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别想走
韩若冰见梅寒香生气了，急忙补充道：“我们的合作不受影响，今后需要我效劳，尽管吩咐。”
梅寒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头道：“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我就不留你了。”
她放下手上的茶杯，起身离去。杯子放得有点重，杯中水溅到了桌子上。
方才欢快的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老太太想了想，把红袖叫过去，对她耳语了几句。红袖点点头，急急忙忙的走了。
韩若冰猜测，老太太是让红袖去安慰一下梅寒香。
老太太回头望着他，问道：“韩公子，你一定要走？非走不可？能不走吗？”
韩若冰摇头道：“对不起伯母，我们已经叨扰得够久了，不能一直叨扰下去。”
老太太又问：“公子忽然要走，莫非有什么不顺心之处？或是有人得罪了公子？”
韩若冰忙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千万不要多心！伯母对我们照顾得无微不至，在下万分感激。”
“是真心话吗？”
“当然！句句是真！”
老太太轻叹一声：“那好吧，既然你去意已决，老身也不好多言，悉听尊便吧。”
韩若冰本打算明天走，但现在他改变了想法，暗忖此事不能再拖，必须快刀斩乱麻，否则会更尴尬。
他朝麻花儿使个眼色，站起身道：“我们回房收拾一下，马上就走。多谢伯母连日来的关照。”
二人回到客房。麻花儿口中嘀嘀咕咕：“干嘛非要走呢？人家把我们待若上宾，成天吃香的喝辣的，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韩若冰道：“并非不满意，是不方便。”
麻花儿道：“哪儿不方便？你举例说明。”
韩若冰干瞪眼，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别问了，总之一言难尽。”
麻花儿哼道：“得了吧，什么一言二言的，有话就明说，找什么借口！”
韩若冰不耐烦地说：“你少啰嗦，快收拾东西！”
麻花儿一屁股坐下，噘着嘴道：“要走你走，我不走！”
韩若冰一愣：“你说什么？你不走？为什么？”
麻花儿道：“什么也不为，就是不想走！”
韩若冰道：“我们俩是兄弟，你发过誓要一直跟着我，绝不分开，忘了吗？”
麻花儿尴尬着脸不吭声。
韩若冰盯着他，忽然扑哧一笑：“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走了，你看上了红袖姑娘，舍不得离开她，对不对？”
麻花儿顿时面红耳赤，低声嚷道：“哪有！别瞎说好不好，被红袖听见多尴尬！”
“那你为何不愿意走？”韩若冰问道：“宁可不顾兄弟情也要留下来，到底为什么？”
麻花儿支支吾吾：“我……我……一言难尽！”
韩若冰笑道：“你学得挺快呀。好了，不说了，快收拾东西吧，先去客栈住一宿，明日再找房子。”
麻花儿无奈，只得站起来，过去打开箱子。忽然，他僵在了那儿，随后哈哈笑道：“走不成了！走不成了！”
韩若冰一愣：“什么意思？”
麻花儿指着箱子道：“你瞧，我们的包裹衣物全都不见了，一定是被红袖拿走的！”
韩若冰想起刚才老太太跟红袖咬耳朵的情景，不禁摇头苦笑，想不到老太太会来这一手！衣物拿去倒也罢了，包裹里有他的全部钱财，如何是好？
麻花儿问：“现在怎么办？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我看干脆就坡下驴，不走了吧？”
韩若冰眼睛一瞪：“那怎么行！你去找红袖，把我们的东西要回来，快去！”
麻花儿不肯去。韩若冰非逼着他去。他没办法，只好噘着嘴勉强答应。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麻花儿空着手回来了。韩若冰问：“怎么回事？红袖不给？”
麻花儿道：“不是她不给，是老太太不给。”
他凑到韩若冰跟前，小声道：“老太太喜欢你，又听说你孤身一人，想让你作上门女婿呢。”
韩若冰在他鼻子上拧了一下：“臭小子，你怎么知道？老太太要你传话给我？”
“那倒没有，不过她话里话外就这意思。关键是，梅姑娘她也喜欢你。”
“你又瞎说！”
“谁瞎说了，方才梅姑娘怎么做的你没看见？她分明是舍不得你走嘛。”
麻花儿嬉皮笑脸，接着说道：“大哥，你交上桃花运了。梅姑娘那么漂亮，貌比西施，大哥也是潇洒风流一表人才，你们俩真是天生的一对。”
韩若冰斥道：“你休要胡说！”
“我没胡说，你们俩真的很般配。”麻花儿正色道：“而且她还救过你的命呢，这是前世里注定的缘分啊。”
缘分？韩若冰被这个词震撼到了，不禁怅然若失。
他生来性格倔强，从不会轻易屈服于人。但今日老太太强迫他留下，他嘴上还在抗拒，心里却已经悄悄接受了，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梅寒香？
麻花儿望着他笑道：“怎么样大哥？你就答应了吧，这么好的姻缘，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韩若冰摇了摇头：“不行，再好的姻缘也不能答应，因为我与别人有约在先了。”
“真的？”麻花儿问：“她是什么人？”
“她名叫谢紫薇，小我几岁。她父亲和我父亲都是吴国的将军，一同镇守寿州，关系极好。我和紫薇从小一块长大，到十来岁时就订婚了。”
韩若冰停下喘了口气，黯然道：“后来晋军南下灭吴，寿州作为军事重镇，遭到晋军围攻。孤城难守，最后紫薇的父亲战死疆场，我父亲则被部将出卖，城破自杀。”
麻花儿耸然动容：“想不到还有这一段故事。”
韩若冰接着说：“当时的局势非常混乱，等我从武当山赶回来，早已家破人亡，紫薇也不知去向。我四处寻找，却毫无结果。直到不久前，才偶然得知她还活着，曾有人在洛阳见过她。我此番来洛阳，主要就是为了找她。”
韩若冰一口气说完，幽幽叹道：“我与紫薇的婚约虽然只是口头协议，既未落笔也未下聘，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与她一同发了誓，她便是我的妻子了，我怎能违背承诺另觅新欢，作个无情无义之人！”
麻花儿垂首默然。
韩若冰道：“我刚才所言，你不妨向老太太透露一二，让她死了这条心，省得麻烦。”
麻花儿抬起头，问道：“假如你得到的是假消息，最后找不到紫薇怎么办？”
“不会的！”韩若冰道：“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努力去找，一定能找到她！”
麻花儿很固执，又问：“万一找不到呢？”
韩若冰不愿去想这个问题，摆手道：“行了，别说了，就这样吧。我去跟老太太说一声，把我们的东西要回来。”
梅寒香对背后发生的这些事一无所知。次日，她听说韩若冰留下不走了，阴云密布的脸立马阳光灿烂。
韩若冰看在眼里，乱在心头。
麻花儿没有瞎说，梅寒香的确对他有情，也的确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子，聪明、美丽、果敢，还很俏皮，跟她相处令人十分愉悦。可是他已经有了紫薇，岂能喜新厌旧移情别恋？这种事情他绝对做不出来。
现在他更加急切地想要找到紫薇，带她远走高飞。和梅寒香在一起很危险，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令他魂不守舍。他觉得自己的意志正在逐渐瓦解，如同春天冰雪消融。他担心总有一天会把持不住，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他很害怕。梅寒香就像黑暗中的一团火，吸引着他，弄不好也将伤害他。
这天用过早餐，他们三人像往常一样，出门寻找线索。大家都刻意避开昨晚那个话题，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把精力集中到正事上。
刘勘的家在洛阳城里，而他和梅彦春的尸体却是在洛河被发现的，二者有相当一段距离。由于是微服私访，他俩都没骑马没坐轿，是步行过去的。
梅寒香拟出了他们可能的行走路线，然后沿着这条线一路打听。但连日来四处碰壁，毫无进展。她对自己的判断越来越没有信心，打算另辟蹊径了。
今天他们最后一次走在这条路上，边走边问，连路过的小贩都不放过。
时近中午，他们正打算找地方吃饭，麻花儿忽然低声道：“背后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韩若冰偷眼一瞧，背后果然有个家伙，躲在一棵老槐树后面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韩若冰猛然转身，冲上去揪住了他，厉声问：“你是谁？跟着我们想干什么？”
那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又面露微笑：“别这么紧张，你先放手，听我慢慢道来。”
他三十来岁年纪，身材瘦削，戴一顶破头巾，衣裳油滋滋的，不像是个危险人物。
韩若冰放开了他。梅寒香和麻花儿将他围住，防止他逃跑。
韩若冰打量着那人道：“你是个卖油郎？”
那人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韩若冰道：“你不做买卖，在背后跟着我们，到底想干什么？”
卖油郎道：“我找你们是想做一笔交易。”
“交易？”梅寒香一下激动起来：“你想做什么交易？”
卖油郎露出狡黠的表情，压低声音道：“你们正在调查的事我清楚，想要我告诉你们，拿五十贯来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