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窃
女子笑得如此放浪,韩若冰有些不悦,悻悻地问:“姑娘笑什么?我说错话了吗?”
女子一听笑得更厉害,眼泪都出来了。
那车夫回头笑道:“姑娘不好说,我替她回答吧。姑娘名叫翠玉,乃是海棠院的头牌红粉。”
闹了半天她是个粉头,难怪言谈举止如此出格。
韩若冰颇为不屑,但并没有流露出来。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搭了人家的车,岂可再说三道四?
翠玉抹了抹眼泪,说道:“对不起,我并非什么大家闺秀,让韩公子失望了。”
韩若冰讪讪道:“我之所以会看错,皆因姑娘雍容华贵,气质不凡,坐的马车又如此豪华……”
“哪里哪里,公子过奖了,奴家哪里配得上雍容华贵四字。”
翠玉嫣然一笑,接着说:“至于这马车,也不是我的,我是借别人的光。”
“哦?这马车是谁的?”
“是宁王司马梁的。前日里他做寿,大宴宾客。因我会弹琵琶,他派车接我去王府弹唱助兴,给了不少赏赐,又派车送我回来。宁王做事有始有终,真是个大好人。”
韩若冰知道,宁王司马梁是皇上的异母兄弟,王府在荥阳。此人绝顶聪明,文武双全,礼贤下士,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有太平君子之美誉。今日看来,的确名不虚传。
翠玉道:“宁王性情豪爽,最爱结交天下英雄。公子相貌不凡,身佩宝剑,看来决非等闲之辈。公子若想谋个出路,奴家可为你引荐,宁王定会重用你的。”
韩若冰连连摆手:“不敢当!我这人懒散惯了,只爱吃喝玩乐,无意功名。”
热脸贴了冷屁股,翠玉有些扫兴,讪讪地问:“公子不想做官,那家里一定很有钱吧?”
韩若冰反问:“多少钱才算很有钱?”
翠玉想了想,说道:“能一下子拿出万把两黄金,才够得上这个标准。”
韩若冰摇头道:“那我可差远了,我只是略有些田产,勉强够用而已。”
翠玉露齿一笑:“瞧你这样子,躲躲闪闪的!我又不向你借,放心好了!”
她朝韩若冰抛了个媚眼,接着说:“公子既潇洒风流,又囊中丰裕,我最喜欢公子这样的人了。希望公子以后多来海棠院走走,给奴家捧捧场。”
韩若冰从未去过青楼,今后也不想去,但又不好拒绝,只得含糊答应:“姑娘盛情相邀,在下岂敢不来?”
翠玉娇声道:“那就一言为定了!公子休要失约,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你!”
说话间,高大的洛阳城已进入眼帘。
一直担心进不了城的韩若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借姑娘的光,总算赶上了……”
话没说完,耳边忽然传来轰隆一声。随着戒严的炮声响起,城门开始关闭。
这时马车离城门还有一段路,韩若冰急得直跺脚:“完了完了!就差一步!”
翠玉朝车夫喊道:“快一点!快一点!”
车夫拼命加鞭,马车疯了似的朝城门冲去。
门口的士兵吃了一惊,朝他们挥手大叫:“妈的!不要命啦?停下!快停下!”
可是马车非但不停,反而跑得更快,转眼便冲上了吊桥。
此时城门已经关了一大半,眼看就要撞将上去,忽然城门又打开了,一名军官站在门口,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车冲进了城门。车夫勒住马,放慢了速度。
翠玉拍着心口道:“我的娘啊,吓出我一身冷汗,我以为要撞得粉身碎骨了。”
韩若冰长吁一口气道:“确实挺吓人的。刚才怎么回事?城门为何关而复开?”
车夫得意洋洋道:“他敢不开吗?他认得是宁王的车,以为宁王在车上呢。”
原来如此!这位宁王司马梁果然威风不小,连京都的守城官都对他如此恭敬!
马车在一条大街上停下。翠玉道:“这条东大街是洛阳最热闹的地方,有不少客栈,公子就在这儿下吧。”
韩若冰谢过,带着包裹下了马车。
“公子别忘了答应我的话,一定要来看我哦!”
翠玉探出头叮嘱了一句。马车骨碌碌驶去。韩若冰目送它消失在转角处。
翠玉说的没错,这条东大街的确十分热闹,两边店铺鳞次栉比,灯火通明。虽然天已经黑了,街上行人依旧不少,来来往往,挤挤挨挨。
韩若冰远离尘世许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这繁华景象。他正在那儿四下张望,忽然七八个人涌上来,将他团团围住,拉的拉扯的扯,口中乱嚷。
韩若冰吃了一惊,以为碰上了歹徒,抓住剑柄厉声问:“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一人道:“小人的客栈就在前面,抬腿就到……”
另外那些人嘁嘁喳喳嚷成一片。
“小人的客栈在洛阳赫赫有名,数一数二……”
“住店最要紧的是整洁舒适,公子来本店就对了!”
“请公子来小人的客栈看看,包你满意!”
韩若冰恍然大悟,这些人都是客栈伙计,在这儿揽客的。因见他衣衫华贵,气度不凡,坐的又是豪车,故而纷纷前来争抢,吵得不可开交。他被裹在中间,一时不知所措。
那些人中有个身形瘦小、相貌古怪者,含着两泡眼泪道:“请公子可怜可怜小人,再揽不到生意,小人的饭碗就砸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怎么活啊。”
韩若冰心软,最见不得别人流泪,当即说道:“好好,我跟你去就是了。”
那人破涕为笑,拽着韩若冰就走,一路上喋喋不休:“小人名叫侯福才,排行第三,公子就叫我侯三吧。小人的客栈就在前面,名为仁德客栈,房间干净宽敞,在这一带算得上屈指可数了。小人的老板姓邱,叫邱仁德,为人特好,慷慨热情。小人不是自夸,公子住下肯定就不想走了。”
这个侯三虽然其貌不扬,却挺逗的,说话时脸上所有的零件都在动。韩若冰心里暗自发笑。
来到仁德客栈,老板邱仁德出门迎接,给韩若冰安排了一间上等客房,并亲自端茶送水,忙里忙外,热情似火。
韩若冰在客房安顿下来。不多时,晚饭也送来了,三菜一汤,香喷喷热腾腾的。
邱仁德斟了一杯酒奉上,笑盈盈道:“小店的菜不比大酒楼差,请公子尝尝。”
韩若冰喝了口酒,吃了点菜,称赞两句,又道:“请问邱老板,这上等客房什么价钱?”
邱仁德连连摆手:“公子别问价钱,只管住下。小人能接待公子这样的贵客,实乃三生有幸。”
韩若冰从包裹里取出一块碎金,说道:“我想先付五天的房钱,不知够不够?”
邱仁德一手把碎金推回去,正色道:“公子有所不知,小人与别的老板不同,开客栈交友为主,赚钱为次。公子请放心住下,房钱以后再说。”
韩若冰见他言辞恳切,心中颇为感动,暗忖这一路虽有些坎坷,但运气还不错,碰上了不少好人,总算有惊无险。希望以后也能顺顺当当,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这一夜他睡得很安逸,还做了个美梦,梦见紫薇朝他奔过来,两个人相拥而泣。这是个好兆头,他相信此番定能找到自己的恋人,携手还乡。
他一路上辛苦了,直睡到次日中午时分才起床。
吃了老板亲自送来的丰盛午餐,韩若冰决定出去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邱老板得知他是头一次来洛阳,人生地不熟,要让侯三给他带路。他谢绝了,拿了一些零钱独自出门。
洛阳作为晋朝国都,住着不少王公贵族、高官富商,市面繁华,百业俱兴。但在城市的角落里,悲惨的景象也比比皆是,真可谓水火两重天。
韩若冰走过一座道观,一群乞丐围上来讨钱。他见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心中很是不忍,便拿出零钱分给他们,每人十文,可以吃顿饱饭了。
这些乞丐得寸进尺,缠着他不放,七嘴八舌,央求他再多给几个。他只得给每人加了两文。
这时他偶一抬头,发现道观门口还有个小乞丐,咬着嘴唇默默的站在那里。这孩子虽然脏兮兮的,光着一双脚,长得却是眉清目秀,看着格外可怜。
韩若冰心头一热,分开人群走过去,把身边所剩的几十文钱统统给了他。
这孩子也不客气,把钱放进破口袋转身就跑,连个谢字都没说。韩若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颇有些不快。这小子太没礼貌了,真后悔把钱给他。
韩若冰没有想到,这根本不算什么,还有更糟糕更气人的事情在等着他。
他在街上闲逛了一阵,傍晚时分回到了客栈。
侯三在楼梯口站着,见了他笑眯眯问:“公子回来了?要不要准备酒饭?”
“谢谢,不用了,我自有安排。”
韩若冰一边回答一边朝楼上走去。不知为什么,他感觉侯三笑得似乎有些诡异。
他回头瞟了一眼,发现侯三也正盯着他看。目光交汇之际,对方露出一丝慌乱之色。
韩若冰暗忖,怎么回事?难道真有什么蹊跷?不!不会!一定是我想多了!一个刚刚闯过鬼门关的人,心里必定留下了阴影,很难真正放松下来。
尽管如此,他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剑柄,以防不测。
推开门一看,房间里没人,太平无事。
唉,我真是草木皆兵了。韩若冰自嘲地笑了笑,松开剑柄,去枕头下拿包裹。
离客栈不远处有一家酒楼,名为鸿运楼,雕梁画栋,十分气派。他打算取些钱,去鸿运楼好好喝两杯,犒劳一下自己。他出门时带足了盘缠,偶尔挥霍一下也无妨。
然而,他刚拿起包裹,心里便咯噔一下,因为包裹分量轻了不少。打开包裹一看,替换衣物还在,藏在衣物里的几十块鎏金币和两根蒜条金却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中午他出门前还好好的,如今这些东西竟然不翼而飞了!
韩若冰先是大惊,继而大怒。他终于明白,为何会感觉侯三笑得诡异了,一定是这混蛋偷的!可恶!
韩若冰立即把邱老板叫来,告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