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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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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玦二人同乘一马,一路向南,沿途多有战团,大大小小,马蹄下的榆林大街,几乎是乱成了一团。没办法,出了隆武殿笔直向南一直到皇城南门,这条大道都算是榆林大街,平时庙会、灯会,或者其他一些重要日子,这条街都是核心地段,所以换成有人造反,也是必然要控制这条连接皇宫与皇城正南门的大道的。

    “淮陵距离京城约三百里,得再找两匹马。”梁玉嘉盘算着,看起来倒是浑不在意周遭喊杀嘈杂。

    “为何要去淮陵?”梁玉玦反问。

    “章太尉不是如此说的吗?那吴俊生也说了,想来淮陵那边应是兵精粮足,足以作为倚仗。”

    “何需如此麻烦?等我收拢了御营兵马,再调转回去肃清反贼,这般祸事,须臾可定。”

    “你倒是乐观,岂不见周遭尽是贼人?”

    “皇兄不也无惧。”

    “那是因为有你,从隆武殿到这里,何人能近我身?”

    “我一人终究不能斩了陈克俭。”梁玉玦有些懊恼。

    “他可是你亲舅舅,你要斩他?”

    “皇兄,你是我至亲的兄长!除了之前君父责罚你时我不敢作声,其他任何人哪怕是说两句都是不允许的,何况我那舅舅要杀你?”

    “玉玦。”梁玉嘉柔声道,“有些事情不要再放心上了,你就是你,何苦总是为我而活?”

    梁玉玦默不作声,只是夹一下马腹提起速度,往一处稍大的战团处去了。

    二人刚一接近,就有一满身血污之人持刀飞奔过来,梁玉玦只当是乱军,挥刀便砍。那人举刀格挡,同时似乎说了什么,却被金铁碰撞声给淹没了。好在梁玉嘉认出了对方,这才止住了梁玉玦的名刀佐虓。

    “张统制,眼下是何情形?”梁玉嘉在马上发问。

    “殿下!”张勇抬起手臂抹去脸上的血污,“皇城不可留,速速出城去吧!”

    “这些也是陈克俭豢养的死士?”梁玉玦举刀指着战团中心问道。

    “回二殿下,这些是北齐军兵!”

    之前在酒肆后院,张勇见过梁玉玦,身姿矫健相貌堂堂,倒是十分好辨认。

    “北齐?!”嘉、玦二人惊讶不已。

    “千真万确!”张勇言之凿凿,“不用想,一定是昭仪娘娘已与北齐勾连,才有今日之事,才有当日大将军府之事!甚至,甚至官家宾天也恐与之有牵连!”

    张勇说得是咬牙切齿,仿佛要将自己所受冤屈、苦楚一并吐出,狠狠砸在陈昭仪和北齐人头上。可转念又意识到二殿下乃是陈昭仪亲子,心中又忐忑不安起来,只能朝梁玉玦拱手低头。

    有人说自己娘亲,当然不是什么乐事,不过梁玉玦倒也不至于当场发作,只是示意张勇速速收拢人手,且战且退,跟上自己去与御营兵马汇合。张勇闻言如蒙大赦,速速去了。

    “陈克俭着实该死!竟与北齐勾结,乃至于将敌军引入了大成皇都!斩他十次都不嫌多!”

    梁玉玦知道其兄所言是在安慰自己,将通敌的大罪全部安到自己那个舅舅头上去了,但他心里如何不知,正如章宪在隆武殿内所言,如果没有娘亲默许或者从中相助,身无一官半职的舅舅又怎么能够做到这般地步?须知道,今日一旦陈克俭胜了,那大成便算是亡了!

    陈克俭胜了,就意味着章太尉的府兵、吴俊生的淮陵精骑、梁玉玦的御营亲兵全部败了,仅凭梁玉嘉、梁玉玦、张勇以及眼下生死不明的章宪与吴俊生,又如何能守住皇城不失?等到北齐兵马占据了大成皇都,那堂皇大成可不就是灭国了!那时候,隆武殿的大椅是陈克俭坐,还是北齐大王来坐,又与几人何干?

    “皇兄,只怕真要去淮陵了。”梁玉玦面露不甘,算是认同了去淮陵的计划。因为张勇去了许久,仅仅带回来七八人而已,并且带回了御营兵马已经开始溃败的消息。

    “太尉到底是老到,早知道刀兵之祸避无可避!若是清早时候听了我的撤了府兵,恐怕我俩已横死在隆武殿内了。”梁玉嘉想起之前与章宪的对话,“我俩还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那把椅子可是代表着无上的权利与地位,为了它,莫说杀两个皇子,就是屠了一城的人又如何?为了它,莫说是几千府兵几千御营,就是让贼人面对全盛的彦棠军又如何?万万人之上的诱惑,何其大啊……”

    “皇兄何故感慨这些,早些思量到了淮陵之后如何处置才是要紧事!”

    梁玉嘉遥指紧闭的皇都南门,“咱能顺利去到淮陵吗?”

    “这是我要思量的事,皇兄不必多想!”梁玉玦左手缠着缰绳,右手佐虓前举,“只冲锋一轮,而后纵马杀上城墙,悬绳而出!”

    这无疑是最正确的命令。须知道,此时城门紧闭又有黑衣死士把守,一旦与之搏杀,不要半刻时间就会引来周围敌人,从而陷入重围。只能依仗胯下良驹冲上城墙石阶,一来城上敌人措手不及,二来也叫城门处的死士追之不及,如此一来便不易陷入包围,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如此行事,需要极其高超的骑术,关于这一点,梁玉玦倒是不担心,沿途收拢的御营兵马骑术不可谓不精湛,虽是刚吃了败仗,但丝毫不会影响众人的求生欲望。只要出了皇都,便大概率能活了!至于张勇领着的那些太尉府府兵,有没有马匹、有没有绳索或者能不能冲上城墙,梁玉玦却是无暇多顾了。

    随后喊杀声不断,梁玉嘉双臂紧紧箍着梁玉玦的腰,两腿奋力夹住马腹,只觉得疾风拂面,忽而上下颠簸,忽而左右摇晃,脑袋晕眩无比,不多时肚内便似翻江倒海,难受至极。只能紧闭双眼咬紧牙关,鼻翼最大限度地一张一翕,哪里还有先前那般的云淡风轻?

    待到胯下马儿嘶鸣一声止步,梁玉嘉才缓缓睁眼,却是已上了城墙。

    “皇兄,照着我的样子绑好。”梁玉玦右腿绕过战马脖子跃下马背,从麾下军士处接过绳索塞到了梁玉嘉手中,“另一头绑在城垛上,悬绳而下。”

    梁玉嘉茫然点头,刚要下马,却再憋不住,伏在马背上呕吐不止。可怜这马儿,日日受吴俊生悉心照顾,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等到所有人都下了城墙,又疾行了好一阵,才在一处稀疏的林中歇息下来。梁玉嘉抬眼去看,已是月上枯枝头,再低头来看,霜雪满地,出逃的人儿各个喘着粗气,在月光下吐出一团又一团的白雾。先前又是拼杀又是奔逃,难免出汗,此时停歇下来,只觉得脊背凉风飕飕,却又不能生火取暖烘烤,当真是饥寒交迫!

    “我想好了。”梁玉嘉这时才回答了其弟之前的问题,“到了淮陵,先去酒肆!一人半斤牛肉、两碗羊汤、三碗热汤面。再去浴堂,泡过热汤后去换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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