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呼之欲出
次日，一整个上午都没见到某人身影的魏澜不禁在房中暗自发笑。
她倒是怕了？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
魏澜昨晚回房之后就开始回想晚间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这些巧合之事“凑巧”赶到一起，似是有人故意为之。
细细想来，原是“他”布的一手好局。
“嗤——”
她已经从昨晚莫名其妙笑到了今早，除了她本人，没人知道她发笑的原因。
“公主这是怎么了，莫不是……”
“去！瞎说什么，这是要掉脑袋的！”
“难道是军师把殿下关的太久，殿下也憋闷太久，故而情不自禁？”
“你们还真敢啊？背后议论公主这可是大罪，不想没命我劝你们还是管好自己的嘴。”
此话一出，门外讨论的几个侍卫顿时噤声，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再多加言语。
平常公主待他们也是极好，丝毫没有皇族架子不说，还亲自上阵帮衬他们搭建房梁，一来二去也就渐渐熟识了起来。
但他们忘了，到底还是有条界限在的。魏澜对他们也只是表面上的熟稔，毕竟，总不能逢人就是好脾气好说话的态度吧？
总之，是他们逾越了。
原本应该处在府外指挥重建州府的贺之谨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前，方才他们所议论的，皆一字不差落入她耳中。
她眉头微蹙:“没有下次，自行领罚。”
侍卫们听着军师这不怒自威，甚至说得上是平常的语气，皆是不寒而栗，慌慌应声跑去领罚了……
房内的魏澜从一开始就将外面那些人的话那些话听在耳里，自然也是听见了那一声“霸气外露”的袒护。
还是有些样子的，她这么想。
等了半晌，房外也不曾有一丝动静。
“溜了？”她屏气静听，终于，外面那人露出的一丝轻微的呼吸声被她发觉。
魏澜不自觉勾了勾唇角，心道:还在装？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到桌案上的笔纸，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兴味尽是戏谑。
“贺兄。”她对门外唤道。
贺之谨这边在门外已经“潜伏”了许久，刚下定决心要开溜，谁曾想刚迈出一步就被这一声陡然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怎么……唤自己这个称呼？
难道有所察觉！？
她一只手抓住阶梯上的隔台保证不会脱力站不稳，心中窃喜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微的惶恐不安。
说到底，还是心里没底。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里面又传来一声娇媚的、不似她平常语气的、轻软的——
“贺兄，这笔不知怎的，今日偏不听我使唤，可否劳烦相助？”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贺之谨嘴角抽了抽，这个蹩脚的借口恐怕也就只有自己才能看破不说破。
她叹了口气，收拾好情绪给自己打气。
说来也怪，她号令全军不曾心慌，皇威天命亦不意乱，唯独就怕这房内之人，房门眼看近在咫尺，步子就是迟迟不敢迈进一步。
“真有出息”贺之谨为自己不争气的行为表示嗤之以鼻。
她整了整衣襟，第一次这么注重自己的仪容仪表，比觐见天子还要紧张得多。
做足心理准备后，她终于还是将房门推开……
映入眼帘的，先是周遭布局陈设，乍一看并未发现那人的身影，她偏了偏头，似有所感的朝内走去。
一步，两步，拐角……
“来了”魏澜放下还在书写的墨笔，抬眸恰好对上某人投来的热切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眼，只此一眼；
谁也不曾移开……
多年来时常出现在梦中的，令她魂牵梦绕的，最能扰乱她心绪的女子，此刻正与她笑颜对视……
周遭一切，都黯淡下来；
在贺之谨眼中，此刻除了她，仿若什么都看不到了。
思其心切、不可言说的情愫，在接收到那人明显带着撩拨挑逗笑意的眼眸情绪时——
不可否认，她的心被再次被莫名牵动着，不规则的、不可控的悸动起来……
若不是怕那人有所察觉，她简直忍不住要捂住心口，千万不要叫她听到自己那慌乱的心跳声。
“殿下……你……”她颤着声音不知所言。
贺之谨不知道，她发出的声音带了些激动的沙哑，往日清冽的嗓音此刻被她的情绪牵引，转变为了憨厚清醇。
魏澜好容易才忍住没有叫她发觉自己就快笑出来的声音，她掩饰的摸了摸鼻子，实际是在用衣袖遮住扬起的唇角。
用心良苦啊……贺之谨……
“贺兄站着做什么，坐。”
贺之谨脑子到现在还是晕乎的，得了指示方才要坐下。
“慢着。”魏澜制止她要坐在对面的动作，眼神瞥向身旁的柔垫，“过来坐。”
贺之谨:已晕，别想唤醒，让我就此沉沦！
“殿下……”她支支吾吾，拘谨着不敢过去。尽管她内心非常想，但到底还是要做做表面样子的。
但在看到魏澜那明显带了冷气的眼神朝她瞥来后，她还是“被迫”委身惶恐的走过去，坐在那人身旁。
身旁总是隐隐传来些微香气，这让她怎么静下心来教她写字！
贺之谨摇了摇头，努力驱散脑中一些“不正经”与现在处境无关的想法，朝身旁人笑笑——尽管这笑容看得出来很拘谨。
“殿下，需逆锋起笔；握笔，提笔，下笔皆要有所念，方能使书中无杂痕。”
认真起来，又像变了个人。
魏澜饶有兴致地听着她的话，眼神却一直在打量她的眉眼容貌。
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与寻常男子的不同之处；柔和协调不失美感，骨相面相都如女子一般风媚，却多了一丝勇气柔韧。
手背骨节分明，白皙细嫩，修长的美感又带些羸弱之意……
真是，平常都没怎么关注，也不怪自己没发现她的原身。
魏澜一想到坐在身旁的，往日号令三军运筹帷幄、身兼朝廷要职、极富盛名又成熟稳重细腻俊容之人其实是位货真价实的女子……就莫名觉得有些刺激感。
对，刺激感，还有些禁忌的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底萌发……
不过，这些都没有被她很好的觉察。
魏澜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侧颜——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居然敢冒充身份进入朝廷还就真的并未被人发觉，顺其自然的成为了手握政权军权的重臣；
与其说她是怎么有的这种能力，不如说，她是怎么敢的……
欺君之罪不是儿戏，棋差一着就会全局崩盘，若是哪天事情败露，她难道会幸免于难吗？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魏澜第一时间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行，也并未想过揭发。
除了最开始的惊诧，彷徨无措之外，最多的，居然是担忧？
她难道是被美色……不，是被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吗？
亦或是，某个不可言说，却又呼之欲出的、埋藏在心底最纯粹、最虚妄却又虚无缥缈无法捕捉的……那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