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主意了
次日早晨,梅寒香的母亲出来相见。这是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妇人,对韩若冰问长问短,十分热情。
雨已经停了,雨后的天格外蓝,空气格外清新。
吃过早饭,梅寒香请韩若冰去花园走走,熟悉一下环境,韩若冰欣然从之。
梅家的花园不太大,但很雅致,翠柏修竹、梧桐芭蕉,阵阵花香随风飘来,令人心旷神怡。
韩若冰触景生情,不由得想起了自家的花园,同样四季花开,同样满目苍翠。那儿有他美好的童年记忆,留下了他的足迹和笑声。而如今花园已不知变成什么样了,又不知落入了何人之手,想来真是可惜可叹。
梅寒香望着他道:“你好像心事重重。”
“哪有,你想多了。我做人的宗旨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从不知心事为何物。”
韩若冰笑了笑,说道:“刚才令堂刚才问了我那么多,现在我也该问问你了,你说你有没有兄弟姊妹?”
梅寒香摇了摇头:“没有。因先父长年在外,在家的日子很少,后来又亡故了,所以……”
韩若冰问:“令尊得了什么病?”
“他什么病也没有,”梅寒香回答:“他是战死的。”
韩若冰一愣:“哦?原来令尊是一位武将?”
梅寒香黯然道:“先父十六岁从军,跟随冯南山冯大将军东征西讨,官至骁骑校尉,最后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了。”
她显然不愿再说下去,转移了话题:“韩公子,调查谋反案的事,你看从何入手?”
韩若冰耸了耸肩:“眼下我也不知道。”
梅寒香用央求的口吻说:“请你好好想想,你足智多谋,我全指望你了。”
韩若冰面露为难之色:“此事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实在想不出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然而,这是一句谎话,其实他已经有了主意,只是瞒着不说,因为他不想让梅寒香参与。
他和梅寒香不是一路人,他有自己的打算,所谓联手只是利用她而已。
韩若冰的打算是去洛口镇走一趟。
在洛阳的这些日子,真可谓杀机四伏、步步惊心,差一点丢掉性命,但同时也给了他不少启迪,当初那些不明白的事情,如今回过头来一想,全都想明白了。
李成身为大内密探,掌握了某王爷图谋不轨的证据,而且是铁证。他准备回京向皇上报告,但就在这时他暴露了,结果被一路追杀,最终还是未能逃脱魔爪。
韩若冰寻思,十二郎是司马炎精心挑选的,无疑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个个身怀绝技。李成的易容术那么高超,能以假乱真,便是最好的证明。
李成在客栈被围,眼看难以逃脱。在那种情况下,一个聪明人会怎么做?当然是把证据藏匿起来。刀疤脸一伙无疑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劫走他的尸体,想要寻找证据。
那么证据找到了没有呢?显然没有,否则就没有之后的事情了。他们肯定认为李成把证据交给了我,因此大动干戈,盯着我不放,非要置我于死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证据应该仍在客栈里藏着,仔细找一找,或许能把它找出来。
韩若冰决定前去碰碰运气。
迄今为止,他的运气一直不错,关键时刻老天爷总是罩着他,但愿这次也一样。
于是他叫麻花儿隔夜悄悄定下一辆马车,然后编了个理由,对梅寒香谎称要进宫向皇上汇报工作,次日一大早便带着麻花儿离开了梅家。
为防止被盯梢,他俩东拐西绕,兜了几个大圈子,这才乘上了马车。等城门一开,立即出城前往洛口镇。
今日由于走得早,一路上又马不停蹄,因此日头刚偏西,洛口镇就到了。
夏日的午后是一天当中最慵懒的时候,天气炎热,阳光火辣辣的,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店铺里的伙计都在打盹。
王寡妇客栈同样悄无声息,看不到一个伙计。总是坐在账台后面的王寡妇也不见了,只有几只绿头苍蝇在嗡嗡叫。
韩若冰四下瞧了瞧,正打算喊一嗓子,忽然隐约听见有动静传来,那儿是王寡妇的房间。
他凝神细听,似乎听见了咒骂声,接着又听见了救命二字,好像是从一张被捂住的嘴里发出来的。
韩若冰心头一震,拔腿朝王寡妇的房间跑去。
房门从里面插上了,推了两下推不开。他朝门上猛踹了一脚,门被踹开了,只见一个男人压在王寡妇身上,二人撕扯在一起,床上地上一片狼藉。
韩若冰上前揪住那男人,将他狠狠甩了出去。那男人脑袋撞到墙上,咕咚一声,疼得大叫起来。
再看王寡妇,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一脸惊惶之色,裸露的胳膊上还有几条血痕。
韩若冰很愤怒,大白天闯入客栈欺负女人,胆子也太大了!还有王法吗!
他把那男人拽起来,想再给他一拳,不料王寡妇急急喊道:“别打!别打!”
韩若冰愣住了,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那男人却好似打足气的皮球,一下嚣张起来,对韩若冰跳着脚喊:“你敢打我!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瞎了眼的东西,你知道老爷我是谁吗?”
韩若冰感觉他有些眼熟,仔细一看认出来了,他姓张,是当地的巡检官,李成被杀的那天晚上,他曾经到客栈来过。
张巡检继续咆哮:“混蛋!你活腻歪了,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啪的一声,他的话被一记耳光打断了。
麻花儿指着他骂道:“什么东西!竟敢在此耀武扬威!还太岁呢,太你个头!明明是个混账王八蛋!”
张巡检捂着脸愣在那儿。
王寡妇走过来,拽着韩若冰颤巍巍道:“不好了,你们闯大祸了,张老爷是这儿的巡检官……”
“没事,尽管放心。”
韩若冰掏出玉牌,举到张巡检面前,冷冷道:“张老爷,你认得这玩意儿吗?”
张巡检盯着玉牌,两只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整个人仿佛都僵住了。
麻花儿哼道:“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现在明白了吧?”
张巡检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请大老爷恕罪!”
韩若冰斥道:“你这狗东西!作了个小小的巡检,芝麻绿豆官,便要仗势欺人!”
张巡检带着哭腔道:“小人知错,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大老爷饶了小人吧!”
麻花儿冷笑道:“哼,你变得挺快呀,刚才还在耍威风,叫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呢!”
张巡检打了自己一巴掌:“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大老爷,万望恕罪。”
韩若冰摆了摆手:“看你可怜,暂且放你一马。快滚!今后不许再来,否则决不轻饶!”
“是!是!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
张巡检从地上爬起来,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一溜歪斜地跑了。
麻花儿拍着手哈哈大笑:“这狗官吃了我的耳光,连个屁都不敢放!爽!真爽!”
王寡妇哭丧着脸道:“你爽了,我可坏了!张巡检是这儿的地头蛇,今日吃了亏,必定对我怀恨在心,以后三天两头来找麻烦,我这客栈还开得成吗?”
麻花儿道:“放心放心!有我大哥在,怕他个鸟!他再敢无礼,我大哥会收拾他!”
王寡妇哼道:“说的容易,真要有事上哪儿找你们?况且远水救不得近火,即便找到也晚了。”
韩若冰问:“老板娘,你还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韩公子这样的贵客难得一见,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呀。”
王寡妇打量着韩若冰,问道:“公子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张巡检为何这么怕你?”
韩若冰笑笑道:“这你别管,总之那姓张的绝不敢再来惹你,放心好了。”
王寡妇深施一礼:“多谢公子,今日若不是公子恰巧到来,我就被那混蛋……我要好好报答公子的恩德,小顺子!小顺子!快安排上等客房……”
“不,不用麻烦,”韩若冰拦住她道:“我不是来住店的,是要找一件东西。”
“找东西?什么东西?”
“还记得那天和我一块来的人吗?其实他并非车夫,而是个重要人物。他被歹徒杀了,留下一件东西在此。当时他住的哪间房?你带我去找找看。”
“好的,请到厅堂稍等。”
王寡妇关上房门,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梳了头,换了身衣服,然后带着韩若冰和麻花儿上楼,打开一间房门道:“就是这儿,恰好没人住,你们慢慢找吧。”
这虽然是上等客房,但房间并不大,家具也不多,两个人很快就统统翻找了一遍,结果一无所获。
王寡妇道:“那晚出事之后,这儿已住过好几拨客人,即便有东西在,恐怕也被人顺走了。”
韩若冰道:“应该不会,这东西对我很重要,对别人却是废物,一文不值。”
王寡妇好奇地问:“你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韩若冰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王寡妇见他大失所望的样子,安慰道:“想开一点吧,你已经尽力了,实在找不到也没办法。”
麻花儿附和道:“是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勉强不得,我们回去吧。”
韩若冰重重的叹了口气。兴冲冲来,灰溜溜走,这对他的自信心是个不小的打击。他一向为自己分析判断的能力而骄傲,但今后他再不敢骄傲了。
他向王寡妇告辞,带着麻花儿下楼,准备离开客栈。
来到院子里,他有意无意地朝马棚瞥了一眼,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那口红皮棺材。
要找的东西会不会藏在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