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顾府大公子顾莫庭生来体虚、弱不胜衣。
两年前陡然昏迷,药石无用。
后来遇到一个游方术士,术士曰:找一纯阴之血女子为顾府冲喜,方可清醒。
而姜烟真是术士口中的纯阴之血之人。
那时的姜烟和闻妙肆意洒脱,正计划着脱离邺城到处游历。
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计划。
再后来她嫁给了顾莫修,直至今日。
“是,当年的事是我们强求你,但是我也应了老夫人,许了你正妻之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姜烟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如此令人嫌恶的正妻之位,真当她姜烟稀罕吗?
大长公主站起身来,宛如凝视蝼蚁一般厌恶地看着她:
“我们顾府好歹养你一场,如今修儿为了你连邺城都不回了,你害我骨肉分离,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当初就不应该松口,娶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女子入门,误了修儿,更辱没了我顾氏门楣!”
“”
姜烟没再理会大长公主的其他谩骂,脑子里堪堪只一句:
修儿因着你邺城都不回了!
嘴角迁出一丝凉薄的冷笑,
她只以为顾莫修是为了追回他的白月光黎思月,才披星戴月不远万里去的边城,竟不知她才是始作俑者。
心间宛若万只蚂蚁啃咬,躁痒又蚀骨。
见姜烟脸色苍白。魂不守舍地从厅堂出来。
小桃担忧地赶紧迎上来,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夫人,怎得脸色这么难看?”
忽而,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道:“可是小日子来了?”
姜烟耐着疼痛点了点头。
赵婆子见她一脸灰白,心下更是畅快,语气揶揄道:
“大长公主吩咐了,夫人每日要跪经两个时辰,什么时候交代的事情办了,什么时候免了责罚。”
姜烟下腹坠痛,脸色越发惨白,半依着小桃的朝佛堂走去。
赵婆子一脸得意的跟在身后,催促道:
“时辰不早了,夫人就不要磨磨蹭蹭了。”
复而,又对身边的赵红儿开口道:
“红儿呀,以后你为人妇可以恪守本分,孝敬公婆侍候夫君。”
“要时刻谨记为给夫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吊梢眼瞥了一眼丢了魂一般的姜烟,
更加放肆道:
“可不能像有些人,成亲两年连个蛋都生不出来,还厚脸皮的赖着正头夫人的位置。”
赵红儿嘴角讥笑,对着赵婆子福了福身:“侄女谨遵姑姑教诲!”
午夜时分,秋风瑟瑟,落叶不扫,佛堂内静的吓人。
小桃推开佛堂的大门,一阵冷风吹入。
夜间的风冷得刺骨,姜烟身子耐不住的发抖。
小桃见状连忙把门关上,给她披上一件月白色的狐狸披风,又把温热的汤婆子放在的冻得冷白的手上。
“夫人可好些了?”
她被赵婆子等人堵在门口,这会子她们熬不住回房去了,她才能进来。
姜烟只觉下半身酸痛难忍,把汤婆子放在小腹处,缓了好一会,在小桃的搀扶下将将站起身来。
“夫人,要不我们去求求将军免了这责罚吧?”
夫人素来体寒,每月小日子来的时候总会疼的死去活来。
记得夫人将军刚刚成婚那会儿,将军最是心疼夫人,每当那几天总是休沐在家中陪着夫人。
姜烟一脸苦笑,摇了摇头,心中怅然的好似被抽走了所有气力,声音蔫蔫道:“回吧!”
一个见都不愿意见她,怎么可能会管她的死活。
小桃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军和夫人明明之前那么恩爱,真得会变成如今这副田地?
翌日,济药堂内,
姜烟忍着腹痛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后,挪动着早已僵直的双腿坐在椅子上休息。
何嫂子看她脸色不好,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姜大夫可是小日子来了?”
姜烟浅笑,接过温水点了点头。
“我以前做小女儿的时候,也时常小日子痛,我记得我家那口子给我会给我冲秘制糖水,喝完真得就不那么难捱了。”
“只是这糖水需要益母草、川穹、青皮等十几味药材,我回头去前街药铺给你找找看。”
何嫂子热心地开口道,她的夫君是随行军医,也是懂些药理的。
之前林大夫也背地里接济她不少,她老婆子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姜烟深知她这是之前落下的病根,原也精心调理过,只是收效甚微。
不想何嫂子为她费心,刚想制止,却听见方悦阴阳道:
“人家林大夫可是医女,需要你什么劳什子的秘制糖水。”
她脸色倨傲,一身风尘仆仆从外面进来。
眼色不善地在二人之间盘桓,复言道:
“一个疯婆子给的东西谁收!”
何嫂子闻言,嘴角轻抿,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一心想要报恩,也不知道林大夫
姜烟看出何嫂子的忐忑,收回刚才的想法,不徐不慢地开口道:“那就有劳何嫂子了。”
何嫂子眼底重新燃起亮光:“好我晚间就去把药材配齐。”
方悦眸色阴沉,“嘁!小门小户的,果然小家子气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姜烟敛眸,她身下不适,晚间还要跪经,
她不屑跟方悦打嘴仗,自顾自地忙着手头的活计。
方悦看着二人丝毫没搭理她,心中蹿火却也无处发泄,只气得摔坏了手中的砂罐。
酉时一刻,姜烟散值,从济药堂出来。
马车旁小桃早已经恭候多时,姜烟微讶,当年决定在济药堂谋职,便和大长公主有过约定。
不能让人知道她顾家二夫人的身份,更不能让府上的丫鬟婆子前去伺候,他们顾府丢不起这个人。
为免节外生枝,姜烟在小桃的搀扶下很快上了马车。
看到她的顾虑,小桃宽慰道:
“我方才瞧了没有旁人看见,夫人且宽心。”
“再说我如今这副模样,怕是我那爹娘在跟前也是认不得的,任谁也不会知道我是将军府的丫鬟。”
姜烟被她故意调侃的模样逗笑,指尖抵着她的一侧脸颊佯装生气道:“以后可不许了。”
她知道小桃是担心她的身子,但如果被大长公主发现了,必又是一段波澜。
她如今这般,已然是破罐子破摔了,万不可再连累小桃了。
“知道了夫人,不过我可是给夫人带了一件体己的物件。”
小桃说罢,从褡裢里取出两块粗布缝制,里面塞满棉花的护膝。
“这可是我连夜偷偷给夫人缝制的,等会跪的时候可以少点痛处。”
小桃一边说,一边掀起她的敝膝,把护膝牢牢地系在她的腿上。
姜烟一时暖意迎上心头,看着小桃没心没肺的模样,心底微涩。
也不知道她离开后,这单纯的小丫头如何过活,心头不免为小桃多了几分打算。
第二日清晨,
虽有小桃的护膝,减了她许多痛苦。
但今日仍旧是身下虚浮,腹部酸疼难耐,站起来委实有些费力,只能遣了人去济药堂告假。
原本想要在府中好好休整一番,却不想小厮来报,谢侯爷府上喜宴,顾莫修让她陪他一同出席。
姜烟看了一眼柬帖,是谢家长子谢言君嫡子的满月宴。
既然事已至此,她心中明朗了许多,不想跟他虚与委蛇,更不想在人前跟他演什么夫妻恩爱的戏码,拒绝道:
“不去!”
“可是将军那边?”小厮面露难色,
“你且回禀便是。”
小厮见她如此回绝,看着手中的帖子,只好硬着头皮回去复命。
姜烟在小桃的搀扶下去了后院,休息了半晌腿脚有些了力气,小桃在侍弄花草,她坐在亭子里晒太阳。
阳光明媚,晒得人懒洋洋的,她闭目小憩,恍然见有人挡住了她的日光。
以为是小桃,她喃喃娇嗔道:“坏小桃,你当我日头了。”
顿了一会儿,见“小桃”没有说话,也丝毫没有挪动的意头。
她明眸微张,只见顾莫修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他背光而立,身着一身月牙色长衫,头戴珠冠,常服打扮。
“夫人惯会躲懒。”
他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凉薄。
她心中冷笑,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不急不慢地站起身来,对着他行了一礼,“不敢,只是有些倦了而已。”
倦了?
顾莫修心中莫名一紧,掀开眼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脸色清冷,身量纤细比之前清瘦了许多。
目光定在冷白的唇色上,他神色一凛,这僵冷的日子里竟然放她一个人在此处睡着,身边人怎么伺候的!
“谢府的喜宴真的不去?”
他记得她往日不是最喜欢热闹的吗?
“累了,不想动了。”
她低眸,无趣地把玩着手中的帕子,淡淡地说道。
顾莫修看她神色恹恹,看来她真是困乏了。
原想着送她回房休息,却看见小桃从玄关处出来,手里捧着一盆快要枯死君子兰,
“夫人,这兰花快”
对上顾莫修冷厉的眸子,小桃吓的跪倒在地上,手里的兰花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完了!
完了!
将军最讨厌君子兰了,上次看见就大发雷霆,勒令处理掉,如今又被撞见,这可如何是好?
顾莫修冷笑,对着姜烟的目光又冷上许多,“我看夫人还是太过清闲了。”
有精力摆弄着些劳什子的君子兰,对上他就是倦了、累了!
好,很好!
心中烦闷语气更加锋利,
“姜烟,你一天是我将军府的夫人,就要做一天的本分,这喜宴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说完,不再看二人,甩袖大跨步朝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