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将计就计
王荣的表现让田措相信，宁王司马梁肯定在里面！好啊，他与齐贵妃果然在此幽会！
田措朝王荣拱手道：“真是赶早不如赶巧，我想要结识这位贵宾，将来好借一把力，你能否替我引荐引荐？拜托了。”
王荣大笑道：“你要见她？这可不行！你活得不耐烦了，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他凑到田措耳边，低声道：“你知道这位贵宾是谁吗？她是皇上的宠妃齐贵妃！”
“齐贵妃？”田措装出惊讶万分的样子：“她怎么会来你家？你与她有亲？”
王荣道：“不，是内人与她有亲。她俩是表姊妹，小时候很要好，常在一起玩耍。自她入宫之后，二人多年未见。此番她回家奔丧，机会难得，自然要见一见。”
田措大失所望。妈的！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白忙了一场，真叫人恼火！
这还不算什么，假如他知道在这背后发生的事情，更要跌足捶胸、万分懊恼了！
半个时辰前，当他带人跟踪那顶绿绸大轿的时候，一顶暗纱小轿在夜色中悄悄离开了齐家，轿中人才是真正的齐贵妃，大轿里的人是个替身而已。
原来他们中了调虎离山计！
贾世贵太轻率太自负了，自以为很了解马忠，实则不然，他被马忠耍了。
他对马忠的评价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对他的胃口估计不足。马忠的确很贪财，但他想要的远比一只金龟更多。
齐贵妃虽然得宠，但家族势力不强，在宫里没什么根基，孤掌难鸣，马忠是她唯一的心腹。假如她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马忠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这是一场赌博，他愿意赌上一把。他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于是乎，他假装向贾世贵屈服，收下了金龟，回到齐府之后，便一五一十报告了齐贵妃。
齐贵妃又气又急，随手将一只花瓶砸在了地上，哗啦一声，吓得几个宫女赶紧跪下。
齐贵妃此番回娘家，明面上是奔丧，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与司马梁见面。想不到司马圭捣乱，对她严密监视，这个目的看来难以实现了，可恶！真可恶！
马忠命宫女退下，对齐贵妃微笑道：“娘娘何必烦恼，据奴才看来，这倒是一件送货上门的好事。”
齐贵妃狐疑地望着他：“此话怎讲？”
马忠道：“府邸四周有官兵巡逻，还有人日夜监视，娘娘想要瞒过他们去见宁王，绝非易事。现在贾世贵要我提供情报，我们正好将计就计，调虎离山。”
齐贵妃这才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妙极！妙极！你真不愧是我的智囊！”
马忠道：“不过，这场戏还须有人配合。娘娘想一想，本地的亲友之中，可有靠得住的人？”
齐贵妃想了想，说道：“我有个表妹，嫁给了荥阳首富王荣。她从小与我相伴，绝对可靠。”
马忠笑道：“王荣的大名奴才也曾听说过，现在我们可以牵着对方的鼻子走了！”
结果不出马忠所料，对方果然中计了。当绿绸大轿来到王荣家的时候，那顶暗纱小轿也来到了宁王府，进入一条小巷，绕到南侧的边门前。
此时那扇门已经关了，门公听见敲门声，把嘴凑到门缝上，没好气地问：“谁啊？”
齐贵妃是由兄弟陪同前来的，她兄弟低声答道：“我是齐衡！快开门！”
齐衡是宁王府的常客，门公认得他，赶紧开了门，把轿子放进来，随口问道：“轿中是何人？”
齐衡斥道：“低声！轿中是齐贵妃！”
门公吓得一缩脖子，急忙进去通报。
司马梁正在书房与幕僚何方下棋，听说齐贵妃来访，大吃一惊，把棋盘都碰翻了，棋子哗啦啦洒了一地。
自从得知齐贵妃回家来奔丧，司马梁便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儍事，结果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唉，女人就是这么糊涂！感情用事，不顾后果！
司马梁与齐贵妃的关系是公开的秘密，他的身份地位又非常敏感，不由他不担心。现在齐贵妃深夜前来，若是被对手抓住把柄，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红颜祸水！历史上这方面的教训数不胜数！不行！我不能见她！决不能见她！
司马梁决定装病，请她吃个闭门羹。他朝何方嘱咐两句，快步离开书房，溜回卧室。
过了不多一会儿，何方到来。司马梁问：“她走了吗？”
何方苦笑道：“哪里！她在书房坐着，声称非见到王爷不可。我说王爷卧病在床，不能见客。她说她不是一般的客，不能不见，否则她就一直等下去。”
这个女人！真拿她没办法！
司马梁太了解她了，知道她是个很任性的人，说得出做得出。要是再避而不见，事情恐怕会更糟。
司马梁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回到书房。
齐贵妃见了他，脸上表情未变，眼睛里却蹦出了炽热的火花，令他心惊肉跳。
他熟悉这双眼睛，喜欢这双眼睛，更害怕这双眼睛，它们那么清澈，那么妩媚，但又那么危险。它们能把他毁了。
他低下头，往后退了两步，似乎这样就能躲开那双危险的眼睛，免遭伤害。
谢天谢地，那双眼睛里的火花很快便熄灭了。
司马梁用责备的口吻说道：“你真不该来，司马圭的人正在严密监视你。”
“我知道。”齐贵妃说：“我又不是傻子，我用计甩掉他们才来的，不必担心。”
“用计？什么计？”司马梁追问。
“调虎离山计。我的心腹太监马忠设下的。”齐贵妃答道：“他们想收买马忠，结果反而帮了我的忙。”
她望着司马梁，关切地问：“听说你病了？什么病？请大夫看过了吗？”
司马梁摇了摇头：“偶染风寒，不是什么大病，已经好多了，谢娘娘关心。”
齐贵妃微笑道：“你我之间不必拘礼，还是叫我丹凤吧，像从前一样。”
“岂敢岂敢！”司马梁连连摆手：“从前的事早已随风飘去，不必再提了。”
齐贵妃也没再讲下去，转而与他扯起了闲篇，宫里宫外，有一搭没一搭的。
见她对当年的感情绝口不谈，司马梁稍稍松了口气，但同时又很疑惑，甚至还有些失落。
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司马梁心想，她坚持要见我，难道就是为了东拉西扯？
又坐了一会儿，司马梁已打算送客了，这时齐贵妃终于点出了正题。她问司马梁：“有个何不食肉糜的笑话，你听说了吗？”
这个笑话流传甚广，司马梁当然听说了。不久前山东大旱，有的地区颗粒无收，百姓没吃的，饿死了不少人。太子司马衷闻说，来了句何不食肉糜？一时传为笑谈。
齐贵妃道：“太子如此呆傻，要是将来当了皇帝，哪能治理国家？非天下大乱不可。”
司马梁道：“太子的确不太聪明，但要说他呆傻，恐怕过分了一些，还没到那个程度。”
齐贵妃哼了一声：“别往他脸上贴金了，他就是个傻子！无可救药的傻子！”
她轻蔑地撇了撇嘴，又道：“我儿无忧聪明伶俐，容貌不俗，有君主之相。”
司马梁一笑：“哦？你几时学会看相了？”
“我不会，有人会。”齐贵妃道：“皇上从茅山请来一位汪道士，此人看相极准，是他私下告诉我的。”
话说到这份上，她的心思已昭然若揭。她想让她的儿子司马无忧上位，取代司马衷。
她来见他，原来与感情毫无关系，倒是他想多了。
司马梁望着齐贵妃，心里暗暗吃惊。
在司马梁的印象里，她是个心地单纯的女子，有些任性，有些顽皮，还有些刁蛮。这也很正常，所有娇生惯养的女孩都是这样子的。但如今的她完全变了，变成了一个野心勃勃、精明强干的女人。吕后那样的女人。
是宫廷改造了她，那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想到这里，司马梁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齐贵妃却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对着他一字一字道：“我希望无忧当太子，你要帮帮我。”
齐贵妃的笑容对男人有着强大的杀伤力，要是在以前，司马梁肯定招架不住，但如今他也变得成熟了，对其中的利害关系看得清清楚楚，不会再因小失大。
面对齐贵妃的请求，司马梁断然拒绝：“开玩笑！此乃犯大忌之事，怎么能做！弄不好要掉脑袋的！”
齐贵妃道：“怎么会弄不好呢？无忧上位乃命中注定的事，我们不过顺势而为，推他一把而已。”
司马梁苦笑道：“你呀，你太轻率了！所有混江湖的都是骗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个汪道士信口胡诌了几句，你就那么相信他？”
齐贵妃正色道：“不！你错了！那汪道士绝非骗子，也不是信口雌黄，他真的很有本事，看相算命谈无虚发，否则皇上也不会特地把他请来。”
司马梁摇头道：“这事太敏感太危险了，我不能帮你，对不起，你另请高明吧！”
齐贵妃扭了扭身子，做出撒娇的模样，望着他道：“不，我谁都不请，就要请你！我在宫中势单力薄，施展不开，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
司马梁道：“你找错人了，我可没这能力……”
“不！你有！”齐贵妃打断他：“皇上经常找你下棋，你与皇上关系密切，说得上话。”
司马梁连连摇头：“哪里哪里，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表面看来，皇上对我好像还不错，实际上一直在猜疑我防备我，把我当成眼中钉，欲拔之而后快，只是没机会下手而已。我的日子其实很不好过，唉，伴君如伴虎啊。”
他叹了口气，又道：“我如履薄冰，夹起尾巴做人，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你就高抬贵手，让我多活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