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拾荒
隔日，因涅斯穿上一件洗得泛黄的白衬衫和一条黑西裤，这是他目前最干净的衣服。
他捧着甜点盒子，站在邻居的房门外踌躇不前。
这是他第一次拜访别人家。
因涅斯放下拐杖，伸起右手正要敲门。
门忽然开了，他的手悬在空气中。
开门的人是梅格，发现因涅斯站在门口，她微笑说：“小邻居，怎么啦”
因涅斯左手提了提甜点盒子示意说：“梅格阿姨，昨天夏沃蕾走得太急，她忘记带走这个了。”
“噢，我知道了，谢谢你啊。”梅格将甜点盒子拿起后掂了掂。
“看来都吃光了，怎样，梅格阿姨做的马卡龙好吃吗”
“好吃。”因涅斯的回复很实诚。
“哈哈，那么好。”梅格笑笑，细心注意到面前的小男孩的衣着变化，“小家伙，我想你不只是想归还甜点盒子吧”
“嗯，我、我想”因涅斯脸色涨红，说不出后半句话。
“是想跟夏沃蕾一起玩吗”
因涅斯露出羞涩的表情，难为情地点点头。
“看来你们昨天相处得很愉快，那么好吧，阿姨帮你问问吧，这孩子昨天回来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了。”
梅格留下这句，就往里走去。
由于房门没有被掩上，因涅斯借此看到了里面的布局。
门口处摆放着两个瓶栽插花，是末洁草花，散发着明显的香气。
从门口到客厅铺设着层次鲜明的蓝色地毯，除了椅子、沙发，还有餐桌，客厅最明显的摆设是靠墙边的一个由机械工艺打造的专用时钟。
因涅斯知道这个时钟的最低造价为十万摩拉，一般家庭是不愿意掏这笔钱购置这样的物品，人们更愿意买个能随身携带的怀表，方便且价廉。
“夏沃蕾一家原本家境应该不错，他们为何会搬到灰河这里呢？”
“先前偷听到阿蕾妲医生和梅格阿姨的对话，夏沃雷的父亲似乎因为触犯法律而被流放梅洛彼得堡。”
“对方在执律庭工作，为何会知法犯法？”
因涅斯很快把心头的疑问压下，因为梅格走出来了。
“抱歉啊因涅斯，夏沃蕾她身体不舒服，不能陪你玩了，等改天吧。”
因涅斯抬眸，从梅格歉意的眼神深处中看到了欺骗。
“好的梅格阿姨，那我等夏沃蕾身体好了再来。”因涅斯转身，一瘸一拐地返回自己的住处。
看着男孩拖着失落的背影离去，梅格眉头紧锁，“女儿说的是真的？这样的孩子真的是恶魔的化身吗？”
接连几天，梅格和夏沃蕾都没有出门过，倒是时不时有来自上城区的男男女女穿着便服带着各种东西前来拜访她们。
起初，观察到有外人进入邻居家后，因涅斯便拄着拐杖走出铁皮棚来到夏沃蕾家门口跟前。
他目光幽幽，仿佛能通过紧闭的门窗看到里面的场景。
没人知道，当时的他内心正酝酿着名为“暴怒”的狂雨，只要里面发生任何异样，他将带着狂雨席卷一切。
“梅格夫人你请放心，身为多纳泰格先生的同事，我肯定会尽我一切帮他的。”
“谢谢，谢谢！”
“不用客气，多纳泰格先生以前帮了我很多，这是我应该做的。”
“对了，这些是我昨天趁着达莫维百货店搞大促销买的东西，买多了家里放不下，想着请梅格夫人帮忙处理一下。”
“这怎么行？你愿意帮我丈夫我已经很感激你了，你之前还和巡检队的人一起帮我们母女搬行李，我”
“没关系的，你就收下吧，当时
是我送给小夏沃蕾的礼物。不用送，我先走了。”
这位来自执律庭的警备队员匆匆离去时，不小心将门外的因涅斯撞倒。
“你没事吧？”对方连忙将因涅斯扶起，并将摔落的拐杖拿起。
“没事。”因涅斯微笑，接过拐杖便返回住处。
警备队员有些疑惑，他莫名觉得男孩口中的“没事”是指自己。
在确定这群前来拜访的人都是念及夏沃雷父亲的恩情，来给予夏沃雷一家帮助后，因涅斯便取消戒备。
他打算重操旧业——拾荒。
直白来说，就是捡垃圾。
虽然藏匿在黑暗中的魔鬼曾经对于这种行为表示无比唾弃，并且用最恶毒的语言来谩骂他，但因涅斯依旧乐此不疲。
他认为用自己的双手在一堆垃圾里捡到有用的东西，这件事超酷的！
劳动的人民最光荣。
虽然他认为自己大概率不是人。
除了住处里的煤油灯，他还捡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比如说，能在杂货店卖出300摩拉一个的啮合齿轮，一堆被裁剪下来的边角布料，一些废弃的家具，几瓶密封性完好的枫达等等。
他能经过缝补将边角布料变成一件新的衣服，虽然看起来很丑陋，但至少能穿。
废弃家具则被他“焕然一新”，住处里的木凳和桌子的原材料都是来自这些东西。
至于枫达，它是枫丹的特色饮品，由枫丹科学院发明，对外推出后颇受枫丹大众的欢迎。
因涅斯也很喜欢喝，清清爽爽的泡泡桔口味让他赞不绝口。
他希望科学院能尽快推出新的口味，不然他担心自己会喝腻。
灰河中心的最下层，这是枫丹廷上城区的污水汇流的地方，这些污水经过灰河的家家户户后再被排放到大海。
所以大部分的灰河居民生活用水不会就地取材，而是要很多时间去到上城区打水，然后再返回灰河。
然而，还是有一部分极为贫困的灰河人选择直接用污水做饭或者饮用，因为上城区的水是需要收费的。
他们负担不起，只好尽量将污水过滤后再烧开，试图用这种办法将里面的杂质和细菌消除。
但往往没用，每天都有人因此生病发烧来到阿蕾妲医生身边寻求医治。
所幸，所有枫丹人包括生活在最底层的灰河人都能免费使用一种名为“律偿混能”的能量。
根据沫芒宫的公开报道，律偿混能的生产原理似乎与审判有关。
不过大部分枫丹人不会纠结这些，他们认为能免费使用就行。
但因涅斯不一样，他对律偿混能抱有极大的兴趣，他想掌控这种似乎无穷无尽的能量。
这样，他兴许就可以借此打破魔鬼口中轮回的人生。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如果魔鬼知晓他的想法肯定会发出讥讽并表示这是徒劳的。
当然，目前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填饱肚子。
自从消化马卡龙饼干之后，他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不过他还是打算先捡到些能换钱的东西，然后再去买吃的。
因涅斯来到污水汇流处，这是他拾荒的第一个点，也是往往最容易带来惊喜的地方，因为先前喝的枫达都是顺着污水流到这里。
如果足够走运的话，他还可以捡到沉在水底的齿轮。
之前，他就捡到过比啮合齿轮更高一级的机关正齿轮，后者一个能卖1000摩拉，足够支撑他生存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