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水月
看着沈箩一张脸骇得苍白，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偏偏还故作镇定地在他跟前做出低眉顺眼的样子，殷升晏忽然笑了。
似是想到别的事情，话锋一转，道：“听说你送别的男人回府了”
什么意思
别的男人沈箩听在耳中颇有自己劈腿被发现了的意思，但仅仅一瞬便回应道：“安郡王的小公子落了水，受不得冻，我便自作主张捎上他们了。”
“呵…倒像是你会做的事，日前郡主被挟持也要帮孤脱身的恩情，孤还铭记于心。”
殷升晏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将散落的碎发挽到她耳后，沈箩抬眼便撞进殷升晏凉凉的目光中。
他说的是兄长抓捕他那日，可这逻辑也不对，不就是因为被挟持了所以才帮的吗
“孤的车驾，汴凉城无人不识。”殷升晏慢悠悠转身，未等她开口便又淡淡道。
沈箩灵光乍闪，他意思是安郡王知道她的身份，并且有可能早有蓄谋。她想起殷九九那双清澈的眸子，仍是不愿这般揣测。
“他才四岁……”
殷升晏珉一口茶，懒洋洋道，“王权斗争中可没有孩子这个说法，孤以为你早前便明白了。”
在王室人眼中哪有什么孩童，只要挡了路便只有死路一条，更遑论只是利用罢了。
沈箩张了张嘴，虎毒不食子，殷清珏怎么可能…他图什么呢。
她低头沉默，想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何利可图，又或许是他们想错了。
殷升晏轻笑一声，淡淡道，“或许是郡主美色撩人，让安郡王情难自禁才有了今日的偶遇”
沈箩心下一顿，心道这人惯会阴阳怪气。
“下去领罚。”
殷升晏瞥了一眼屋外跪着的暗卫，语气平淡却无端冷冽。
“是！”黑衣人立刻拾起长剑，迅速低头离开。
沈箩瞧过去，想要说点什么，但侍卫动作果决，她终究是没来得及开口。
李德海不知道从何处拿了个木箱，笑着走进来，躬着身子递到沈箩跟前，“娘娘还是先抹点药膏吧。”
白白玉无痕膏，整个西京就这么一小罐，想来王上还是看重这位新主儿的
沈箩犹疑地抬头审视殷升晏的神色，正准备伸手，就被他先一步接了过去。
“下去吧。”
李德海“哎”一声，麻利地退了出去。
殷升晏转过头，抬手擒住沈箩的下巴。
沈箩被强迫与他正面对视，很直白地瞧见这个男人挑剔的目光。
“若是留疤可别哭鼻子。”
命差点都没有了，哪就这么娇贵为了个小疤哭，心里这般想着但她心里知道这时候还是别抬杠的好，当即顺从地仰头让他继续动作。
殷升晏哼笑，用食指从白瓷罐中挖出少许淡黄色膏体抹上她颈部的伤口，动作轻柔得与方才森冷如鬼魅的男人几乎判若两人。
药膏很凉，加上周遭的环境过于不寻常，沈箩后背发凉，满心满意都是赶紧完事离开，即使对着这张近妖的脸也根本无法产生任何旖旎的心思。
“姑娘！”十七忽然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看着这满地的血迹，她直有种快虚脱的感觉。
转眼又瞧见殷升晏，“王上……”
殷升晏慢条斯理地合上盖子，用手帕擦了擦手，将药膏交给沈箩，“别沾水，否则可就浪费了孤这万两银子的药。”
说完转身就走，路过十七身边时忽然停步，“该改口了。”
十七望着殷升晏的背影呆愣了几秒，好半天才意识到他是在说对姑娘的称呼。
沈箩被搀扶着一步步走出这间酒楼，直到感受到外面暖暖的阳光，她才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姑……主子，您和王上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十七回想起酒楼厢房里那一幕还心有余悸，忍不住问道。
沈箩摇摇头，“没什么。”她不愿再提了，这种事情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十七蠕动着嘴角，还想再问，但瞧见她脸色发白便止住了。
却听沈箩叹了口气，问：“你听说过水月吗？”
“水月！”
十七一声低呼，才道：“早先和宫里那些宫女太监闲聊他们提到过，那是王都极有名的女子，听说她出身商贾人家，做生意一把好手，这在水一方就是她的，此外还有不少酒楼茶肆、金银首饰产业，还听说这位姑娘，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也是堪称绝色，所以惹来了很多朝中新贵的求娶，但她对谁都不假辞色。”
“为此还得罪了一家权贵，那权贵曾当众扬言，不出半年，要让美貌的水月姑娘在他床上任他骑压，当时还不少人为此扼腕叹息，却不想没多久，水月姑娘没如何，那权贵却是夜里被人摘了脑袋，当时这事在京中传的神乎其神，都说她背后靠山极硬……”
十七停了一下，又凑近了对沈箩小声道：“他们说，水月姑娘是王上的人。”
沈箩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方才便听到了，只是若传言为真，殷升晏能为水月做到这种地步，如今反目至此，其中又发生了什么
十七好半晌没得到回应，歪头忧心道：“主子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沈箩从思虑中回过神来，“没什么。”
她总不能告诉十七，她口中天仙似的水月姑娘，此刻怕是已经被剥了脸皮，扔到勾栏瓦舍去了吧。
沈箩摇了摇头，不欲多想，心底告诫自己日后谨言慎行，今日这场面是万不能再让她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