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兄长是看上什么不该看上的
顾府春晖堂内
已是深冬时节,秋风瑟瑟,吹打着枝头,红叶在空中打转,继而铺满在门口的台阶上。
顾莫修推门进来,把披风递给身旁的丫鬟,略显随意的躬身一礼后,慵懒地坐了下来,
“父亲找我有事?”
桌案上正在处理公务的顾渊,放下手中的朱笔,看着他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微微蹙眉,
“老子没事就不能看看儿子。”
顾莫修挑了挑眉,一时间无言以对,
“有话就说吧,心烦着呢!”
他抖了抖二郎腿,完全一副二世祖的模样。
“心烦什么?还是你心性不足,闲来无事好生养养性子!”
顾莫修嘴角一瞥,可真是他亲爹呀!
“听说你今日去了你兄长的院子?”
对于这个儿子顾渊一直觉得有所亏欠,当年阿瑶一胎双子,庭儿自小体弱,他们夫妇二人关心自然多了一点,好在小时候兄弟和睦,他们也算宽慰。
只是这两年不知怎的,生疏了不少,自打修儿搬出府后,兄弟二人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午间下人来报,说他去了翠苑,他倒是有几分意外。
“闲来无事,到处瞎转转。”
顾莫修散漫地依靠在梨花木太师椅上,慵懒的开口道。
“那你可真够闲的!刚回邺城就弄得满城风雨的。”
“听闻昨日差点砸了幽月馆,前几日还肃清了自个后院,把你母亲为你精心挑选的美眷都遣了回来。莫不是黎家那丫头回来你打算收心了?”
“我想做什么便做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顾莫修蹙眉,虽说他与黎思月年少时有过一些交际,喝过几次酒。
二人这两年也都在边城,但边城硕大,也没见过几次面。
而今他在邺城所作所为跟黎思月有什么关系。
顾渊不以为意,笑着摇了摇头,只当是小年轻在闹脾气,劝慰道:
“年少轻狂,做事切勿急躁冲动。”
“父亲每次见面都耳提面命,儿子如今稳如老狗。”
说完拿起桌上的茶点悠然地吃了一口。
稳如老狗?
顾渊心中叫嚣:
稳如老狗的在人家谢府出手教训个丫头,教训就教训吧,也不知道背着点人,非要弄得满城风雨。
御史弹劾的折子都快堆满案了,要不是陛下跟他一起长大,深知他的脾气秉性,他怕是牢底都要坐穿了。
罢了!罢了!左右还有他这个当老子的护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你来看看这个。”
说罢,把一份边关急报丢给他。
顾莫修打开一看,神色骤然凝重,“赵安死了?”
西支军败于郾城,六万军军马没与恶人谷。
顾莫修神色凝重,赵安的西支军战力不俗,纵然遇上强敌,也不该如此惨烈。
“这是北疆送来的国书,宇文信要以五座城池作为止战条件。”
顾莫修闻言,嘴角带着笑谑,“胃口真大。”
“据探子来报大凉有意与成北疆联合之势,宇文信不日将迎娶隋梁计胞妹。西支军战败,宇文信又在此刻送来国书,修儿此事你怎么看?”
顾渊有意试探,想看看以他的智谋能想到哪一步。
顾莫修把国书扔到一旁,宇文信向来阴险狡诈,背信弃义。
隋梁计如何不知道他的德行,故而联合之势皆是无稽之谈,
“宇文信如此暧昧时刻送来国书,大有试探之意,我们若真以五座城池易之,那可真是自断后路。”
应之则,以为大邺国立空虚,否之则给他们出兵的借口。
顾渊闻言投来了赞许的目光,不愧是他顾氏儿郎,果然有他年轻时的风范,
“那修儿以为我们该如何?”
顾莫修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眸底带着冷意,“以不变应万变,我们只需静候即可。”
顾渊朗声大笑,称赞道:“善!”
“但倘若他们真得达成一致,我们又该如何?”
顾莫修正色,“要战便战,我大邺何畏!以战止战,未尝不可。”
聊完正事,话题自然又回到了家事之上,顾渊犹疑了半刻,最终开口道:“和离之事,你与烟丫头说了吗?”
其实姜烟那丫头他挺喜欢的,知进退、识大体,只是她与修儿、阿瑶的关系哎!
顾莫修神色晦暗不明,没了刚才的阔论豪言,“还没,近日忙。”
“你要是真不喜欢人家,也别耽误人家,毕竟当年的事情是我们一家子亏欠了她,你们和离后我便收她做义女,将来再嫁也不需受人之下。”
义女?
顾莫修苦笑,您老人家想收,人家也不一定稀罕。
“您要是想要个女儿,您和母亲努把力便是了。”
何苦变着法地折磨他们这些个小辈呢。
顾渊神色青黑,拿起桌案上的一本书,朝他丢去,嘴里叫骂着:“混账小子,整日里没个正行!”
从春晖院出来,远远地便瞧见顾莫庭备好了酒菜在凉亭中等他。
“大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顾莫修笔直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端起桌上的酒杯自顾自饮了起来。
顾莫庭轻笑,今日回府上,严敬便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他。
他听完之后,被他幼稚的举动逗笑,许是又和弟妹置气了,僵直的性子藏不住气,便把气撒到两盆花草上。
他这个弟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宛如少时一般,会因着小烟的一言半语气得寝食难安。
“原是你府上的东西碎了便碎了。”
左不过他换个花盆重新栽养便是。
“这次回来我们兄弟还未曾坐下来叙旧。”
顾莫庭说完重新给他倒了一杯酒,
“这半年来在边城过得如何?母亲说你瘦了,我瞧着似乎英气了许多。”
闻言顾莫修掀了掀眼皮,他英气整个邺城早就人尽皆知了,还用得着他说。
又饮下一杯酒,慵懒地答道:
“尚可。”
“慢点,小心伤身。”
顾莫庭见他喝的如此急,出言制止道。
他冷笑,抬手给顾莫庭也倒是一杯,“我皮糙肉厚的,比不得大哥矜贵。”
顾莫庭指尖一顿,知道他因为当年母亲的话与他生了嫌隙,“二弟,其实当年母亲。”
“如果说得叙旧是说这个,那就不必说了。”
顾莫修手背重重敲在桌上,面色不耐地站起身来。
神色清冷,凉薄中透着不近人情,
“我听说大哥退亲了,大哥为什么退婚?”
顾莫庭点了点头,自嘲道:“我这副破败的身子,怎好耽搁他人姻缘。”
他正肩笔直,直直地打量着顾莫庭,薄唇微启:
“大哥是不想耽搁他人?还是看上了什么不该看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