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入宫

    这日清晨，廊外小雨淅淅沥沥，假山水榭处一片寒雾蒙蒙。

    沈箩昨日很早便睡了，醒来时不过才过寅时片刻。她揉了揉披散的长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其实她还是不太明白众人为何隐瞒沈钰入狱一事，毕竟她才是打破这个局面的关键。因为换生辰贴一事觉得对不起她还是沈毅另有打算若是真有法子，苏氏又何必成日愁得睡不着，安神汤喝了一碗又一碗

    思前想后，沈箩觉得要么是沈家在拖延时间，要么就是在等着今天。圣旨收回的可能性极低，这点常识沈箩还是有的，不论最后是婚期一到，木已成舟，寻个由头求皇帝把人放出来，还是她自己妥协去向皇上求情，结果于众人而言都是好的，只是可怜沈钰得多吃些苦头罢了……听说还受了五十杖。

    “姑娘，咱们该出门了。”十七端了温水进门提醒，将沈箩的思绪拉回。

    今日恰逢秋祭，按照惯例需得早起置办晨宴，祭祀祖先。皇家祭祀之地，便是太庙，因此皇帝必会经过中天门，算算时间，祭礼也该结束了。

    昨夜下了彻夜的雨，温度骤降。沈箩系了件月白锦缎披风，同十七一块撑伞立在中天门外，凉风微微吹动，雨水便沾湿了裙摆，加上她刻意穿得少了些，远远看去俨然就是一副病恹恹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

    “姑娘，您当真要跪吗”十七担忧得蹙起眉，她知道沈箩虽是女流之辈，却也自小被无涯养得一身傲气，这一跪无关体统，却事关尊严。

    沈箩望了望远处的数百级阶梯，安慰似的拍了拍十七的背，“欠了人情总得还嘛，你该庆幸咱只需要在这跪，我之前看话本，有的人还得跪着走上铺满铁钉的百级石梯，完事膝盖都磨平了。”

    “姑娘您惯会开玩笑。”十七撇撇嘴，铺满钉子跪上去那么疼，怎么可能走的完。

    沈箩笑笑，提了裙摆双膝跪下，十七撑着把油布青花伞，也紧跟着在身后屈膝。

    “委屈你了，十七。”

    沈箩没回头，十七看不见她的神色，却听得出话里的感激，于是伞往前稍稍挪了挪。

    约莫半个时辰，天子的銮驾方从门内经过，一行人一路庄严肃穆，年轻的帝王在驾上昏昏欲睡，余光瞥见一抹纤细的身影，立于数百丈台阶之下，于是挥了挥手。

    “何人在此”

    一旁侍候的公公很有眼力见地唤来守卫，“皇上问话。”

    “启禀圣上，两位女子已在此处跪了半个时辰，因未越线，故不曾理会。”

    “去问问。”二十多岁的姬恒还留着些少年心性，用这等方式设法见自己，会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片刻，守卫匆匆来报，“回圣上，是沈家嫡女沈箩。”

    姬恒生的一张好看的脸，闻言剑眉一挑，眼里闪过一丝凌厉。

    当真是有意思，沈家到底还是沉不住气，把长女推出来救儿子了。

    “把人带到崇德殿回话。”

    “是！”

    ……

    跟着侍卫七拐八弯地走了小半个时辰，沈箩倒是没觉得有多累。这宫里的景色甚好，不同于沈府浓厚的书卷气，这宫里的亭台水榭、一草一木设计的都极为巧妙。

    绿化做的不错，这建筑还挺有特点，这宫墙未免太高了，除了鸟谁飞的进来……哦还有这路，鹅卵石太多，硌脚。

    “姑娘，这便是了，您请。”

    沈箩回神打量了一番富丽堂皇的殿门，心底默默给自己加了把劲，全当作是演戏了。

    姬恒已经等了许久，沈家的事确实也该有个结果了，沈箩来的倒是正是时候。虽然事情无可转还，至少还能解决得体面一些，全了双方的脸面。

    “民女参见陛下。”

    “抬起头来。”

    沈箩压下心底的不适，微微扬起头。

    这种被居高临下当奴婢使唤的体验还是头一遭，但她知道不忍就得死，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姬恒撂了折子，抬眼看去。

    女人穿着月牙白的罗裙亭亭跪于案台之下，朱唇轻抿，杏眸低垂，像是仕女画中跑出来的，端庄清丽。

    “确实是个美人，就是太过孱弱。”

    既然是求情，自然得看起来楚楚可怜些。因此沈箩粉黛未施，又特地用妆膏遮了些许唇色，故而看着比平时更病态。

    “说吧，因何事见朕”其实问不问已经不重要了，沈家大姑娘于中天门前下跪为兄求情的消息不用他吩咐，此事怕是已经传遍皇都，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民女斗胆，来向陛下讨赏。”沈箩看着姬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