准时叫醒了邹晚雪。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许金铭有些焦急地问道。
他们已经在这里白白消耗两个小时了，还连那个沉沦者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时候，邹晚雪却优雅而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她那涂着红釉的樱桃双唇间，悠然地吐出了两个字：“吃饭。”
“吃饭？”
在许金铭疑惑不解的目光中。
邹晚雪从容地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三个不锈钢饭盒，在客厅茶几上一一打开：
“蛋黄酥油卷，红豆沙蒸糕，面涂鸡黄肉，都是我妈做的，过来尝尝吧。”
看到对方一点都不着急，同时也觉得腹中一阵饥饿感袭来，许金铭索性坐下，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他吃了两个香脆的蛋黄酥油卷，发现味道很不错，于是伸手，准备再拿一个红豆沙蒸糕来尝尝。
这时候，滴答！
一滴黏稠的黑色液体，突然落到了手背上，触感冰凉滑腻。
许金铭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他惊诧地发现，头顶有黑红交织的液体，正在从天花板内部不断渗出来。
“他要来了。”
锃的一声，邹晚雪抽出绣春刀，迅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天花板上响起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有无数尖锐的物体，正在不停地刺挠水泥楼板。
然后是疯狂的撞击声，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密集。
砰！砰！砰！砰！
每一次撞击声响起，都伴随着木制天花板的剧烈震动，伴随着黑红交织的液体密集滴落，伴随着裂缝在天花板上蔓延，也让许金铭的心脏，一次又一次紧张地收缩，膨胀。
“想活着离开的话，你最好呆在南面那几扇窗户外的阳台上。”
邹晚雪做了一个简单的部署：“如果情况不对，你就直接从阳台离开，去白银路187号找谢教授，学院会给你提供保护的。”
“嗯，好！”
许金铭没有拒绝，他从沙发上起身，直接去了阳台。
现在这种时候，完全没必要逞强，保命当然才是第一位的。
许金铭站在阳台上，从腰间皮套掏出【参宿四】手枪，动作生涩地安装消音器，填装子弹，后拉上膛。
然后隔着绿茶色的玻璃，像个局外人一样，观察着整个公寓房间里的动静。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天花板上，裂缝越来越多，像蛛网一样四处弥漫，一个灯笼造型的木架流苏吊灯，突然坠落。
碎裂的木头和水泥不断掉落，砸地板和茶几上，砸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吃完的蛋黄酥油卷上，砸在红豆沙蒸糕和面涂鸡黄肉上。
泥渣与碎木，尘屑与汁液，顿时飞溅横流。
天花板上，刺挠声和撞击声持续了半分钟后，一个豁口出现，紧接着，一只纹着十字架刺青的手臂，突然从上面伸了下来。
那只手臂通体青黑，五根手指的尖端，长出了仿佛兽类的尖利指甲，令人毛骨悚然。
然后是一颗倒悬的头颅，从上方的豁口中出现。
头颅上猛然睁开的两只眼睛里，染着一层又一层的漆黑，忧伤而浓烈，仿佛遮蔽世间一切光明的厚重云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