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马卡龙的甜
梅格走后，小夏沃蕾和因涅斯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小夏沃蕾踌躇着是否要进入铁皮棚里与因涅斯共享甜点，而因涅斯则在思考人类之间互相认识之后一般会说什么话语。
最终还是小夏沃蕾主动开口，她语气怯怯，“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因涅斯不假思索回答，然后他又有些犹豫，“里面环境不太好，可能会弄脏你的裙子。”
“没关系的。”小夏沃蕾小声说。
因涅斯不动声色，但内心深处俨然十分窃喜，他领着小夏沃蕾走进自己的住处。
这间小小的铁皮棚的摆设跟刚才在门口所看到的没有差别，只是走进去的瞬间，小夏沃蕾便嗅到一股难闻且令人眩晕的气味。
那是煤油燃烧的气味。
小夏沃蕾忍着不适坐在因涅斯搬来的木凳上，后者很快也给自己搬来另一张木凳。
“可以不要把门关上吗？”见因涅斯准备将木门关上，小夏沃蕾及时劝阻。
“好。”因涅斯缓缓发出这个字节，小夏沃蕾竟莫名感受到前者变得不高兴。
“因为我怕黑，难道你不怕吗？”小夏沃蕾问，正常来说小孩子都怕黑吧，因为大人总会说穷凶恶极的坏蛋往往会在黑暗中出现。
“怕黑？”因涅斯忽然笑了起来，小夏沃蕾也跟着笑起来了，钢琴般的笑声就占据了整个房间。
因为借着微弱的光线，她又看到他滑稽的模样。
“抱、抱歉，我不是在笑你。”小夏沃蕾小脸微红，她想起母亲梅格的教诲——不能随意取笑他人。
因涅斯没有言语，放弃关上门的想法，径直坐到木凳上。
“呐，这是我妈妈做的马卡龙，很好吃的，你尝尝。”小夏沃蕾打开甜点盒子，里面躺着五颜六色的小圆饼。
因涅斯拿起一块品尝，薄脆的外壳包裹着绵密又柔软的夹心，一切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好吃吗？”小夏沃蕾期待问。
“好吃，很是香甜。”因涅斯眼神直勾勾看着她。
小夏沃蕾没注意到因涅斯的目光，在听到对方认可母亲的手艺后，她心情一下好了起来，感觉自己也被认可了。
“好吃的话你多吃点吧，我在家里经常吃，少吃一些没关系的。”
小夏沃蕾嘴角绽开笑容，在橘黄的灯光照耀下像是一朵盛开的茉洁草花，让她脸上充满了迷人的色彩。
因涅斯看得有些发愣，然后默默将大部分的马卡龙吞进肚子里。
吃完，他问：“夏沃蕾，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小夏沃蕾思考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是吧。”
互相知道了名字，又一起享用了美味的点心，这应该是朋友了。
“那是好朋友吗？”因涅斯又问。
“好朋友算是吧。”小夏沃蕾犹豫了好一阵，违心地点了点头。
在她的认知里，朋友和好朋友是两个意义差别很大的关系。
朋友或许只需要认识几分钟就能用来称呼对方，但好朋友需要认识很久，彼此之间很亲密了才称得上。
她只是不忍心拒绝。
因涅斯满脸狡黠，眼睛黏着她不放，黑亮亮的眸子讨好而又可怜。
他忽然站了起来，望着小夏沃蕾，后者疑惑问：“怎么了？”
“马卡龙吃了太多，有些口渴，我去喝点水，你要喝吗？”
“嗯好，谢谢你。”
杯子在门口处，因涅斯抓起拐杖背身去取杯的时候，恰好将门外的光线遮挡住。
一瞬间，小夏沃蕾无比惶恐，她用手死死地捂住嘴巴，双眼惊惧看着眼前的一幕。
煤油灯的光芒落在因涅斯身上，竟投射出一头笼罩整个房间的黑影。
黑影对着小夏沃蕾张牙舞爪，一双令人毛骨悚然的赤红色眼瞳俯瞰着她。
“你怎么了？”因涅斯给木杯装满水，转身发现小夏沃蕾全身畏缩，惶恐不安的眼眸中噙满泪水。
“我、我没事你不要靠近我！”小夏沃蕾一把推开因涅斯，因涅斯猝不及防摔倒，手中的拐杖和杯子都随之摔落。
望着她逃亡似的背影，因涅斯的面容顿时愤怒狰狞，他伸手揪出藏匿在黑暗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因涅斯冲着黑影咆哮着。
“嘿嘿，没有为什么，我乐意这么干，下次我甚至当着你的面把她杀了。”
砰哐！
煤油灯登时破碎，斑驳的木门自动关闭，黑色的铁皮棚里的世界彻底回归黑暗。
被迫凝聚成实体的黑影发出灵魂被撕裂般的哀嚎，明明拥有弑神力量的祂此时却被一位狂怒的男孩压在身下痛殴。
“她是我的她是我的！我不准你染指我的猎物！”
打着打着，男孩七窍流血，但他抡起拳头的攻势毫无停歇的意思，后者的身躯被打得快四分五裂。
黑影忽然发出嘲笑，“因涅斯，不要这么幼稚好吗？如果我死了，你也不复存在了。”
“不要忘了，我们可是相依为命的存在啊，因为我们都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即使我们现在被命运囚禁着。”
“不管过了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因涅斯松开了拳头，黑影趁势拥抱了他。
“亲爱的因涅斯，请你记住，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背叛你，但我永远都不会，永远都不会。”
因涅斯也忘了自己在什么时候认识这个拥抱自己的魔鬼，或许从记事起对方便跟在自己身边了。
这个魔鬼曾经跟他说，他的人生将会陷入轮回，时间不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莫比乌斯环。
意思是他的人生会无限次重复，一字不差，他所有的东西都无法改变，他的每个动作每个行为每个决定都不会改变。
无论是快乐亦或是痛苦，都要经历无数次，任何事情都不会有改变。
“当然，虽然改写命运是一件与世界为敌的事情，不过好在有我在，我会帮助你的，只要你愿意承载新的命运——成为新的世界之王。”这是魔鬼对他的蛊惑，当时他给拒绝了。
良久，黑影终于消失在黑暗中，因涅斯将失去玻璃外壳的煤油灯重新点亮。
他拾起拐杖和木杯放在桌子上，同时把视线移到桌子上的某样物品。
用来装甜点的盒子，小夏沃蕾没有拿走，里面还剩余一块马卡龙。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然后整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回味着这甜蜜醉心的感觉。
他脑海里又浮现起她的笑容。
“如果我的人生真的要陷入永无休止的轮回，同样快乐和痛苦都要经历无数次，那么她是否属于我的快乐？”
想到这里，因涅斯将甜点盒子里残留的食物残渣清理掉，并重新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