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棺材里的秘密
韩若冰想到，李成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未雨绸缪，把证据藏在棺材里，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虽然刀疤脸检查过棺材，但也许查得不够仔细，漏掉了。
韩若冰一下来了精神，回客栈找到王寡妇，打听红皮棺材的下落，是不是装殓斗鸡眼伙计埋了？埋在哪儿？
王寡妇撇嘴道：“这短命鬼，他哪里配睡这么好的寿材，我给他弄了一口薄皮棺材。”
韩若冰本来做好了挖坟的思想准备，现在不用挖了，不禁喜出望外，忙问：“那口红皮棺材呢？在哪儿？”
“卖了。”王寡妇回答。
“什么？卖了？”韩若冰心凉了半截：“卖给谁了？还能不能找回来？”
王寡妇望着他扑哧一笑：“瞧你急得，我逗你呢。那口棺材放在马棚里，我留着将来自己用的。”
韩若冰松了口气道：“快带我去看看！我要找的东西也许藏在棺材里！”
王寡妇带他来到后面的马棚，掀开盖着棺材的芦席片，三个人六只眼睛，瞪得滴溜滚圆，里里外外仔细搜寻，结果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麻花儿泄气地说：“这儿也没有，看来找不到了。”
韩若冰双眉紧皱，围着棺材转了两圈，忽然眼睛一亮，叫王寡妇去找个木匠来。
麻花儿不解地问：“找木匠干什么？要把棺材大卸八块？那有什么用？”
韩若冰没理他，对王寡妇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吧。”
王寡妇答应一声，转头把任务交给了伙计小顺子。
不多一会儿，小顺子带着木匠来了。韩若冰吩咐木匠，用刨子把棺材上的漆皮统统刨掉。
王寡妇叫起来：“你疯啦？好好的漆皮为何刨掉它？”
韩若冰道：“我自有道理，照我说的做。”
“什么道理不道理！如今这是我的寿材，不许乱动，否则要倒大霉遭报应的！”
王寡妇一屁股坐到棺材上，不让木匠动手。
韩若冰道：“你急什么，刨掉薄薄一层，以后重新油漆一遍，丝毫不影响。”
王寡妇喊道：“把好好的油漆刨掉，再重新上漆，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麻花儿撇嘴道：“老板娘，你刚才怎么说来着？要好好报答公子的恩德，是不是？结果话音刚落就变了，连这点小事都斤斤计较，你真没良心！”
这话切中要害。王寡妇很尴尬，脸涨得通红，只好从棺材上爬了下来。
木匠拿起刨子开始干活，棺材上的油漆随着刨花纷纷掉落。
忽然，韩若冰叫了声停！
众人定睛一看，棺材上有个铜钱大小、用塞子堵住的圆孔，原先被油漆遮掩，现在暴露出来了。
韩若冰露出了笑容，很为自己分析判断的能力骄傲，事情果不出他所料。
他拔掉塞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蜡丸。
蜡丸总是跟秘密连在一起，这个蜡丸里会有什么秘密呢？
韩若冰小心地把蜡丸剥开，发现里面有一封信，是一个名叫田措的人写给临昌王司马圭的，内容是向司马圭表功，说他已招募到鲜卑勇士四百余人，个个弓马娴熟，视死如归，铠甲武器也已完备，随时听候调遣。
现在真相大白了，原来要谋反的是临昌王司马圭！这封信便是铁证！
韩若冰听说过司马圭之名，他是皇帝司马炎的叔叔，王府在许昌。此人素有骄横之名，野心勃勃，很不安分，他要谋反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如此重要的信件怎会落入李成之手？这位十二郎中的卯兔真不简单，他是怎么做到的？
王寡妇对韩若冰竖起大拇指：“公子真了不起！我还以为公子疯了呢，想不到……这个机关谁做的？你那个同伴？”
韩若冰点点头：“他才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为完成任务舍生忘死。唉，可惜了。”
想到与李成短暂而炽烈的友情，韩若冰不禁黯然神伤。
麻花儿道：“要找的东西找到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哥，我们回去吧。”
王寡妇道：“日头已经西沉，现在回洛阳太迟了，在这儿住一宿，明日再走吧。”
韩若冰答应，叫麻花儿拿出一块碎金给王寡妇，作为重新油漆棺材的费用。
王寡妇坚辞不受：“今日幸亏公子相救，我才能免遭玷污，公子的钱绝不敢收！”
韩若冰道：“不必客气，我能找到这封信，也有你一份功劳，这点钱算是酬金吧。”
王寡妇听他言辞恳切，这才欢欢喜喜的接了碎金，命伙计打扫客房，还要给车夫安排住处。
这时麻花儿忽然眉头紧皱，捂着肚子叫道：“不好了！肚子疼！肚子疼！哎哟！”
韩若冰问：“怎么啦？要上厕所？”
麻花儿道：“上厕所没用，必须上饭馆才有用。”
韩若冰这才想起午饭忘了吃，他拍拍麻花儿道：“走吧，找家酒楼吃饭去。”
二人刚一迈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站住！”
韩若冰心猛的一沉。不好！一定是司马圭的人！
他转身拔剑，刚拔出一半，一根枣木棍已挂着风声劈头砸下，他只得闪身躲避。
来人是个壮汉，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手中的枣木棍有酒盅粗细。他瞪着两只牛眼，口中咆哮着，朝韩若冰劈头盖脑地打将来，虽然没什么章法，但毕竟力大棍重，韩若冰倒也不敢轻敌，摇动身形闪展腾挪。
霎时间客栈变成了战场。王寡妇吓得钻在石槽底下，抱着脑袋念阿弥陀佛。
麻花儿也不知所措，想帮忙又帮不上，只能在一边乱嚷嚷，给大哥助威。
韩若冰与那壮汉战了四五个回合，对手屡屡扑空，又气又急，脸涨成了猪肝色。
这时韩若冰也露出了颓势，反应不如先前那么敏捷了。随后更是脚下拌蒜，踉踉跄跄。那壮汉见了大喜，抢步上前，朝他心口猛戳一棍。
练武的人都懂，枪怕摇头棍怕点。这一棍若被他戳到，那就性命难保了。
然而，真正性命难保的并非韩若冰，而是那壮汉。
原来韩若冰故意卖了个破绽，引诱他出手，见他上当，迅疾一闪身，棍子戳了个空。那壮汉收不住，身子前倾。韩若冰趁机左手抓住棍子，右手挥剑欲砍。
那壮汉慌了，松开棍子连连后退。麻花儿趁机伸腿一绊，那壮汉咕咚摔了个仰八叉。
韩若冰赶上去，准备送他上路。
司马圭谋反铁证如山，现在已不需要口供了，留着此人反而是个累赘。
然而，就在他的剑将要刺出之际，忽听得有个女人尖叫：“不要！不要！”
韩若冰一愣，收住了剑。
一个小女子奔到他跟前，双膝跪下，哭喊道：“是我干的！是我干的！与他无关！要杀就杀我吧！”
这话什么意思？韩若冰莫名其妙。
细看那小女子，年龄不过十六七岁，算不上有多漂亮，但眉目间还有几分姿色，跪在那儿泪流满面。
韩若冰一看见眼泪心就软了，摆手道：“别哭了，起来说话。姑娘，你是什么人？”
他指着那壮汉：“他又是什么人？”
王寡妇从石槽底下钻出来，说道：“他们自称是兄妹俩，已经在小店住了三四天了。”
麻花儿打量着他俩，口中哼道：“什么兄妹，一点都不像，肯定是假的！”
那壮汉叫道：“废话少说！要杀便杀！”
韩若冰道：“这话我听不懂，无冤无仇的，我杀你们干什么？相反我倒要问问，你为何要袭击我？”
小女子看着他，一脸惶惑的表情：“难道你……你不是王爷派来的吗？”
“王爷？”韩若冰心里蓦地一动：“你说的王爷是不是临昌王司马圭？”
小女子点了点头。
韩若冰何等聪明，这场遭遇的缘由，不用问便已猜到了几分。他把剑收起，摆手道：“这儿不是说话处，去我们房间吧。老板娘，送些酒菜过来。”
为防备意外，韩若冰让麻花儿在客栈门口望风，他带着那兄妹俩进了房间。
三人刚坐下，王寡妇便送来一盘酱牛肉、一盘腌黄瓜、一盘小葱拌豆腐，还有一壶酒。
此时那壮汉也敌意全消，一边大口喝酒，一边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壮汉与那小女子虽长得不像，但的确是亲兄妹，一个叫金猛，一个叫金彩云，祖居徐州，父母均已过世，兄妹俩相依为命。
金猛膂力过人，还会些武艺，被临昌王司马圭聘作护卫，后又将妹妹金彩云带进王府当丫鬟。
司马圭见金彩云容貌尚可，且不识字，不怕她偷看机密，便将她留在了书房。
司马圭爱养门客，所辖又是富庶之地，不差钱，他府中养着许多门客，与赫赫有名的孟尝君有得一比。但他仍嫌不够，仍在大力招揽人才。
大约半年前，李成经人介绍来到王府。他见多识广，精明强干，八面玲珑，慷慨大度，很快便成为司马圭跟前的红人，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很喜欢他。尤其是金彩云。
尽管金彩云与李成年龄、身份、教养都相差悬殊，情窦初开的金彩云还是深深地爱上了李成，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令她倾倒，在她眼里，他就是神。
这是一个少女的秘密，对谁都不曾透露过，包括她的哥哥，只有李成心里有数。
李成是个密探，目光敏锐，阅历丰富，一个怀春少女的心思哪里瞒得过他。为了利用金彩云，他也对她故作温存。金彩云因此越陷越深，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