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成全

    沈箩此前便已做好计较，如果直接求情，放不放人，何时放人，主动权在皇帝手中。讨赏则不同，只有以讨赏的名义，讨何赏，为何讨赏的主动权才能在她这。

    “何赏可言”少年帝王来了兴致，煞有其事问道。

    “民女自幼体弱，承蒙陛下器重，有生之年幸得一桩姻缘。纵使兄长疼爱，不忍民女远走他乡，然身为北国子民，自当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

    姬恒眉目间俱是兴味，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箩，“拳拳报国之心”

    “民女不敢妄言家国之事，却也知和亲事边地稳定，故而愿为陛下分忧。”沈箩一番话说的诚恳，险些让自己都信了。

    姬恒哈哈一笑，径自站起来绕过桌案，俯身看她，“这番话，是沈毅教你的”

    姬恒与沈箩相距不过数丈，她脊背僵硬，故作镇定道：“父亲并不知情。”

    “所以讨赏这个由头是你自己想的”

    “兄长犯错，国法难容，求情定让陛下为难，这是其一。民女认为，陛下深明大义，在成全民女拳拳爱国之心的同时，也定会体恤和亲路远，民女自小离家，想在余下时光里早日同家人团聚的小小心愿，此为其二。”

    “好、好、好。”姬恒拍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沈家真是出息，阖家上下竟比不上一个女人识趣，也罢，他便戴上这顶高帽，成全她就是。

    “行了，回家候着吧。”

    “谢陛下。”沈箩松了口气，撑着腿起身。

    说的没错，伴君如伴虎，这皇帝看着年轻，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捉摸不透的威严，她极不喜与这样的人接触。

    “若不是圣旨已下，留你在宫里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沈箩脑子有一瞬间空白，这话怎的这般耳熟

    她谨慎道：“陛下说笑，民女告退。”话毕便欲转身离开。

    “其实，你也可以选择不嫁，你们沈家可不只有你一个女儿……更何况，原先定的就不是你，”姬恒戏谑的眼中满是不怀好意。

    原来皇帝什么都知道，也对，莫非王土，否则这位置怎么会轮到他坐。

    沈箩行礼后退，回话的声音淡然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以是我。”

    没有在她脸上看见意外的表情，姬恒有些失望，“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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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在中天门外等着，见沈箩走下来，忙上前去迎。

    “姑娘，没事吧”

    “没事。”沈箩转身看了一眼，侍卫点了点头便往回走。

    “沈尚书方才离宫不久。”这是刚刚送她出宫的侍卫说的，看她的眼神还有些同情。

    沈箩颔首表示感谢，二人再未言语。

    今日秋祭休沐，沈毅出现在宫里无非就两件事，一是为沈钰，二是为她。若是为她，在跟皇帝说话的时候便会有人通传了。

    沈箩神色有些漠然，做决定的时候没有同沈毅他们商量，早晨还缺席祭礼，原本还不知道回去该怎么交代，现在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回府的路上，经过坊间的茶铺，沈箩想起之前那位大哥的话，“不过我还听说，原本被赐婚的是沈二姑娘，不知怎的八字出了问题……”。

    按理来说李氏命人换庚贴这种秘闻，不应该传出来才是，皇帝眼线众多知道不奇怪，但为何就连宫里的侍卫、城里的普通百姓也知道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架势，倒像是有人故意散播的。

    “姑娘，到了……”十七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沈箩定了定神，掀起帘子便瞧见苏氏带着胡嬷嬷在门口站着。

    “母亲。”沈箩屈膝行礼，不想小腿一麻，十七眼疾手快扶住，待她站定才松了手。

    苏氏慢一步，堪堪收回手，“圆圆，是爹娘对不住你。”

    做母亲的，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她虽是事后才得知李氏的做法，却也无力挽回。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做不到禀明圣上将二女儿的庚贴换回去，欺君大罪全家都会遭殃，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关大牢不闻不问……

    “没什么对不起的，就当报了您的生育之恩吧。”

    “放肆！你这说的什么话！”

    沈箩进宫的事李氏早早便收到了消息，祭礼结束后命自己儿子去宫中瞧瞧，不想他回来一句话没说便直接回了院子。李氏心焦，一面担忧沈箩御前失言弄巧成拙，一面又恼她鲁莽，在内堂等了许久不见来人，便拄了拐亲自出来寻她。

    闻言更是恼怒，“在外头就这么学着跟长辈说话的”

    沈箩目光沉沉，她原就不是个乖巧的性子，对待心怀恶意的人从来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孙女学的坏些 不是正好成全了祖母二选一的心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