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吓人
一样的雪夜，一样的悲凉。
那日她原本是要跟老夫人辞行的，不想却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烟儿，嫁给修儿，就当全了我们这段祖孙之情，”
老夫人迥然的眸子里带着哀求。
她低下头，冷白的指尖紧紧握拳，身体冰冷僵直，好似被冻住一般的冷入肺腑。
她不敢置信，却又觉得分外可笑。
很快她被幽禁一般的安置在府中待嫁，自始至终何曾有人问过她的意思？问一问她是否愿意？
扑扑簌簌的泪水砸在大红的绣鞋上，宛如一朵朵盛开的残梅。
她很想扯开头顶如枷锁一般的盖头，大声说她不愿意，可她不能！
用力握紧的的指尖陷进了掌心，她好不甘！
她谨小慎微的在院子里整整躲了五年，好不容易可以抽身离去，可以堂堂正正地过自己的生活。
却又再次被困在这可笑的闺阁之中，她也不愿！
但她却无法出言拒绝。
身逢乱世，得以保全，仰赖顾家养她一场，顾莫庭待她如兄长一般，她不能不顾。
空旷雪白的长街上，一人一伞，拦住了踽踽独行的马车。
钱力勒住马车，对着车内道：“夫人，是谢家二公子。”
姜烟擦干眼角，回了回神，冷白的指尖推开窗户，“谢二公子何意？”
谢安言撑着伞走近，献宝似的把一沓银票递了过去。
姜烟眸子微讶，并没有接，“二公子这是何意？”
“这是二哥让我给你的，权当是对你之前的补偿。”
谢安言略显爽快地开口道，
她不是很缺钱吗？倒是赶紧拿着呀！
他好不容易把钱凑齐了，按捺着不舍的心境，火急火燎的送了过来，再不来他可要后悔了。
之前的补偿？
她嘴角冷笑，
这应该是和离的赔偿金吧。
她抬手，总是接了过去，
半讥半讽道：“顾将军真是大方！”
谢安言手中空空，指尖只能尴尬的扣着车窗，心中流血，自个宽慰道：
为了二哥的终身幸福，这点银子不算什么！
自己安慰好自己，方才开口道：
“我早就说过了，二哥向来面冷心热，以前我们在。”
他话还没有说完，砰的一声，窗户被关上，
“唉！我还话没有说完，你的衣袖，我的衣袖。”
几息间，窗户再次被打开，夹住半截衣袖被无情的丢了出来。
看着远去的马车，谢安言心中愤懑：
脾气这么差，也不知道二哥喜欢她什么！
他好心好意给人送银两，不能说千恩万谢吧，好歹给个笑脸。
如此冷言冷语的真是气煞他也！
等二哥回来了他一定要让他好好管一管她的臭脾气！
黎府
黎夫人坐在软榻上，一脸担忧的看着面前花儿一般的女儿，出言道：
“前几日在顾府该说的都说了，这几日也不见动静大长公主那边的动静，这其中怕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黎思月指尖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冷厉，摸了摸怀中的狸猫，不慌不忙道：
“母亲，切勿着急。”
那日窜动着姨母和几位夫人说了这么多，她不信依照大长公主那眼底容不得沙子的性子，真能按耐住不动。
黎夫人心疼地摸着自己女儿的手，劝解道：
“月儿，要是再不成，你就绝了对顾莫修的心思吧。”
起初知道她想嫁给顾莫修做继室，她是极力反对的。
顾府虽是高门，但有大长公主这样强势的婆母，未必是什么幸事。
但耐不住女儿的苦苦哀求，这两年看着如花骨朵般娇养长大的女儿，因为顾莫修机关算计，她既心疼又不安。
顾莫修什么样的脾气秉性，要是知道被她如此算计，岂能善罢甘休。
自从一年前小叔黎越战死，公公一夜间英雄迟暮，一蹶不振。
黎家仅剩他们大房一支，她那不争气的夫君又是个不问世事的性子。
黎思月作为长房嫡女自然身上肩负了许多，但看着如此疯魔的女儿，黎氏心中惴惴不安。
不知这风雨飘摇的黎家还能护着她几时。
黎思月神色淡淡，把手抽离，狭长的双眸里再次布满阴翳。
她不甘地摇了摇头，
“这次一定成的，母亲再信我一次。”
当年为了把顾莫修困在边城，不惜跟那人做了交易，她为此付出了如此多的代价，怎可轻易的放手。
二人言语间，却见秋菊一脸喜色的从外间走了进来。
她躬身一礼，
“启禀夫人小姐，事成了。”
黎思月面色由沉转喜，面上掩不住的得意。
从黎氏屋里离开后，黎思月刻意招来小厮问了细节，那小厮不敢隐瞒把顾家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打发了小厮后，黎思月心中显然松快了许多，
虽说没有让姜烟那贱人灰头土脸的滚出顾家，但也算成功和离了，了却了她一桩心事。
身侧的秋菊，见她面色缓和，忍不住开口道：
“那小厮说因为和离的事情，顾相和大长公主争吵了起来，大长公主气得昏死了过去，此事闹得如此之大，可别再生出什么变故？”
大邺谁人不知，顾渊是何等宠爱大长公主，成婚二十载，从没有发生过什么龃龉。
黎思月冷笑，“吵起来最好，吵得越凶大长公主就越是记恨姜烟，这水搅浑了本小姐才好摸鱼。”
秋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道：“此时大长公主正是伤心之时，小姐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愚蠢！”
黎思月扬起手，重重的给了秋菊一巴掌：
“当日姨母的一番话仔细推敲起来，不难发现是我黎家在背后推波助澜，如今大长公主和顾相起了龃龉，我现在去探望岂不是正触了她霉头。”
秋菊惶恐，匍匐在地上连连磕头：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卑贱见识短浅，还望小姐恕罪！”
黎思月不屑地瞥了地上的秋菊一眼，“真是脏了我的手。”
说罢，拿起帕子在掌心擦了擦，又一脸鄙夷的丢在了地上，转身离去。
秋菊见人离开，捡起身侧的丝帕，重重地窝在手心。
红肿的前额鲜血汩汩，越过眼睫，顺势而下，眸色猩红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