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当年是你们求着我嫁的
回到院子后，姜烟取出白瓷药罐，细白的药粉涂在伤口上，火辣之感缓释了许多。
而一旁的小桃则是止不住的掉金豆子。
姜烟只以为她是疼的，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帮安慰道，“好小桃，不哭了，等会儿就不疼了。”
小桃拉住她的手，哭得更凶了，
“夫人，今日打了那赵婆子，要是大长公主怪罪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姜烟指尖微顿，嘴角苦笑，
“傻丫头，我不教训赵婆子，大长公主就不责罚我了吗？”
小桃一怔，眼底晦暗，这两年大长公主确实没少磋磨夫人。
她就不明白了，夫人这么好，还会治病救人，大长公主为什么就是看不上夫人呢？
“好了，别想了，多思不利于伤口愈合，回头你小心留疤。”姜烟故意吓唬道。
小桃惊诧，赶紧捂住嘴巴，
可还是不放心，低声喃喃道：“可是大长公主的责罚怎么办？”
之前夫人要是受了责罚，她皮糙肉厚的。
多多少少能帮夫人分担，而今她和夫人身上都有伤，这可如何办是好。
姜烟轻笑,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没事!”
所幸不是什么要命的惩罚，
熬一熬终归就过去了！
从小桃的房间出来后，姜烟又遣了小厮去给顾莫修传话，希望他能得空回来一趟。
有些事情她不想再拖了。
次日清晨
暖阳透过镂空的雕花红木窗户，虚实交替洒落在床旁的纱幔上。
姜烟清眸惺忪，清丽的脸颊有了几分气色。
所幸昨日及时擦了药膏，现下后背爽利了不少，
她将将洗漱完，下人回禀说：将军的马车现下已经到了门口。
她正要出门相迎，不曾想进来的却是严照。
严照见到姜烟，慌忙压低身板，恭敬回避道：
“夫人，将军遣属下到书房取个折子。”
姜烟微讶，回来这段时日只在家里歇了一日，有什么紧要的折子会落在书房？
“他最近很忙吗？”
姜烟差人取来了折子递给严照。
“应当是忙的。”
严照躬身接过，近日探子来报大凉蠢蠢欲动，所涉之事十分机密，他不敢轻言。
姜烟闻言冷笑，严照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说谎。
“他这几日一直歇着幽月馆？”
昨日小厮回禀说在兵部未曾见到顾莫修，想必不知又在何处风流快活了。
严照顿了好一会儿，正要开口辩解，却听见姜烟的声音，“我不为难你了，去吧！”
严照好似松了一口气般，躬身退下。
他刚要跨出门去，清丽的声音再次响起：“严侍卫，能帮我带个话吗？”
严照转过身来，附身行礼：“夫人，请讲！”
姜烟踱步，碧青色的裙摆来到他眼前。
“有劳严侍卫告诉他：如此夜夜笙歌，小心精尽人亡，不能人道！”
严照震颤，抬头看了一眼明媚皓齿的女子，随后恭敬的低头不敢再看一眼，后又听她言道：
“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希望他死在别的女人床上之前见上一面！”
严照回到兵部，把折子递给顾莫修，神色恍惚的立在一旁。
顾莫修掀开折子看了一眼后，便放在一旁，顿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府中可有什么事情？”
停了好一会儿，不见回应，顾莫修冷眸微蹙，“严-照！”
严照陡然回过神来，“府中无事，就是就是夫人有话带给您。”
顾莫修挑眉，有些意外：“夫人说了什么？”
严照额头有些流汗，深思熟虑后，答道：“夫人让您注意身体，盼望与之一见。”
顾莫修闻言朱笔一顿，抬头看了看严照，确定自己没有听差。
继而起身推开窗户，看了看皓日当空的窗外
小声喃喃道：“晴天白日的，未曾下红雨呀！”
这日，姜烟刚忙完手中的活计，小厮来报说是大长公主让她回府一趟。
姜烟掀开马车的门帘，透过威严的大门的，便看见赵婆子扶着腰一脸狠毒得意看着她。
心下轻蔑一笑，这感情是刚能下床，就压着线去顾府告的状呀。
看着府中跪了一院子的丫鬟小厮，她深吸一口气，大跨步走了进去，该来的总会来。
进了正堂便只见大长公主一身玄色赤霞长衫，头上簪着华贵的赤金凤钗，正襟坐在堂前。
她欠身见了一礼，“给母亲请安。”
“你的安，本宫担不起。”
大长公主看她一身寒酸打扮，知道她定然又是从那济药堂回来，心头更加暴怒：
“跪下！”
姜烟无言，笔直的跪在地上。
“我往日只知道你不知礼数，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恶毒。”
今日一早赵婆子上门哭诉，说是姜烟不服管教，窜动着将军府的一众下人为难她，后来竟然打了她一顿鞭子。
赵婆子是她的人，纵然有什么不得力的，也不该由她一个小辈出手教训，这不是公然打她的脸吗？
“大长公主可知我为何打赵婆子？”
姜烟清眸微冷，薄唇淡淡地开口道。
大长公主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想她竟然还敢问，语气不耐道：
“这件事情本宫依然明了，还不是你不服管教，纵得你那丫头没了分寸，赵婆子问话竟敢不答，扇她几巴掌算是轻的。如此无法无天的，便是打死了几两银子打发了也不为过。”
姜烟冷笑，大长公主果真是偏心的没了边界。
大长公主历来看不上她，连带着她身边的人也比旁人矮了几分。
小桃被打了便是活该，一条命几两银子的事情，赵婆子挨了几下，就劳烦她动问。
见她不言语，大长公主继续苛责道：“为了几两碎银子，竟然打了本宫派的婆子，姜烟你好大的威风！”
“本宫好心派人帮着修儿整肃后院，你这般从中作梗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姜烟被气笑，不知是该笑赵婆子颠倒是非的能力，还是该笑大长公主这胡乱臆测的心。
姜烟刚要出言辩白，便听见那赵婆子尖细的声音响起，
“老奴受了大长公主的指派整肃内院，为二公子和大长公主殿下受点伤算不得什么，饶是丢了我这条老命也是心甘情愿，只是见不得他人给府上蒙羞，累了阖府上下的名声。”
姜烟轻蔑瞥了她一眼，素日里她只知道这赵婆子手段狠辣，没想到她搭台唱戏也是如此熟稔，真是白瞎她当一个奴才了。
又听她言道：
“承蒙大长公主不弃，给了老婆子我府上的管家之权和下人的籍契文书，老奴感恩戴德，回去后必会帮二公子肃清后院！”
大长公主见赵婆子如此忠心，很是动容，赏了银钱，打发人下去歇息了。
籍契文书？
姜烟看着赵婆子离开的身影，眸色沉沉，指尖摩挲着掌心。
有了籍契在手，赵婆子就可以随意处置发卖府上的下人，这般赤裸裸的威胁，必是怕她说出她在府上的所作所为。
她认真权衡，纵然大长公主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也不一定向着她，且如今小桃的籍契在她手上，她不敢冒险。
思及此处，她眉眼低垂，松开手掌，不想再多做纠缠，附身叩首，“请大长公主责罚！”
大长公主微微蹙眉，原本准备的一套说词还没有出口，她便依然认了。
原本泼天的脾气好似打在棉花上一般，没了气力。
探究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她又存了什么心思。
不耐地冲着一众下人摆摆手，众人躬身退下。
大长公主重新坐到了主位上，抿了一口杯盏中的清茶，
“你如此绵软的性子，没有半分主人家的派头，怪不得下人都能爬到你的头上。”
赵婆子在她手下这么多年，她什么性子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烟微讶，抬眸对上那抹倨傲的眸子，嘴角哂笑。
原来她都知道，只是鉴于当事者是她，装聋作哑任由下面的人磋磨她而已。
“大长公主教训的是。”
她不想争辩什么，只想早早的结束这一切。
长公主闻言上下打量着姜烟，审忖了好半晌，恍然大悟道：
“现在你装乖巧也是无用的，你这种扮戏早就被我看穿了，以为做小伏低博同情就可以留在府上吗？我不是老夫人，必不会被你蒙蔽。”
“你是义城遗孤，义城一役乃我整个大邺之耻，这样的出身的怎可配得上我修儿。”
“你要想识趣，便不要过多纠缠，早早地跟修儿和离才是，免得最后撕破脸皮，丢了顾府的脸面”
“我原是不想嫁的。”
姜烟右手握拳，眸底带着愤懑，忍无可忍扯着嗓子说道。
义城遗孤、大邺之耻？
可笑，她姜氏一族世代守护义城。
难道就因为一次战败，就否定几代人的努力了吗？
大长公主闻言像是听到笑话一般：“嫁给我修儿还委屈了你不成？”
放眼整个邺都，哪家名门贵女不想嫁入他们顾府。
她如此出身放在往日，给她顾府拴马都是不配的。
还在这里如常大放厥词，真是可笑！
“如此委屈何苦赖着少夫人的身份，早早的和离去了，有得是人想嫁入我们顾府！”
姜烟抬头站起身来，凉薄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大长公主，
“当年是你们求着我嫁进顾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