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卖油郎之死
听了卖油郎的话，梅寒香又惊又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刚要开口，麻花儿用一声咳嗽阻止了她，对卖油郎道：“你想得美！五十贯？最多二十贯！”
“我让一步，四十贯，怎么样？”
“不行不行！把我们当冤大头了！”
一番讨价还价，最后麻花儿以三十贯的价格与对方成交。
三十贯也不是小数目，韩、梅二人都没带这许多钱。梅寒香要卖油郎跟她回去拿，卖油郎连连摇头：“不去不去！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只在这儿交易！”
麻花儿说道：“这样吧，先给你一块鎏金币，约莫值二十贯，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剩下的十贯明日给你。”
麻花儿从包里拿出金币，卖油郎一把推开：“那不行，三十贯须一次付清。”
麻花儿想要说服他，但这小子桩脚立得很牢，油盐不进，拿他毫无办法。
韩若冰见僵持下去也无益，只得答应他的方案，明日中午仍在此处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情报。
奔波了这么久，事情总算有些眉目了，梅寒香兴高采烈，朝韩若冰拱手道：“韩公子，谢谢你。”
韩若冰诧异地看着她：“谢我？为什么？”
“是你带来了好运，才有今日的转机。”
梅寒香又对麻花儿嫣然一笑，说道：“你也不简单，替我省下了二十贯钱。”
三个人回到家里，老太太惊讶地问：“往常都是鸡叫出门鬼叫回来，今日因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梅寒香把卖油郎的事讲了一遍。老太太很高兴，吩咐红袖拿酒来，好好喝几杯庆祝一下。
韩若冰也很高兴，虽然此事与他无关，但了结之后便可抽身出来，做他自己的事情了。
第二天中午，他们带足了钱来到那棵老槐树下，等着卖油郎前来交易。
苦苦寻找的真相即将大白，梅寒香按捺不住兴奋之情，像小鸟一般嘁嘁喳喳，跳来跳去。韩若冰和麻花儿受了她的感染，也在那儿摩拳擦掌。
然而，约定的时间到了，卖油郎并没有来。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仍不见他的人影。
梅寒香的兴奋变成了焦躁，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他为何还不来？”
韩若冰叹道：“恐怕他不会来了。”
麻花儿骂道：“这混蛋，放我们鸽子！”
梅寒香气得朝树上踢了一脚，喊道：“为什么？三十贯钱不想要了？对一个卖油郎来讲，这可不是小数目，他不知要卖多少油才能挣到这些钱！”
韩若冰蹙眉道：“我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他是个骗子，想空手套白狼，后来见难以得逞，躲着不敢露面了。”
“第二种可能呢？是什么？”
“他已经死了，死人不会走路。比较起来，我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梅寒香眼睛瞪得溜圆：“不会吧？他好好的怎么会死？难道……他被人杀了？”
“多半是如此。”韩若冰道：“我估计，昨天他跟着我们，背后还有人跟着他。为了不让他开口，找机会杀了他。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麻花儿跌足道：“都怪他太贪，不见兔子不撒鹰，要是昨天就讲出来，也许还不会死。”
梅寒香十分沮丧，唉声叹气：“才高兴了一晚上，转眼线索又被掐断了！现在怎么办？”
韩若冰安慰道：“我方才的话只是推测，他究竟是死是活尚未可知，须找到他家问一问。”
梅寒香那两道秀眉皱成了一条线：“我们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怎么找？”
韩若冰道：“虽然不知他姓甚名谁，但我们见过他，知道他的相貌特征，这就够了。他是个卖油郎，每日在街上挑担营生，肯定有人认得他。”
梅寒香叹道：“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这么大的洛阳，要找到他家我看很难。”
“不，一点也不难。”麻花儿得意地说：“我有个法子，能很快找到他家。”
梅、韩二人望着他，异口同声问：“什么法子？”
麻花儿摇头晃脑道：“世上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因此要找卖油郎，不须问别人，只须问别的卖油郎即可。这个法子如何？”
梅寒香露出了一丝喜色：“好！好！果然是条捷径！我怎么就没想到？”
麻花儿笑道：“姑娘是大家闺秀，高高在上，自然不理会这种贩夫走卒的勾当。”
韩若冰轻轻拧了拧他的耳朵：“别耍贫嘴了，快走吧，就照你的法子做。”
于是三个人重新上路，见到卖油郎便拦住询问。
麻花儿的办法果然奏效，卖油郎的圈子并不大，彼此都知根知底，所以没过多久便有人告知，他们要找的那个卖油郎名叫吴老二，家住南门外白果村。那地方很好找，村口有数棵高大的白果树，村子便由此得名。
韩若冰问那人，今天是否见过吴老二？那人摇了摇头：“没见过。他也许是病了吧？否则每天都会出来，风雨无阻，他是个做事很巴结的人。”
韩若冰又问：“吴老二家中还有什么人？”
那人回答：“有老婆，还有一儿一女。”
梅寒香不耐烦了，拽着韩若冰道：“还啰嗦什么，快走吧，别浪费时间！”
麻花儿曾到白果村去过，熟悉路途。他给了那人几十文钱作酬谢，带着梅、韩二人直奔白果村。
到得那儿，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村子里灯火闪烁，炊烟袅袅，一片祥和。
麻花儿找人一打听，吴老二家原来就在村口，一棵合抱粗的白果树底下，两间正屋一间披房，外面有个小小的院子。篱笆墙上爬满了牵牛花，红的黄的紫的，远远望去，倒也有些怡人之色。
三人近前一看，屋子里黑洞洞的，悄无声息，不像有人在，他们心里凉了半截。
麻花儿走到窗户前，朝屋里喊：“吴老二在不在家？我们找他有事！喂，屋里有人吗？”
喊了几声毫无反应。麻花儿回头望着韩若冰，用目光向他请示，怎么办？
韩若冰试着推了推房门，不料门是虚掩着的，一推便开了。三个人一拥而入。
屋子里黑咕隆咚，弥漫着一股异味，令人掩鼻。梅寒香问：“什么气味这么难闻？”
韩若冰知道，这是血腥味混杂着屎尿味，但他没有说破，吩咐麻花儿：“把蜡烛点起来。”
麻花儿取出刚买的灯笼，把蜡烛点亮，一个凄惨的场景立即呈现在眼前。
屋里有三具尸体，床下躺着吴老二，床上是他妻子和女儿，他们都被切断了咽喉。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梅寒香还是被这可怕的一幕惊到了，哇的一下喊出声来。
麻花儿也吓得不轻，差点把灯笼都扔了。
韩若冰从他手上把灯笼拿过来，凑着光亮仔细察看那三具血淋淋的尸体。
梅寒香也凑了过来，满怀希望地问：“你看了半天，看出些名堂来了吗？”
韩若冰喃喃道：“刀口很齐整，杀得干净利落，被害者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凶手显然训练有素，绝非一般人，也许杀害刘大人和你堂兄的就是他。”
梅寒香丧气地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看出这些有何用，对抓住凶手毫无帮助。”
她停了停，又切齿道：“凶手好歹毒，连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是个畜牲！”
一股怒火窜上韩若冰心头。此事本来与他无关，现在有关了。他握紧拳头，一字一字道：“我一定要抓住这混蛋，让他为自己的暴行付出代价！”
“哼，说的容易！”梅寒香苦笑道：“此事就像一团乱麻，越查反而越迷糊了。”
话音未落，忽听得麻花儿在外面喊道：“那边有动静！”
梅、韩二人奔出房门，麻花儿指着边上那间披房道：“我听见里面传出沙沙的声音，莫非有人躲在那儿？”
“我去看看，你们守在外面，以防万一！”
韩若冰右手持剑，左手举着灯笼，一脚踹开披房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原来这是个厨房，窗下有个双眼灶，墙边堆放着不少柴草，那是唯一藏得住人的地方。
韩若冰朝那儿喊道：“里面有人吗？出来！快出来！”
没有反应。但柴草分明抖动了一下。
韩若冰用剑慢慢拨开柴草，一个男孩的脸暴露出来。他年龄大约十岁左右，黑黑瘦瘦的，两只大眼睛显得格外突出，眼睛里充满惊恐的表情。
韩若冰望着他道：“你是吴老二的儿子吧？来，过来，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韩若冰尽量和颜悦色，可是那男孩非但不过来，反而拼命往后躲，把身子埋进柴草堆里。他显然吓坏了。
韩若冰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剑，忙把剑收起，温言道：“别怕，孩子，我是你爹的朋友，我决不会伤害你的，放心好了。来，上我这儿来。”
那男孩终于慢慢从柴草堆里钻了出来。
韩若冰朝男孩伸出手，不料男孩竟然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猛地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