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临终
李沐尘扑倒在黄老头身边，一手扶住他，一手按住他腹部不断冒血的伤口。
“别急，黄爷爷，我这里有药，有药……”
他连忙低头寻找自己的药囊，发现没有挂在腰间。
李沐尘慌不迭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药囊被自己扔在了地上。
他缓缓将黄老头搀扶到树边，让他靠着一棵粗壮的松树。
等他捡起药囊，才发现，里面的只剩下几粒解毒的药丸，刚才治伤的药粉和丹药都给了方雨。
“怎么办，怎么办，对了药箱，药箱里有药。”
李沐尘此时彻底慌了神，如梦呓般地念念叨叨。
“黄爷爷，我先为你包扎一下伤口，等下山，我再给你治伤。”
“哈哈哈，没想到你小子也有此等慌乱的时候。”
黄老头布满褶皱的脸上挤出一个惨笑，嘴里流出的一股股猩红的血液让这个笑多了一些悲惨。
李沐尘也没回答，抓过听雨剑，用力在袍子上切下几截布条，仔细的为黄老头包扎。
他知道黄老头内功深厚，而且这一刀没有伤及要害，气机会自动为他止血疗伤，如果能配合药物，说不定几天就能痊愈。
所以他并不担心黄老头会死在这。
等李沐尘为自己包好伤口，黄老头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个过程自然疼痛至极，但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黑衣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不见起伏，气息似乎已经微弱到了极点。
“去看看他死了没有，如果没死，给他补一刀，免除后患！”
现在此处四个人，只有李沐尘一个人完好无损，黄老头这话自然是说给他的。
李沐尘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毕竟是一等一的高手，万一他生机未绝，随手给自己一刀，那岂不倒霉。
关键是他死了倒也不要紧，本来他就是将死之人，但他一死，另一边伤重的黄老头和小泥人儿就危险了。
且不说这深夜寒重，单就是那山中出没的野兽，就足以让他们尸骨无存。
李沐尘走近，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到了黑衣人微微张大的嘴，口里含着鲜血。
看到了他脖子上那道长约三寸，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脖子，浸透了衣衫。
更看到黑衣人那双瞪大的充满着困惑和不甘的眼睛，看到李沐尘的身影，他的瞳孔依然会收缩，放大，再收缩。
显然，他还没有死！
“不愧是顶尖高手，这生命力就是强。没错，我就是天问医庐的传人，作为一名医者，我本不愿杀人，但奈何你伤害了我最亲近的人，还要置我于死地，而且，你应该是一名东瀛人，来我中原一定有所图谋，今日，我便破例，取你性命，能死在这仙山之中，也算你运气不错了！”
说着，李沐尘捡起他那把黑色长刀，入手寒凉，重约七八斤，所以他此时拿着有些吃力。
他高高举起，对准黑衣人的心脏。
黑衣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但却也只能瞪大眼珠，甚至连一声冷哼都发不出。
很多人死前会释然，会感慨，而他此时却只有不甘。
刀尖缓缓落下！
“铛！”
就在长刀刀尖快要刺破黑衣人衣服的时候，只听一声金属磕碰的声响。
李沐尘手里的长刀脱手而出，飞到一边。
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胸口一痛，眼前闪过一个黑影，随后自己便倒飞出去。
砰！
李沐尘摔在三丈外的地上，胸口凹陷下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他挣扎着看过去，只看又一名黑衣人正蹲在那里查看重伤黑衣人的伤势。
“你是谁？”
靠在树边闭目调息的黄老头猛的睁开眼，咬着牙，提起刚恢复的一丝气力，驾驭着听雨剑，刺向刚来的黑衣人。
那名黑衣人实力像是不如之前那位，没有与黄老头硬碰硬，而是闪身躲过。
随后运气一掌拍向李沐尘。
黄老头见状来不及御剑，枯黄的手掌猛拍地面，坚硬的石头被拍出一个大坑。
而他也顺势冲向黑衣人。
李沐尘刚回过神，便看到一只手掌已然到了自己眼前，连忙向后挪动几下，害怕地闭上眼。
可等了片刻，只等到一阵凄寒的劲风，睁眼望去。
只见黑衣人的手腕，被一只苍老布满褶皱的手紧紧抓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黑衣人努力想要抽回手掌，但奈何抓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实在太大。
旋即他调动另一只手，一掌轰向抓住自己的黄老头。
黄老头也不示弱，抬起右掌对上那一掌。
“轰……”
两道身影皆是倒飞出去。
尘埃弥漫中，黄老头硬撑着缓缓站起身，雪白的胡子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污秽不堪。
新来的黑衣人压下喉咙几乎要喷出的鲜血，冷哼一声，抱起奄奄一息的另一名黑衣人急掠而去！
身形几个腾挪，两人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黄老头缓缓走到李沐尘身边，见这小子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双腿一软，轰然跪倒在地上。
一股股鲜血，从他的鼻腔、眼角、耳边、口中流出，在漆黑的夜里宛如九幽而来的厉鬼般恐怖。
李沐尘吃力地挪过去，搂住黄老头的身子，
“黄爷爷，黄老头，你怎么样，你……”
黄老头嘴角勾起，露出一丝苦笑，
“李小子，本想收你为徒，把我毕生……所学传授给……你的，可惜你……小子不识货。咳咳……”
他剧烈咳嗽一声。
“你别说话了，咱们下山，我一定能治好你的，我是天问医庐的传人，未来的神医，一定可以的。”
说着，李沐尘就要抱起黄老头，可他本就是带病之体，如今又被黑衣人一掌重伤，情况也就比黄老头好一点，哪里还有力气把人抱起呀。
黄老头，摇了摇头，“没用了，李小子，我如今已是风前烛，雨里灯，没多少时间了。”
“不不不，我可以的，我一定……”
黄老头又摇了摇头，
“你听我说完，我本名叫黄旻，是青州一个末流家族的子弟，自小爱剑，一直梦想着能有一日成为那世人敬仰的天下第一，后来我苦练二十载，终于成为了名动天下的剑甲，人称剑圣。后来我失手杀了我最爱之人，从此便无心留恋江湖，便随你师傅到芦芽山中隐居。咳咳……”
他用颤抖的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嘴角。
“我本以为会在山中了此残生，没想到遇到了你小子，让我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你可知，你那股劲儿特别像我那夭折的儿子。可惜，你不爱武道。”
“我……”
“今日我应该是下不了山了，我临死之前有最后一个心愿，不知你可能答应我。”
李沐尘猛地点头，“你说！”
“在骊山南十里有两座枯冢，把我葬在那里吧，我要去赎罪了。”
“好！我答应你！”
“呵呵，你小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也罢，临死之前我再送你一件礼物。”
黄老头身上的气势陡然暴涨！
他盘膝而坐，并指如剑，指尖轻轻点在李沐尘的眉心。
下一瞬，一股磅礴如海潮般的能量顺着指尖流入到了李沐尘身体，充盈着他的奇经八脉。
李沐尘此时动弹不得，只能瞪大眼，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黄老头眼里的光芒逐渐黯淡。
一行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一刻钟后，黄老头缓缓收手，苍老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生机，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小子，记住，千万…不要试图去寻找自己身世之谜，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的。
还有…莫要浪费了…这一身的剑法和内力，他日有机会……定要成那天下第一给老夫瞧瞧！”
“青衫白马剑天涯，江湖浮沉一梦华，哈哈哈哈哈……”
黄老头，终于缓缓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