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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虎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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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雄本已近乎力竭,挥刀格挡破空而来的箭矢、拉扯援护同袍确实要比直接近身肉搏更为费力,此时大口喘气之下瞥见本应该趁乱逃出去的皇长子殿下亦身处战团之中,不由气急跺脚,若是今夜殿下不能全身逃出去,虎贲军便算是白死了!

    “殿下!”高雄刀砍脚踢,奋力杀到梁玉嘉身前,声音沙哑至极,“速速随张统制出去啊!”

    “先生!”梁玉嘉慌忙扶住高雄,“先生且退后歇息,我自来斥退他们!”

    梁玉嘉不等高雄反应,快速上前几步,拔出长剑指天高喊住手,并喝问是谁敢在大成皇子府邸作乱,请立即上前来答话。张勇哪里能放心,捡了柄刀护在梁玉嘉身侧,高雄同样持刀跟上。

    随着梁玉嘉高呼,疲惫的双方渐渐停手并且两侧分开,虎贲军自然是靠近梁玉嘉和自家统制官这一侧,而黑衣甲士则背朝府邸大门持刀相向。见此情状,梁玉嘉只道是自己的呵斥起了效用,便缓缓放下举着长剑的手臂,目视前方,等待对方领头之人上前答话。实际上对方也确实有一人抬手示意一众黑衣人原地待命,然后只身上前,不急不缓,只是双眼直直地盯着梁玉嘉。而这边大成的皇长子在对方的注视下不禁抬手遮住了脸上纱布,似是担心影响大成威仪。也就是在这一瞬,黑衣人暴起持刀向前刺出!

    梁玉嘉饶是有些胆气,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直面死亡时,也是全身僵硬不能行动,就连遮掩纱布的左手也忘记放下,只能看着当胸刺来的刀尖急速收缩瞳孔。

    “殿下!”

    张勇惊呼,立即撩刀格挡,黑衣人也不与之角力,干脆弃了战刀然后左臂平举,亮出了腕上小弩。

    张勇目眦欲裂,大呼高雄,声音却被高雄的吼叫给掩盖了下去。

    “啊---!”

    梁玉嘉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又见自己双脚离地,竟是腾空飞了起来,紧接着便重重摔到了地上。而与此同时,黑衣人射出的弩箭也正中高雄后背。

    “你这贼鸟厮!”高雄怒视张勇,“为何不按商议行事?今日殿下若有意外,我虎贲袍泽皆是白死!你张勇便是罪魁祸首!”

    “殿下偏要过来,我如何拦得住啊?”张勇觉得委屈。

    “放你娘的屁!”高雄骂完本想再给张勇一拳,奈何黑衣人再度围了上来,却是没有机会了,只能振臂高呼,“虎贲军,杀!杀!”

    虎贲士卒齐齐喊杀,奋勇向前。到眼下这种战况,畏战是必败的,败了则必死,谁还看不出来这些黑衣甲士根本就是一句废话都懒得说的死士呢?要是、假如、万一打赢了而自己又活下来了呢,远的不说,但说今时今日却应是不必死了,自家统制官又身先士卒,还有什么好犹豫畏缩的?

    而张勇张统制似乎也遭高雄骂出了决心,不再理会梁玉嘉的任性,拽着踉跄的皇长子殿下只管往先前的矮墙处跑去。实际上刚刚鬼门关前的徘徊已经给了梁玉嘉足够的震骇,他心里清楚,若不是张勇迅疾格去对方的刀,若不是高雄奋力拉拽,此时他这个皇子焉有命在?哪里还会再任性呢?

    一路疾行至矮墙之下,张勇再度请梁玉嘉踩着自己肩头攀登,梁玉嘉则微微点头说了句有劳之后便提一手提着衣摆一手按扶着墙壁踩肩而上。虽说这位皇子殿下武学天赋平庸,不过好在手足还算协调,倒也是轻易便骑坐在矮墙之上了。说起来,皇长子这般矫健,是要感谢大将军之子夏瑗的,两人在一起时,上树掏鸟雀窝巢、下河逮小鱼虾米的事情没少做。梁玉嘉努力向下探出身子伸出手,示意张勇也尽快借力上来。此时状况紧急,张勇也不去拘泥什么君臣礼节,只是叮嘱梁玉嘉务必坐稳扶好,便紧紧握住皇子殿下的手借力攀上了矮墙。

    可是不等二人跃到墙外,便有十余黑衣甲士赶到,舞刀弄枪,叫墙上之人复又跳回了矮墙之内。更糟糕的是,府邸内的黑衣甲士也已突破了虎贲军的防守,往二人奔袭过来。无奈,张勇只能拉着梁玉嘉沿着围墙奔逃。

    “殿下,府邸之中可有暗门密道之属通往府外?”

    “没……没有。”

    “可有牢固密室之类?”

    “只有伙房门上是铁链锁,我却没有钥匙。”

    伙房?伙房算什么狗屁牢固场所?张勇咬牙暗骂,脚下却不敢停顿,只盼着再寻到另一处矮墙碰一碰运气。

    奔走间,身后又起了喊杀声,“杀尽这帮贼鸟厮!”张勇心下震动,这声音不是高雄还能是谁?!不禁回头看去。很明显,黑衣甲士追杀着殿下与自己,而高雄又领着为数不多的虎贲军士追杀黑衣甲士。而后面的高雄凭借自身悍勇,逐渐后发先至,双手各持一柄战刀突到了张勇身后。

    “为何……仍在府内?!”满脸血污的高雄质问张勇。

    “墙外十余人蹲守,贸然翻过去恐殿下陷入危险之中。”张勇如实作答。

    “切!”高雄喘着粗气嗤笑,险些呛到,“到底是……失了胆魄了,不过十余人,有何惧哉?怕不是在牢中些许时日便成了鼠辈了!”

    遭了嘲笑,张勇羞愤难当,只是脚下一步也不敢停。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张勇失了胆魄,堂皇大成国都,哪里来的战事?像羽林、虎贲这般的部曲,便是整日操训也是万万比不得边军的任何一场生死搏杀的!可以这么说,不论是羽林还是虎贲,还是金吾卫,但凡被方超一众冲杀几个来回,能丝毫不奔逃、不畏惧、不胆寒的,便是难得的大将之材,可率领万众,可指挥十万人以上的大战。

    追赶奔逃之间,却是又来到了先前那一处矮墙,张勇咬牙奋力一跃而上,也不去管脚下依旧蹲守着的黑衣甲士,探身垂臂将梁玉嘉拉上了矮墙。

    “殿下安坐,待末将杀尽下方逆贼,再接殿下越过这矮墙冲出去。”

    这应就是常说的“知耻而后勇”吧,张勇跃下矮墙,持刀突杀,将惨败于方超的恐惧、畏缩、不甘和方才遭高雄嘲笑而产生的羞愤悉数化为血光,直到对方十一二人悉数倒地不起,张勇仍觉精力充沛,抹一把脸告诉自己并未真的失了胆魄,转身便去接应梁玉嘉下来,却不曾想矮墙之上哪里还有皇长子殿下的身影……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墙内的黑衣甲士所为了。

    张勇万般焦急,弃了已卷刃的战刀奋力再度攀上矮墙,正欲大声呼喊,却见墙内下方缓缓升起来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皇长子殿下,骑在高雄的肩头上!

    “殿下,快快爬上去……末将……俺力竭了……”

    “高统制放心,我拉住殿下了!”张勇拉起梁玉嘉,又小心送下了矮墙,再转过身来伸手去拉高雄,“高统制,上来!”

    “张勇……你这贼鸟厮……哈哈,向来……好运道……”高雄背靠矮墙瘫坐了下去,借着月光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两柄战刀,呼吸愈发微弱。

    “高雄!站起来!只管抬手与我,便可逃出生天!”

    “张统制,俺……喊你一声统制,你须知道,将来……若成了丰功……若得了泼天的大功劳,须有俺高雄……有俺麾下虎贲一半的……”

    不远处,仅存的三五名虎贲军倒在乱刀之下,至此时,再无人能阻拦黑衣甲士分毫。而瘫坐于地的大成虎贲军统制官高雄,早已举不起战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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