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案起,落棋
可算是处理完一切,贺之谨快步走着来到了凤泽居。
刚踏进门槛,就看见魏澜此刻悠哉悠哉地躺在懒椅上晃悠。旁边还有一个桌子,上面专门摆放着果盘。
可真是惬意啊,他想着。
魏澜刚把手中的葡萄放进嘴里,抬眼就看见贺之谨近到眼前,她不自觉的绷直了身子坐了起来。
“国师,处理完了?”
“昨日功课复习完了?”
贺之谨不答反问,见她眼神躲避,他就知道自己白嘱咐了。
魏澜自觉心虚,起身走下懒椅,乖巧的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
然后……眼前的场景就变成了……
贺之谨躺在懒椅上晃晃悠悠的吃着盘子里的被剥好的葡萄,眼神一瞥一瞥地看向……
此刻头上顶着两个碗、手里端放着一本《杂经》、站姿“异常”挺立的魏澜。
直至半个时辰后,贺之谨终究是自己不忍,将惩罚叫停。
“下次?”他从懒椅上起身,盯着面前人语气略带威胁。
“没有下次了……”魏澜委屈地开口,贺之谨胸腔内那股闷火一瞬就荡然无存了。
“来,教你下棋。”
贺之谨招呼着她,先她一步坐到棋盘旁的垫子上。魏澜紧跟其后,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
他刚要抬指执黑棋,就被魏澜开口打断接下来的动作。
“今日去处理什么了?方便说说吗?”
贺之谨抬眸,看见她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求知以及极其好奇的目光。“他”遇到她,总是不断的放低自己的底线。
贺之谨在她的注视下,缓缓道来:
“今日早朝,司审监掌监呈上一折子,里面大致内容是:
京城东郊处一孤女,被端王府的小王爷当街掳走。听说是那女子容貌不凡,貌比天姿,恰巧被端小王爷看上眼。
于是逼她入府为妾,如若不从,便不止不休地找她麻烦。那女子悲愤交加,却无依无靠,被迫忍辱从了他。
谁知这女子是个刚烈的,晚上未让那小王爷得逞便趁机击他要害逃了出去。没成想刚跑到府衙门口就被王府侍卫追到。
所幸,恰逢这司审监少监晚间办案,巡查到此。那女子就这样被带进了司审监。”
“眼下这女子应是还在司审监待着,这境遇,道是命苦却又当真幸运。”
贺之谨陈述完这事,方才开口请罪:“臣午前一直在处理此事,想来这般,公主不会与臣计较了。”
魏澜把玩着手中的白棋没答话,反问他:“所以,最后是你处理的这桩案子?结果如何?”
是端王靠着权势胜了,还是那女子靠着民愿胜了?
贺之谨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娓娓道来:
“有些时候,一个人的命运往往掌握在另一个人手里。”
“于她而言,审案官就是能掌握她命运的人。恰好,臣就是。”
案子的最后,以端小王爷被施以三道惩鞭、端王府罚八百两白银以充国库、并当面与那女子表达歉意为结尾。
惩鞭之刑非同小可,鞭上结生荆棘,棘中带刺,并在每一鞭行刑后泼满一整桶冷湖水,刺骨锥心。由此可见,三鞭的威力不是常人所能受。
但那女子所受到的创伤,是他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的。
另予那女子五十两黄金,并当面致歉。此事倒也算是告一段落。
魏澜听完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有些不知言语。端王府,算是摊上了。
但其实她是有些担忧还有不解的,他当真不怕端王的人对他不利吗?
“你如此行事,不怕有心人报复吗?”
贺之谨当然知道她口中的“有心人”指的是谁,但他丝毫不惧。他身后的人,不是旁人能惹得起的。
“这桩案子,乃是皇上亲准由臣全权办理。就是端王亲至,臣也不会惧他。”
他轻吐出一口气,道:“此事已然结案,也算是给了那女子一个交代。”
魏澜嗯了一声,抬手在棋盘上执下一子。贺之谨紧跟着,刚欲落子,瞧见棋盘上的棋子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噗嗤……”他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反应过来后赶忙抬袖遮住。
“公主,臣执黑子。”贺之谨偷笑着提醒她。自己手中已然夹着黑棋,她居然还下黑子?他先前只知道她棋艺不精,没想到竟是这般一窍不通。
魏澜刚刚一直沉浸在那案件的思绪当中,手不受控制的就去拿了他身旁黑棋坛中的棋子,随后就这么鬼使神差的落在棋盘上。
被他指出来后,魏澜面色带红,有些无措。她本身带有的傲气不容许她这般轻易低头,于是就这么沉默着。
最后还是贺之谨给她台阶,才堪堪打破这沉寂的气氛。
“瞧我,怎么如此疏忽。这棋坛位置被我摆反了地方,公主也不曾提醒。”
他说着就把黑白棋子坛盘调转了一下位置,魏澜身旁的白棋俨然变成了黑棋。
“臣执白子,眼下,该臣落子。”
魏澜就这么端坐着,眼见他这一番行为,心下微微动容。
都道先行执棋者,得其优势。可自己这棋艺,实在是……她自己都有些不忍直视。
“国师,本宫的四妹魏棋,她那一手棋艺乃全朝尽知。想来,许能与国师棋逢对手。”魏澜给他推荐道。
魏棋?就是那位宫中的四公主吗?往日鲜少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她的事迹,以至于贺之谨在脑海里思索了半天才想起来却还是有这么个人物。
不过,他可没有闲心去跟什么四公主切磋棋艺。
但魏澜如此说了,总不能一口回绝。他应付着点头,却并未回话。
二人下了一下午的棋。魏澜从垫子上起来时还特意活动了下筋骨,弯一弯手腕,轻轻捻动着手指缓解疲惫。
“今日就到这里,公主,臣告退。”贺之谨稳稳起身,朝她伏了一礼。
魏澜点头示意,而后未等他先走,自己先转身回屋了。大概是今日下棋耗费太多精力,急着回去歇着吧。他如是想着。
随后贺之谨抬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做贼心虚地“落荒而逃”。原因是……他缩在袖口里的手此刻攥着魏澜先行落下的那颗黑棋。
而此刻正躺在床榻上的魏澜,手中亦是攥着一颗:贺之谨调换棋坛后,伸手落下的第一颗棋子——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