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遇袭

    就在高雄即将作出重大决定答应张勇放梁玉嘉出去时，一支弩箭划破夜空呼啸而来，正中高雄心口，若非甲胄齐全，恐怕当场便要一命呜呼了。二人来不及惊愕，各自闪身避于粗大的门柱之后，继而只听得咚咚作响，当真是箭如雨下。

    “此番是我将高兄害了。”张勇苦笑道，“眼下却是不知如何处置了……”

    高雄没有答话，忍痛从胸口拔出箭矢，借着月光仔细瞧了一阵后恍然明白了，前些日子奉命清理羽林军营地时便见过这种样子的弩箭了。倒不是说这羽箭有何特别之处，而是众所周知，皇城内的军队仅有羽林军、虎贲军与金吾卫三支而已，不论步战或是骑战都算精通，通常手持长枪，腰悬战刀，却是不配弓弩的。为此，高雄还私下里去问过金吾卫那边，结果对方斩钉截铁地否认了使用弓弩，那么也就是说，在这偌大的皇城之内，还有其他军队编制存在，而且似乎是专以弩箭行暗杀之事的存在。

    “不如我自走出去，与所来将官说明情况，高兄仅是与我叙旧而已，且殿下尚在府内，当是怪罪不得高兄的。”张勇自然不知高雄所想，只觉得自己尚未劝说成功，此时又遇阻挠，不忍将高雄以及府内的虎贲军士卒一齐拉下水落得跟自己一般的下场，便想着索性从木柱之后走出来，了结今夜之事。至于妻儿老小，想来章太尉也不至于弃之不顾。正欲转身出去，却听到高雄呼唤。

    “张统制，你素来与官家亲近，可知道除羽林、虎贲、金吾卫之外官家是否设有旁的部曲以供驱使？”

    张勇一怔，当先冒出来的想法便是高雄近来定是读了许多书，紧接着才去想对方所问，然后立刻便否定了第四支部曲的存在。只因他曾与官家谏言，拟增加羽林军编制，以应对皇城各门各街道坊市的日常巡查，而官家想都未想便拒绝了，并直言皇城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带甲军士，日常巡查一处安排一人便足以，并且还要从羽林军、虎贲军中挑选精锐编入边军中去的。想来确实如此，天子脚下，谁有胆量作奸犯科？十几二十人甚至百八十人列队巡查，除了彰显羽林威仪与官家天威之外，并无多大用处，况且官家根本不在意此类排场的。

    高雄心下骇然，既然不是官家所设，那么这支部曲到底是何人所设又听谁人号令？又在皇城内隐匿了多久？先是抹去了羽林军，如今又在虎贲军驻地大动干戈并且看起来丝毫不顾及皇长子殿下的安危，幕后之人是存心祸乱京城吧，或者应该干脆说是夬党来行刺殿下，以成其大事！因为，对方已停了攒射转而持刀直冲来了！黑衣与夜色融合，连绵不绝，这样的阵势，绝对不像是杀个一两人便会收手的样子，便说是要掀了此处府邸怕是也无人不信。

    “张统制！”高雄突然大喊一声拉着张勇推门而入再转身关上大门，“张统制，还能打吗？”

    “高兄意欲何为？”张勇心下一凛，伸手摸往腰间却摸了个空，“我自去门外说明缘由，或能免去刀兵。”

    高雄摇头不止，拔出腰间战刀塞到了张勇手中，“俺与你两个百人队，你自找准机会护着殿下冲出去！”

    门上的撞击一阵强过一阵，虎贲军们正借着火把的亮光披甲，这边套不上，那边缚不紧，真真是手忙脚乱。其实从那一阵箭雨闹出动静之后，虎贲军便开始披甲了，此时见自家统制官慌忙进来，以背抵门，高喊迎敌，军士们更显慌乱，胸甲、背甲、裙甲，护肩、护臂、护腕，等等等等，怎么都穿不妥当。

    “还披个鸟的甲！速速过来堵住大门！”此番状况，也不怪高雄将读了几日的书全数忘干净，又连续问候了多名小校老父娘亲之后，院落内的五六百虎贲军总算是汇集到了大门处，持刀的持刀，握枪的握枪，有的呼吸急促手脚颤抖，有的尚在揉眼好似还未睡醒，七零八落的甲胄到处都是……

    张勇只觉得触目惊心，此时再想，那日在将军府，就算对方人数再减半，恐怕同样是摧枯拉朽！来不及多感叹，四下又找不到高雄分拨过来的两个百人队小校，张勇只能跑开去寻皇长子殿下。这般动静，皇长子梁玉嘉自然也安坐不住，提了长剑自屋内出来查看，迎面撞上了火急火燎的张勇，来不及多问，便被拽着往暗处奔跑。跑至一处矮墙，张勇贴墙蹲下，示意梁玉嘉踏着自己肩膀翻过墙去。

    “张统制，到底出了何事？”梁玉嘉急切问道。

    “外面来了一支人马要取殿下性命，殿下速速上来！”

    “此处是皇城深处，我乃大成皇子，何人会取我性命？定是有甚误会，我自去嘈杂处平息此事。”梁玉嘉镇定自若，“相比之下，我有一件事要问张统制，便是瑗哥，也就是大将军夏翼之子夏瑗，到底是生是死？”

    提及将军府，张勇不禁长叹一声，“末将委实没有确切消息，倒是事情经过可详细说与殿下听，但也要等到殿下脱离此处险境之后再提。”

    “我现下便去大门处。”

    “殿下！”张勇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节，一把拉住梁玉嘉，“请速速翻过墙去！”

    夏瑗生死不明，他张勇有直接的责任，眼下如此情况，他断然不愿梁玉嘉再有任何闪失。

    “堂皇大成，官家之子，哪有翻墙出自己府邸的道理？些许骚乱都压不住，我这个皇子也不用做了！”

    说实话，张勇真想一巴掌打过去，然后扛起这犟孩子强行扔到矮墙另一边去。可肯定是不能这么做的，而且他又想不到用自己教过他枪术一事来给自己安一个先生的名分，以此来要求这武学天赋实在是一般但尤为尊师重道的学生乖乖翻墙，因此只能紧随着，往高雄处跑去。

    随着喊杀声与金铁交鸣声渐渐趋于平息，府邸大门处的战况也明朗了起来，高雄就快败了，而且将会是惨败。当然，这也是高雄自己以及张勇预料之中的结果，毫无防备连甲都披不周全的八百虎贲军没有理由能胜了有备而来发起突袭的千余黑衣死士的。对方仅用了三个步骤，便轻松占据绝对优势。首先佯攻府邸大门，将府内的虎贲军士吸引至大门处防守。然后再抛出勾爪，攀上院墙。最后只管射出弩箭就行了，无甲的虎贲军士挨挨挤挤，成了绝佳的箭靶。

    先前黑衣人在门外停了攒射，并不是说矢石已尽或是弃了弓弩，而是因为高、张二人蔽于粗大门柱之后，不必再浪费箭矢罢了，而且那弩小巧轻便，缚于腕上，丝毫不影响行动。待到此时所携弩箭真正彻底耗尽，虎贲军尚且行动自如的也仅剩了十之二三，双方立即进入了近身白刃战。也就是这时候，梁玉嘉与张勇又回到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