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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文武堂上龙争虎斗,使净解数马失前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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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温体仁有事上奏!”

    崇祯看着温体仁,心里大喜,这条大肥鱼是终于上钩了。

    “温爱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臣有一本子,希望圣上过目!”

    温体仁一边说道,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账本,这是他搜集到的能够一锤子锤死张凤翔的铁证。

    张凤翔这回的脸色是整个不好起来了,那账本他可不要再熟悉了,那正是他的老账本,虽然只是拓印,但能拿到拓印就证明温体仁的手里一定保存着一份原件。

    崇祯端起账本来,细细打量着,一边打量一边脸色变得难看下来。

    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白纸黑字,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张凤翔再怎么狡辩也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张尚书,你干得好事,朕问你,这账本是你家的么?”

    崇祯黑下个脸,凶起来张凤翔。

    “若是真的,温卿可是大功一件,以此功绩领从一品太子太保也未尝不可。”

    崇祯这番话,看似是被温体仁的铁证说服,就举起屠刀要对张凤翔动手,还顺带嘉奖了温体仁,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崇祯这番话,是用了激将法,激的就是站在柱子的阴影里一言不发的袁崇焕。

    看看,人家温体仁用下三滥的手段就能随便拿到从一品的头衔,你袁崇焕辛辛苦苦的督师蓟辽又怎么样,不过是人家一张嘴的事情。

    果然,崇祯在袁崇焕的脸上看见了一丝愠色,袁崇焕本来就一直强压着的怒火在此刻被彻底点燃了。

    人一旦生气就会失去理智,袁崇焕很显然是属于生了大气失去理智的那一方,只需要稍微再刺激他一下,他就会出来了。

    崇祯决定在袁崇焕身上再浇一把子油。

    “温爱卿当真是清正廉洁,大明有这样的臣子,是大明之幸,是朕的幸运啊。”

    崇祯装作夸奖温体仁的样子,这一句话直接把袁崇焕的心理防线给打破防了,温体仁什么人什么档次啊,怎么敢跟自己用一个档次的称呼的?

    周延儒一听就知道不太妙,崇祯夸温体仁?事出反常必有妖,周延儒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断定崇祯有什么意图。

    温体仁没听出来,还真以为崇祯在夸他呢,就算退一万步讲,崇祯也是在自己确凿的证据面前向自己退步了,再无别的可能性。

    温体仁没看到的是,底下的袁崇焕,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陛下,臣袁崇焕有本上奏。”

    崇祯心中大喜,周延儒眼皮狂跳,整张脸震惊的不成样子。

    周延儒心中大吃一惊,他料想到崇祯留了后手,但他实在没想到崇祯留的后手是如此劲爆。

    袁崇焕可是孙承宗的弟子,真拎起来,这孙承宗在东林党党内可比周延儒的地位资历还要高啊,袁崇焕是孙承宗的弟子,按道理来说,他袁崇焕可是和周延儒一个地位的。

    “准奏。”

    袁崇焕听得准奏二字,立马怒气冲冲的说道。

    “臣督师蓟辽,常常亲自修筑城墙,总有工匠道,一米城墙千两银,千两银子五百两火耗,臣以为,修建陵寝之事亦是如此。”

    崇祯保持着对张凤翔的质疑,一副站在温体仁那边一样的回答袁崇焕。

    “那袁爱卿,你如何解释这本账簿里面张凤翔贪污的事实呢?”

    崇祯一甩账本,把它摊到了袁崇焕眼前。

    何其狠毒啊,周延儒暗暗在心底感叹崇祯的用心,这帝王心术让周延儒对温体仁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同情,虽然周延儒也觉得很可惜,但温体仁他是不可能玩的过崇祯的。

    二者根本不在同一个段位上。

    崇祯这一招,真是好一个借刀杀人的典范,看似是处处维护温体仁,但只要崇祯现在越是维护温体仁,袁崇焕的怨气就越不可能散去。

    怨气深重的袁崇焕说出什么话来周延儒都不奇怪,但对于温体仁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袁督师,证据已经确凿,某也是一腔热血,他张凤翔贪这么多,十户九空,某实在是意难平啊。”

    为了防止袁崇焕犯浑,温体仁快步上前,像是对着袁崇焕,但实际上是说给大臣们听道。

    这一番话点明了自己的来意,就是为了伸张所谓的公平,捍卫所谓的正义。

    他温体仁只要把自己摆在道德制高点的位置上就可以对袁崇焕指指点点,除非他袁崇焕真的不想要自己这东林党身份了才会跳出来——

    袁崇焕哪里吃温体仁这一套?他快速地浏览一遍账本,迅速提炼出来几个关键词。

    “不知温尚书是从哪里得到这本账册的?又有何证据证明这是张凤翔家里的账册?”

    袁崇焕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但这冷静只是暂时盖过了对温体仁的怒火,让袁崇焕更加理智处理问题罢了。

    温体仁被袁崇焕问得发愣,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张府,还有张凤翔夫人王氏的支出在上面,这难道不是铁证?

    这袁崇焕,摆明了就是来找茬的啊。

    面对找茬的袁崇焕,温体仁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冲着袁崇焕道。

    “袁督师去边关久了,怕是塞北的风沙太迷眼,袁督师竟然识不得张凤翔的张府和张凤翔的夫人王氏了么?”

    面对皮笑肉不笑的温体仁,袁崇焕同样的不慌不忙。

    “温尚书这句话说的差了,但京城只有一个张府么?还是京城只有一个王氏了?若是我袁崇焕伪造账本装作张府,又虚构出一个王氏,一笔笔进账作假,而温尚书就这样拿着一家之言就想要陛下判张凤翔的罪过,是否有些一家之言了?”

    袁崇焕一张嘴就从造假的角度驳斥温体仁拿出来的账本,趁着温体仁没来得及组织起语言反驳,袁崇焕继续乘胜追击。

    “那若是圣上真的发了天威从重判处张凤翔,事后若是查出张凤翔并没有贪污,那岂不是虚名全归你,过错全给陛下背了?”

    崇祯表演的就像那个墙头草,别人是演的不像,他崇祯是不像演的。

    “温爱卿,朕问你,你上书真的是图名吗?”

    周延儒暗叫不妙,站上棋盘当棋子的温体仁此时已经被崇祯和袁崇焕唱的双黄耍的找不着北了。

    袁崇焕从正面驳斥他的观点,崇祯负责补刀,貌似站在温体仁的角度上支持他,实际上在挖他在群臣当中的话题支持度。

    一时间,温体仁百口莫辩,只能你我你你的说着,一副那个小孩子搁那牙牙学语样。

    袁崇焕并没有放过这个政敌的意思,在他袁崇焕的心里,政治斗争就是要么你干死我,要么我活剥生吞了你。

    “温尚书,我在先帝时期尚且留在朝中,那时边有坊间传闻你与张凤翔张尚书之间的关系相当差,甚至在当时先帝的朝堂之上都能做出诬告张尚书的行为。”

    温体仁终于组织起了语言,他怒道。

    “莫要血口喷人,先帝在时,不过是众奸蒙蔽圣聪,让我等的言语无法传递到先帝的耳朵当中罢了,一些奸贼妒我惮我,故搬弄是非弹劾罢了。”

    “是吗?温尚书,可某当时听坊间传闻的可是与温尚书你说的版本相去甚远啊,据说当时是张尚书不肯上常例银,惹得内阁大人不高兴,其中尤其不高兴的,不正是温大人您吗?”

    袁崇焕丝毫不打算让步,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把温体仁往死路上逼。

    “甚至还有人听到过温尚书你对张尚书的抱怨,‘一年四季肥工部,工部肥水不流内阁田’这句话是温尚书你说的是吧。”

    温体仁正要反驳,却见被压在一旁的工部侍郎王佑点了点头,底下不少工部官员也跟着点了点头。

    常言道祸从口出,这话温体仁真的说过,这不过他温体仁只是从内阁开会出来不经意间抱怨一句工部预算问题的话。

    温体仁的本意并不是要贿赂,他一向自诩孤臣,自然不会做收受贿赂这种被抓住就要剥皮实草的抽象事情。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众多人的附会中,这句话早就已经从他原来的意思扭曲成了“每年都给工部加预算,工部却连点回扣都不给我温体仁。”

    说来也可笑,偌大一个大明王朝,俨然一副贪污成性的表现,出来个不贪不拿不要钱的礼部尚书,这些个大明官员他们宁愿相信这个礼部尚书是没收到自己想要的金额,也不愿意相信礼部尚书是个拒绝贪腐的好官。

    “温尚书,某虽然久居边关,但对朝中事务还是略知一二的,你一向与张凤翔有私人恩怨,按大明旧例,你这般弹劾张凤翔,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公报私仇的罪名?”

    袁崇焕话音刚落周延儒就知道,温体仁算是完了,贸然跳上棋盘的执棋人温体仁算是翻车了,面对袁崇焕的突然袭来和步步紧逼,他温体仁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另一边的崇祯和张凤翔两个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尤其是崇祯,当他看到自己亲手布局的袁崇焕丝毫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公公正正的为了党争背刺东林党人一大刀之后,崇祯的心情宽解了不少。

    此时此刻,与崇祯和张凤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大殿中央的温体仁,他此时冒了一身冷汗,袁崇焕连珠炮似的向他打出不少问题,一时间竟然把道德制高点从温体仁的手里面夺了回来。

    只要温体仁手中这张废掉了,那大概率是双方战平,除非对方执棋人手里还有能给自己家的天平加价的砝码。

    很多问题袁崇焕根本没有给温体仁思索的机会,温体仁能感觉到,自己就是一瞬间被袁崇焕用言语击溃的。

    就在温体仁一筹莫展手舞足蹈的时候,一向沉默寡言的周延儒终于亲自站上了棋盘,他要杀死这场比赛。

    “陛下,袁尚书所言之事甚是,单凭一本账本的确没法确认到底有没有造假。”

    温体仁怒气冲冲地白了周延儒一眼,他还以为周延儒要临阵反水倒向张凤翔那边。

    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崇祯看见对方最后的执棋人也跳上了棋盘,在感到相当紧张的同时,崇祯竟是暗暗欣喜了起来。

    如果自己计算没失误的话,周延儒手里能打出来的牌应该没了,温体仁手中的就是东林党人拿到的最后底牌,现在跳出来是想保住亲自跳上棋盘当棋子的温体仁。

    周延儒已经算是当世顶尖的政客了,能与这样的人过招,无论是对于崇祯还是朱振若来说,这都是一场相当难忘的经历。

    周延儒先手打出一张以退为进,关键不在退,而在于退完之后怎么向前迈进。

    如果没有王牌,那周延儒的攻势或许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崇祯也想不到的是,在周延儒得知温体仁得到了那本账本的同时,他周延儒就已经开始筹备一颗能够一击击毁阉党的弹丸。

    首先,周延儒花了五百两银子,让自己的管家找到那个温体仁的亲随,问他要到了那个管家的家里住址。

    平常张凤翔的管家不住在张府,而是住在城北自己的家里,周延儒可不是什么妇人之仁之辈,他一出手不要你的钱也得扒拉你半条命走。

    在做好弹劾阉党的准备之前,周延儒便多花了一千多两银子,直接把张凤翔那个平时负责张府账本的管家挖来当证人了。

    这正是周延儒能够刺出来的绝妙一击,这一击封住了崇祯的命门,这下皮笑肉不笑的轮到崇祯了。

    “如果臣有人证的话,还望陛下能够公正判罪。”

    崇祯放松的脸色此刻彻底不好了。

    张凤翔啊张凤翔,你说说你的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二五仔呢?

    阉党用人的眼光,简直差到了极点,这一点真的是,崇祯个人不好评价。

    然后就是一整套流程,张凤翔的那个管家被带到朝堂之上,例行磕响头然后开始指认环节,管家指着那个账本,发了毒誓这是自己每日在张府记的账本。

    从管家指向张凤翔的那一刻开始,崇祯看着被激起情绪的众官们,崇祯就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一塌糊涂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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