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兄长
闻妙站在河岸上，见二人叉了许多条鱼。
急得手痒痒，正要褪去鞋袜，下水大展身手，
“你这是做什么？”
顾逸急切地开口道，
又看了看远处正专心捉鱼的慕三，方才稍稍安心。
她一个女儿家家的，宽衣解袜，成何体统。
“看不见吗？我要下水捉鱼，”
闻妙不以为然，一只鞋袜已然褪去，正蹚着水试着冷暖。
顾逸只觉眼前一抹白腻，莹润的指尖带着粉嫩，
一时间心若兔奔，耳垂如同滴血一般，他慌忙转过身去。
“你你知不知道羞呀？一个女子若是被人看去的肌肤，以后还怎么嫁人呀！”
虽说他游历四方，也去过不少民风开化之处。
自认为是个不拘小节之人。
但潜意识里总觉得她如此很是不妥，若是被心思龌龊之人看去了，岂不是累了她的名声。
闻妙抬头，瞥了他一眼，有些失望道：
“嫁人？没想到你也是个迂腐之人！”
“你这是何意？”
顾逸没有回头，只能听到渐渐逼近的踏水之声。
一步一步，好似踩在他的心间一般。
他一边聆听着身后，一边注视着周遭，生怕她被什么狂背之徒唐突了。
“世间女子又并非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以选择，倘若我选中之人因着我被人看去了，却不能真心待我，我要这夫君有何用！”
闻妙见一只鱼儿在他身侧游走，停住了脚步。
顾逸深以为然，见她没了声音，正要转头，却被一抹细小的气音制止，
“顾逸，你别动！”
他身形僵直，肆意洒脱多年，从来没有此刻如此听话过。
“你左侧有一只红鲤鱼，你别乱动， 我来抓它。”
说完，她放慢脚步，一点一点的移动着身影。
她拿起鱼叉，抬手正要行动的时候，脚下一打滑。
就在她以为今日要洗个冷水澡的时候，一只遒劲的手臂将他拦腰抱住。
顾逸将人抱上岸，温柔地将他放在凳子上。
又拿出褡裢中的素帕，轻柔地将她脚上的水擦干。
闻妙则是被他一番操作差点惊掉下巴，他这
前几日还一副势必要跟她一争高下的模样，
今日怎么了？
精分了？
将她的鞋袜穿上，他低沉着嗓音方开口道：
“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了。”
今日索性是遇到他了，若是遇到他人，她怕是名声都不要了。
闻妙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这人很不正常？
难道他？
倏忽，胃中灼热翻过，紧接着一阵呕吐。
“你离我远点，看见你我想吐！”
顾逸赫然，不可置信方才听到了什么？
什么叫看见他想吐，他就如此不受人待见吗？
见她吐得厉害，不像是在骗人。
不自觉的在自己身上闻了又闻，确定身上没有任何异味？
另一边，
慕纤纤目睹姜烟一条条的不歇杆从水里捞鱼后，
心中很是郁闷，为何同样的饵料，偏生的不咬她的。
这鱼也太没有点儿自觉了吧！
也不想想自己是谁家的！
回头让慕三不要再给它们投喂了，让它们一个个好好长一长记性。
姜烟见她嘴巴撅得都能挂二斤草鱼了，
“纤纤应是第一次钓鱼吧？”
慕纤纤点了点头，
总不能因为她是新手，小鱼儿们就联合起来不咬她的勾吧。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以后多钓几次就好了。”
说着起身，将慕纤纤的勾线拉了上来重新调了浮漂的距离，
“你再试一试可不可以。”
慕纤纤见她如此熟稔，不禁开口道：
“烟烟，你如何做到的？怎么什么都会？”
姜烟轻笑，“是我哥哥教我的，我从记事起就跟着哥哥野钓，耳濡目染罢了。”
慕纤纤神色微讶，没想到烟烟竟然也有兄长。
“烟烟，你兄长一定很疼你吧！”
人家兄长打小将妹妹带在身边，反观自己兄长呢？
打小就没正眼瞧过她，偶尔看她眼神也跟看流浪狗一般的嫌弃。
同样都是兄长，为什么别人家兄长如此疼爱妹妹呢！
“是的，我从小生长在边城，父母祖辈守护着那里。他们大人都很忙，我是兄长带大的。”
“那后来呢？”
慕纤纤只知道听说过关于她父母的传言，对她家兄长知之甚少。
后来？
姜烟思绪回到边城破城的那年：
滚滚火球从天而降，高高的城门上火红一片，宛若一条吞天噬地的火蛇。
兄长将她和祖母护送到到城外的破庙内，重重的跪在地上，给祖母磕了三个响头，“请恕孩儿不孝！”
祖母满目泪眼，颤抖的唇角，硬生生的扼住了劝阻的话。
他咬牙将左臂上的短剑拔出，汩汩鲜血染红了衣衫。
“哥哥，我怕！”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艰难，只是心中隐隐不安，哭着叫嚷着：
“我要母亲，我要父亲。”
姜亭一手按住伤口，一手将她揽在怀中安抚，
“烟儿乖！人总是要长大的！你以后要坚强一点，切不可遇事，只知道哭鼻子了。”
姜烟闻言，抬头瞪着染红的眸子不解地看着他，
“哥哥，不要烟烟了吗？”
姜亭脸色惨白，额间布满了汗珠，强忍着疼痛挤出一个笑脸：“哥哥怎么会不要烟烟呢，我只是有一件不得不办的事情而已，办完哥哥便回来接烟烟好不好？”
姜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嘟囔着：
“你可不能骗我！要是骗了我以后都叫你臭哥哥！”
姜亭点头，伤口处理好后，起身正要离开。
却听见祖母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亭儿，你”
她欲言又止，继而又是一阵沉重的哭声。
这是姜烟第一次见祖母哭泣，被吓得停住了啜泣之声。
向来沉稳如主心骨一般的祖母。
无奈的掩面痛苦，更加加重了她心中的不安，
“哥哥要是不回来，我就会忘了你这个哥哥，我找其他人当我哥哥。”
哥哥掩住心底的落寞，决绝地转身离开。
姜烟以为还像往常一般，只要她话说的足够重，兄长便一定会被她唬住，肯定会回来的。
接着，她们在破庙里一天一天的等着。
从第一天的满怀希望，
到第二天的埋怨生气。
再是第三天地的失望落寞
直到第十日，破庙外终于传来了声响。
她满心欢喜的以为是兄长回来的时候，
却见到了几个父亲手下的士兵。
他们说父亲叛变，累了全城的人。
祖母不信，跑去和他们争论，却被愚弄嘲笑，
抢走了她们仅剩下的食物，将她们赶出了破庙。
风雨飘摇间，祖母将她揽在怀中，咸涩的水滴顺着脸颊流入口中，她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祖母的泪水。
祖孙二人在雨中站了一夜。
祖母一夜白发，而她一夜长大。
她清楚的知道父母兄长怕是不会回来了！
她们要独自面对这个可怕吃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