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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甜梨巷的曹书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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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叔叔曹默的儿子叫曹书愿,他的名字非常文艺,这是他妈妈给取的。在那个与军人结婚非常光荣的年代,越艰苦越朴素等同于越光荣高尚,虽然这中间与实际现实幸福的鸿沟有时候相差十万八千里。曹书愿的妈妈上过中学,但家境贫寒,而且身体体质非常差,贫血与肺病在他十岁那年就夺去了他妈妈的生命。

    曹书愿比闵东黎大五岁,结了婚,有个四岁的小女儿。

    玉春秋和曹书愿关系很亲,从小一起长大,非常亲切,虽然辈分上是同辈,她心里感觉他是长辈,曹书愿好像是叔叔又或着是娘家舅舅,所以称呼上她从来都不直呼其名,而是加上哥字尊称他。曹书愿太小就开始自立,性格内向,不爱讲话,在白雅云经营的欣欣工艺里面已经工作很多年。他手巧会做耳环、戒指、项链等首饰还会剪纸剪窗花折叠各种小动物,他还很有些画画的天分,人生的坎坷路上难得有幸运地遇见枯燥的工作与自己的爱好相联,有空的时候他还爱去爬山,把那些花啊、树叶树根、草根都被有心地收集起来,做成了许多小工艺品。

    得曹书愿和书愿嫂子都有空,玉春秋带着曹叔叔的大包小包礼物来到甜梨巷曹书愿的家里。郊区老屋里那张陈旧的自制工作台前是曹书愿现在最安静最惬意的地方。

    “书愿哥,你这样工作不腻味吗?”瞧见他一直用小尖头刀削一节小树根,一旁的玉春秋问道。

    “不腻味!”

    “你不想出去走走?”

    “可以在外面院子里走走。”

    “曹叔叔还是老样子,就是瘦了好多。”

    “环境恶劣,吃得又不好!毕竟年纪也大了。”曹书愿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手上的小刀,一笔一笔地削着,

    “小宝的照片有给他吗?”

    “他看得可开心了,老亲,空的时候都拿在手里亲!”

    “退休了,就可以回家天天带她了。”

    “嗯,快了!”

    “曹叔叔挺挂念你的,他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玉春秋拿出包里一张皱巴巴的存折,递给曹书愿,“这是曹叔叔给你的,说让你给小宝买衣服还有要给嫂子也买!”

    曹书愿放下手里的小尖头刀,用旁边的毛巾擦干净双手,接过存折,用粗糙的手细细地抚摸着,抬头说道:“小秋,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你要谢谢曹叔叔,这是他能想到表达爱的方式!”

    “太苦的人都快失去幸福的能力了!”

    “曹叔叔在那里除了思念你们,真的是特别地特别地开心!天寒地冻不怕,工资少也不怕,寂寞孤独没人说话也不怕,不用弯弯拐拐,有纪律有原则,有自己工作的意义,真的是非常神圣的工作!”

    “他开心就好!我会写信让他多注意身体!”曹书愿和爸爸曹默在无声无息的岁月里渐渐地妥协、原谅、体谅对方,也尽可能地弥补彼此感情上的遗憾,他们相隔千里,但都用力地活着,为彼此而活!

    “东黎在那儿吧,曹叔叔简直把他当亲儿子疼爱,东黎在那里见不到闵爸爸,却得到了曹爸爸的爱!”

    曹书愿听到这里,从心底发出的微笑:“那真真是极好的事!”

    “书愿哥,你不嫉妒吗?那是你爸爸!”

    “不嫉妒,替他俩都开心!”曹书愿看着一脸不解的玉春秋:“你看啊,这个刚生产的动物比如小狗小猫,如果自己的小崽子不在,拿个别的小崽子过来,吃完涨着的那口奶,这狗妈妈猫妈妈的母爱就有机会给予,小崽子们又得到了爱护,这不就皆大欢喜!我跟我爸像两只刺猬,是依偎不到一块的;东黎和他妈妈白阿姨像老鹰和小鸡,也相亲相爱不到一块!这样的错位也许是老天帮忙修补遗憾的方式吧!”

    “书愿哥,老天真是有眼呢!真替你们开心!”豁然开朗的玉春秋笑道,她低头看见桌子上摆着的一玛高原上带来的格桑花干花包,情绪又低落了:“曹叔叔还有心地给我们几个女的晒了干花包!闵东黎吧,这高原缺氧缺空气,他还缺心眼,还给我气受!”

    “你俩的事吧,得找月老修补修补!他撮合不来!”进屋听到他俩对话的书愿嫂子吴双芸笑道。

    “嫂子,到哪儿去找月老?”

    “庙里!”

    “哪个庙!”

    “只要不是那种烧个短香十块八块,长点的大点的香几百几千的庙里都行!”

    “真的”

    “真的!心诚则灵!”

    “书愿哥就是你在庙里面求来的?”

    吴双芸笑得院里的老树梨花花瓣都快被震掉下来了:“大概是我拜神求佛祖的时候,心不太实诚,雷公给辟下来的!”

    曹书愿曾经非常非常地憎恨他爸爸,那是在他刚失去妈妈的时候,除了觉得自己的爸爸是世上最自私、最无用的人外,那个也曾经活泼可爱爱学习的小男孩沉默后直接叛逆了:逃学、打架、厌学、四处流浪……把自己的大好青春年华给荒废了!中学毕业后,在白阿姨白雅云的帮助下,只上了一个不在乎成绩,缴学费,无所能学可去可不去的技术学校。渐渐长大的曹书愿从迷茫、不知所措、四处为活着奔波慢慢到如今的沉淀,他觉得自己是爸爸的另外一个缩影,基因的某种因素决定了他们此生都不是属于热血青年,换句实在话就是没理想、没追求、简称胸无大志!但他肯定不懂他爸爸当年复杂的心情,守护战友的那片土地上的牵挂;以及返回城里生活工作上的不适和无助、无所长处、不擅言辞;最亲的家人因为生活窘境与两地分离的隔阂累积下来的怨恨;这些种种终究还是把他活生生地给逼回了那片高原上,也或者是说他软弱无能退回躲避到熟悉原地活着。原本应该在高原上的不良反应,胸闷、气喘、心烦气躁……对于曹默来说,居然是在平和平原的城市上感受到。曹默在失去妻子后的一年里,回到了家,准备重新好好开始陪伴唯一儿子生活,但现实和情感都未能如愿,儿子在失去妈妈后变得脾气暴躁几乎无法相处,而无所长处的他找工作也是处处碰壁,只有中学学历,能得到的都是进一些破败不堪的企业里,要么挂名开不了工,要么闲在一边上,连吃口白饭都不好意思!就这名额,还是托人帮忙找关系打点出来的。2年多的时间里,实际上是一年多无事可做!原本就疏离的父子关系最终居然演变到像水深火热的敌我阶级仇恨。曹默思量再三后有辗转找到部队领导恳请他重新踏上那片硬邦邦冷冰冰的土地,在那碧海蓝天下的野花野草堆里,独自躲起来痛快地放声嚎哭,直到声撕力竭,辣黄的眼泪泪痕凝固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为自己的懦弱、无能!但之后他竭尽一切所能地省下自己的工资,存起来留给了自己的儿子和养育年迈的父母,这是唯一实在的心意,他想用也仅能用去填补内心里那满目疮痍的感情伤疤。如果没有白雅云,曹默的这个儿子就算废弃了。白雅云用尽了耐心及爱心伸手扶住了这棵长歪的小树。

    吃过书愿嫂子做的午饭,玉春秋逛完满院里的大红色、黄色、白色、紫红色的菊花和红艳艳的一串红,绿油油的各种不知名的爬藤绿叶植物,她又转回到工作台边上和曹书愿聊天,“书愿哥,你在剪什么?”

    “给朋友剪个结婚用的百年好合!”曹书愿微笑着说:“啥时候你结婚的时候,我给你们剪全套的老鼠嫁女!”

    “还不知道,你帮我算算日子呗!”玉春秋小心地翻看着已经剪好的喜庆剪纸。

    曹书愿知道她和闵东黎之间的爱恨情愁,但他从不插嘴。从10岁开始,他就知道情绪上任何的苦与乐都是需要自己去面对去消化,别人无法感同身受的体会。他小时侯也很喜欢玉春秋,像亲哥哥一样喜欢她,母亲过世的早,他自己青春期都在痛苦与焦躁中度过,荷尔蒙大概也失调了吧,他失去了妈妈,也丢了他自己的青春岁月!

    曹书愿家的破败祖屋因为没有在旧城改造的计划区内依旧在继续破败的路上。隔着两条马路的玉春秋和闵东黎小时候的老家因为政府规划拆迁。玉时农原本的家是父母留下的农家小院可以换城区里2套安置房,但他思虑再三,坚持只要一套在城里的房子,方便玉春秋上班用。玉春秋父母选了城里开发安置区里的一套新房子和拿钱在老家原地附近离曹书愿家梨花巷不远的地方购买了带小院子的老屋,按照他们自己喜欢的原来样子种花种菜地生活,即使上班单程要多坐快1个小时公交,玉老师也是乐颠颠风雨无阻地喜欢住在这个类似老屋的家。城里的房子对于渐渐老去的他们,吵杂的生活方式不适应,安静的生活才是最要紧的。玉时农在玉妈妈跟前甚至整个家里来说,大部分时间都是被退让的,但这次他却坚持到底。玉时农在两个能言擅辩的女人面前,耐心地做个聆听者,就是她们人生最好且不可或缺的配角!玉老师的开心和不开心大都在满园的花花草草上,搭着的架子上垂挂着是他最喜欢的紫藤花,即使现今已经过了花期,他还是静心地照料着。

    甜梨巷里原来家家户户都种着土种大个头黄皮梨树,洁白的梨花比一般的梨花要大朵些,花香有种特别甜蜜的味道、沁人心脾。白雅云看着他们渐渐打理出彩的小院,也在附近买了栋民房,请他俩帮忙打理,城里的别墅和公寓精致便捷,但她高龄的妈妈在儿女城里的家住不惯,很多时候是她俩就住在这栋改造好的民房里。另一边,曹书愿人生如乌龟一般托付起家这个龟壳,艰辛而有幸福!他非常念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曾住过的简朴小屋,这是他记忆里有妈妈的家!爷爷奶奶已经相继过世,他没事的时候就去添砖换瓦的,种种花除除草,渐渐的这个破败老屋又春暖花开。曹书愿特意又去新种了好几棵梨树,果实有青皮、黄皮的,原先院子里最老的那棵梨树,年岁已高,挂果已不多,但每次开花,花朵特别大,一朵朵洁白得像风铃花,随风飘动,梨香四溢又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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