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九条望月觉得历史有些惊人地相似。
她夹在床底和地板之间，向真人艰难地挥挥手：“晚上好，今晚的月色真美。”
“诶？此时引用夏目漱石的话是想对我表白吗？”
九条望月绕过真人，从床的另一侧钻了出来，说道：“突然想这样说便说了。”
两人都默契地无视了在床上瑟瑟发抖的院长。
“确实，我这样的外貌对于人类来说是好看的一类吧。”真人点点头，又问道，“是一见钟情？”
九条望月也敷衍地附和着：“没错没错。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
“这我知道，是中国的成语呢。”
“看来你喜欢读书。”
两人看似在胡扯一些没有营养的垃圾话，其实都在暗暗打量对方。
九条望月觉得这个叫真人的男人有一种违和感，不是连缝合线都挡不住的俊俏容貌，而是那种似人非人的迷惑感。
刚刚的形容词若是用在一般男人身上，对方肯定会觉得她在羞辱他。但是真人没有，他好像对这个完全不在意，并且不像是不知道这句话的用法。
九条望月没见过诅咒师，难道诅咒师都是这种调性吗？
“不是。”夏油杰立马否决，保护了自己的清白。
与此同时，真人有些吃惊。
眼前的少女身上没有一丝咒力，但是却能看到他。
不过真正让他产生兴趣的是，少女的灵魂。
真人能感知到人类魂魄的形状。
有些魂魄形状尖锐，有些虚弱萎缩，有些跳跃晃动，他能感知到这些代谢的活动。
然而，这个少女的魂魄却几乎没有在代谢，与其说没有在代谢，不如说是看不清楚，如一团迷雾。
而雾是容易被一点风吹草动所打散的。
但她嘴上说着告白的话，内心却毫无波澜，那团迷雾连见到他的那一刹那也没有变化，就像没有风吹过的草原、没有浪花的大海以及没有云朵的天空。
就算提前预测到了他会来也不该在他这样外泄的杀气中保持如此的镇定。
真人瞥了眼吓到口吐白沫的院长，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啊。
难道是咒术师吗？
不该啊，少女没有咒力，那么便是有其他可以依傍的力量。
真人没有轻举妄动，若是往常按照他的好奇心，多少会冒险一试，但是眼前的少女不简单，他如动物般地敏锐察觉那种天敌般的危险性。
啊啊，感觉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真人先发制人，提起了质疑。
“守株待兔。”九条望月胡言乱语。
“嗯？你觉得自己能杀死我吗？”真人咧开嘴笑着说。
怪人。她是这个意思吗？
夏油杰觉得两人半斤八两，都不知所云。
“那换一个理由吧。”九条望月认真地摸了摸下巴，“其实是失眠后太无聊出来找乐子了。”
“欸？哈哈哈，志同道合，志同道合啊。”真人突然兴奋起来，大笑着说，“我也无聊得很，不如我们来玩个解闷的游戏吧。”
“好啊。”
虽是疑问句，但是真人肯定的语气必然是不会让九条望月拒绝他的。
更何况，九条望月也有点好奇真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来玩编故事吧！”真人最终拍拍手草率地决定了游戏内容。
“我们三人每人编一段故事，每段故事要能够承接上一段故事。故事的标准是刺激、有趣。如果不够有趣的话，我会很难过呢~只好来点惩罚了，比如说——”
真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九条望月，嘴里吐出：“改-变-形-态什么的~”
九条望月的魂魄还是没有动摇。
她一挑眉，指了指蜷缩一团的院长，“第三个人，你确定？”
“那当然啦，难道还有别的人吗？”真人笑嘻嘻地走到院长面前，一把薅起院长为数不多的头发，带动着头颅上下左右，来回甩了几下，说道：“老头子快醒醒啦，要玩游戏了！”
恰到好处的力度使院长不至于被甩落至地上，但是脑壳磕到金属扶手就不能怪真人了，他只是想让老人家清醒一下嘛。
看着口吐白沫的院长，以及在一边无动于衷的九条望月，真人愉快地决定了从自己开始游戏。
“从前有个小女孩，她没有爸爸妈妈，从小就和自己的爷爷一起生活。村里的小孩由于她没有爸爸妈妈，特别喜欢欺负她，直到某一天，一切都改变了。爷爷收养了两个小女孩，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孩子出色的容貌引起了大家的喜欢。”
“哎呀哎呀，她嫉妒坏了，同样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为什么她就不受欢迎呢？”真人捏着嗓子，用一种甜腻的声调摆出可爱地模样仿佛在说自己多么凄惨。
“终于有一天，翻身的机会来了，最喜欢那对女孩的邻居小胖死了！”
故事戛然而止，真人带有恶意地笑着踹了一脚院长，示意他可以接下去了。
“小胖，小胖是被那对恶魔小孩杀死的！她们……”
“不对，不对呢~”真人又一脚踹了上去，“太俗套了啦！凶手怎么能一下子就被猜出来了呢？”
嘴里念叨着“好气哦”的真人把一只手放在了院长的肩膀上。
只见院长的左臂突然开始膨胀、扭曲、抽条，从肉色变成绿色，最终如毒瘤一般占据半张床的位置。
这种丧尸片般的剧情是闹哪样啊，九条望月在心底吐槽。
夏油杰认为院长已经半咒灵化了，他从未见过咒灵和人类出现在一个躯体上，不，更像是融合与变异。
这太吊诡了，让夏油杰不得不怀疑九条望月是不是中了某种诅咒出现了幻觉。
此时院长已经痛苦到神志不清，面部五官扭曲在一起，两眼放空，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救救我”的话。
真人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暗暗观察着九条望月的一举一动。
九条望月的灵魂还是没有动摇。
究竟什么事情能让眼前的少女崩溃呢，真人在思考。
九条望月歪了一下头，出声打断了真人的思考：“所以轮到我了？”
微弱的月光洒在地上，风轻轻地穿过半开的窗撩动少女的秀发。
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在深夜中仿佛回到了她的统治区，如此适应，如此具有危险性。
真人觉得热血沸腾，虽然用这样的词形容一个咒灵有些奇怪，但是他自从诞生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这种坚如磐石、神秘莫测的对手。
真人不自主地舔了下嘴角，笑着说：“当然了。”
而九条望月，她此刻一边构思着剧情，一边和夏油杰商量着怎么逃跑。
“逃跑？我以为你要和他同归于尽。”
“当然没有，我像是这种没有脑子的人吗？”
“那你为什么在心里计划怎么杀死他，甚至没有考虑双方的实力差距。”
“……竟然被发现了。啧啧，实在是不爽啊，他看我的眼神，就像——”
“看得不到的玩具一样。”
另一边，九条望月点点头，开始接着编故事：“小胖的死状很惨，但没有人知道小胖是怎么死的。那对养女好像知道什么，但是她们闭口不提，女孩觉得她们有鬼，在逼问之下她们说出真相，可惜女孩不相信，也不想相信，她做了一个沾沾自喜的决定——她告诉了爷爷看到是那对养女迫害了小胖。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公正的爷爷立马愤怒起来，一口咬定是那对养女做的。女孩更加确信自己做得没错，她说的都是实话。”
“提问！”真人举起手，问道，“小胖死的真相是什么？”
“留下悬念的恐怖故事才是好的恐怖故事嘛。”
“也是。该我了！”真人跃跃欲试，“然后爷爷和村里人合伙把那对养女抓起来关在了笼子里，天天虐待。毕竟她们杀了人，是要得到应有的惩罚的嘛。这就是人类奇奇怪怪的规则呢。”
真人继续说：“后来村子里发生了大火，人们都跑出来了，没人关心那对失踪的养女去哪里了。小女孩跟着爷爷来到孤儿院生活，但还是天天被霸凌。直到有一天她向路过的好心人——”
“酱酱酱，是真人哒！”真人生疏地做出一个行礼的行为，仿佛在模仿电视里看到的人的动作一般，“他帮助了小女孩摆脱了霸凌者，还给爷爷指明了救赎之路。但是，好像没能成功救赎呢，所以——”
真人这次双手放在院长没有变异的另一侧肩膀上，弯腰在他耳边说：“这次就帮你一把吧。”
但是他的眼睛却没有离开九条望月。
九条望月的灵魂还是没有动摇。
“无为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