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宿舍楼
北城郊区。
迟倦和《百分之七》总导演在录制场馆附近吃了顿饭，等回到学员宿舍楼，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宿舍楼虽说叫学员宿舍楼，但也为节目的四位导师安排了一层休息室。每人一间，里面涵盖客厅、卧室、书房和独立卫浴，舒适程度堪比星级酒店。
迟倦是第一次担任《百分之七》的导师，但这档节目办到今年已经是第三期，他对《百分之七》的了解还算充足。
男团选秀综艺节目《百分之七》，顾名思义，就是综合考虑实力与人气，由粉丝投票，最终从一百个人中决出七人，成团出道。
这天是练习生们集体入住大通铺的日子，明天就是初评级舞台的录制。
这个时间点，宿舍楼里静悄悄的。只有楼里个别角落，隐隐传来练习生闲聊的声音。
“……星耀传媒是大公司，而且其他三位都是出道预备役级别的，那个叫时野的是什么来头啊，完全没印象。”
“新人吧？长得好好看，我都后悔下午没去勾搭他哈哈……感觉他会很有观众缘？”
“真假的，他那简直是座移动的冰山吧。”
“诶，我傍晚还看见陆方醒在帮他抠舞蹈动作，基础看着很一般啊，那样的水平就能进星耀当练习生了吗……”
迟倦脚步一顿，扭头问跟在身后的男生：“我怎么听见‘时野’了？这名字那么大众？”
男生叫叶青，是迟倦表弟，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大四学生，刚被叶青他妈、迟倦他姑扔给迟倦带在身边，做半年助理，算是提前接触接触各样的工作环境。
叶青刚刚在神游，这会儿一愣：“什么时野……啊，就你那邻居，昨天那男生？”
迟倦：“……”
压根儿指望不上。
他心说这根本不是找了个助理，是带个儿子吧？
迟倦想起之前经纪人给他发过学员名单，拿出手机划拉两下，找到那个文档，下拉到首字母s打头的姓氏，一个个地往下找。叶青手里拿了瓶纯净水，一边开，一边还要凑个脑袋过来一起看。
“你别待会洒了。”迟倦推他脑袋，没推动。
“哪儿那么容易洒，”叶青满不在乎，他眼睛尖，忽然探出那只捏着瓶盖的手戳一戳迟倦的手机屏幕，兴奋道：“诶！这真有个叫时……！”
迟倦眼前忽然晃过一道白，紧接着就听叶青嗷了一嗓子。身前一声撞击的闷响，眼前哗啦一下，手机被泼了满屏。
水正一滴一滴地沿着他指缝往地上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叶青还杵在拐弯处嗷嗷。
迟倦倏地抬眼一瞧，正对上衣服被淋湿一大片、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看的……时野。
“迟老师好。”很陌生的嗓音。
迟倦这才注意到时野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男生。男生扯了扯时野的衣袖，时野蓦地回神，对上他的眼神，乖乖地喊：“迟老师。”
迟倦莫名笑了下。
“抱歉，”他看了眼时野白色卫衣上那一大片湿哒哒的明显水渍，“你们有吹风机吗？”
时野身旁那男生刚要说话，迟倦忽然又改口问：“着急去睡觉吗？”
眼睛一差不差地看着时野。
时野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吹风机声音吵，你们那估计好多人都睡了，”迟倦笑着说：“来我房间把衣服吹干再回去吧。”
卫生间传来吹风机呜呜呜呜的响动。
客厅内，迟倦悠哉地泡着功夫茶，随手递给叶青一个盛满青青茶水的陶盏。叶青接过去，一边小口朝水面吹着气，一边神色探究地频频往卫生间那方向看。
迟倦瞥他一眼：“又怎么了？”
叶青有点神神秘秘地凑到迟倦身边，低声开口：“哥，我觉得啊，时野昨天那句喜欢你应该就只是……套套近乎而已，他肯定知道你是这档节目的导师啊。”
迟倦啧了一声，不大乐意听：“你这脑子里怎么那么多阴谋论，小小年纪，想法太复杂。”
“？”
叶青匪夷所思地瞪他：“你个老狐狸说我想法复杂……我是说，你能别那么自恋吗大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人家小帅哥喜欢你你还挺高兴的。”
“昨天还觉得人家是狂热私生呢，今天就只是客套客套了？”迟倦接过叶青手里空了的茶盏，一边往里添茶，一边嫌弃他：“……趁早让你妈把你领回去吧。”
叶青一副你奈我何的嘚瑟表情，没大没小地冲他哥龇牙咧嘴。
卫生间里的响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时野有点局促地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客厅里亲昵说笑的两人，朝迟倦说：“谢谢迟老师，这么晚还打扰您……”
迟倦长腿一迈，三两步就到了时野跟前，一低头正好可以看见时野脑袋顶上的一个小发旋。
他没准备招待时野喝茶，怕小孩晚上睡不着觉。
“没事，我那毛毛躁躁的助理干的好事，”迟倦轻叹口气，调笑一句：“短短两三天，跟你说了好几句抱歉。”
时野忙摇头，不知道应句什么，就说：“那……我先回去了？您早点休息。”
“……小时啊。”
迟倦忽然敛了笑，垂眼看他：“你没忘记什么事？”
时野愣了下。
他忘了什么？
他有点探究地要去找迟倦的眼睛，这才发现他和迟倦站得有些近。这个距离，面对面，他需要仰起头才能对上迟倦的视线。
脑中莫名晃过之前在网上看到的迟倦的资料，身高187cm……
他怎么觉得不止187呢。
左耳边晃过一声响指，时野回神，就见迟倦收回右手，漫不经心地扯了下嘴角，轻啧一声，“不是说下一次见，就找我签名……忘了？”
“……还是，其实是我自作多情？”
时野眨了一下眼睛，“……？”
他又看了看迟倦表情平淡的面容和收敛笑意的唇角，忽然福至心灵地莫名猜到了迟倦这番话的意思——责怪他这个粉丝当得不够合格？？
……那怎么办，哄哄？
时野抿了下嘴角，仰头望进迟倦湛黑的眼里，弯着唇说：“……其实想让您签在我衣服上，但……不大好意思说。”
这话说得他有些羞耻。
迟倦看了看时野崭新的一件白卫衣，忽然发觉他似乎很喜欢穿白色。
迟倦端详了会时野赤城坦荡又带一点羞赧的表情，笑了下，俯身凑在时野左耳边，把人逼得往后轻微仰了仰身体，才低声说：“想让我签在你衣服上？不是哄我？”
“……”
熟悉的声音低沉磁性地响在耳边，等时野反应过来，他已经往后退了半步，左边身体莫名有一点酥麻。他一贯对枝屿……对迟倦的声音没什么抵抗力。
迟倦笑着也退后半步，和他拉开距离，“逗你的。”
“回吧，”迟倦把有点发呆的小孩往门口推了推，“早点睡，明天加油。”
目睹了对话全程的叶青在客厅沙发上看得目瞪口呆，心里腹诽：他这位哥真是一贯的……好喜欢逗小孩。
没羞没躁。
第二天一大早，时野和公司里另外三个练习生一起在化妆间化妆。节目组导演特意说过，《百分之七》不提倡浓艳的妆，所以这些大男孩脸上的妆很淡，主要是做头发需要点时间。
时野和三个临时队友排了一个青春洋溢的唱跳作品。
青春洋溢主要由其他三位负责，至于时野……
公司的唱跳老师和时野互相折磨一个多月。
最终，老师们还是决定不要强人所难，就让时野冷着张脸，做个面瘫的酷boy就好。
毕竟，这首作品的舞蹈部分有一定难度。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要让一个舞蹈零基础的人在这个临时组合里不拖后腿，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头秃的了。
临时组合里其他三人都是成团预备役级别的练习生，其中一个叫陆方醒，全能ace，之前在另外一档唱作选拔节目里已经小火过一把。
他和时野是中学同学、多年的好友。当初就是陆方醒牵线，把当时正缺钱的时野介绍给自家经纪人，也就是李言。
一切准备就绪后，练习生们就以公司为单位，按着提前安排好的顺序进入录制初评级的大厅。大厅正前方是一个面积很大、灯光酷炫的舞台，舞台正对面，是阶梯型上升的一百个座位，按班级划分。
按这档节目的赛制，每个练习生入场时，要先根据自我评价，选择班级a、b、c或f，分别对应尖子班、普通班、及格班和旁听班。
练习生表演过后，再由导师们正式评级，分配到相应班级。
今年的自我评价环节比往年添了一个新规则：如果练习生自我认定为a班，但经导师综合评价够不上a，则直接降到f班。
这么一个看似严苛的赛制设定，既是为了让练习生在自我评定时更加谨慎认真，也是为了保证节目的可看性，以及f班学员后续的训练效果。
时野所在公司是个大公司，艺人能力强，气势也强。其他三个队员毫无犹豫选择了a班。
时野则……干脆利落地坐到了他们三人的后一排，f班。
“真不跟我们一起选a？”陆方醒回头，轻微仰视，看着坐在后一排的时野。
“……不了吧。”
成团预备役里的另一位大主舞阮廷安是个阳光可爱、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的男生，小奶狗似的，这会儿也转身扯住时野的袖子，一边撒娇一边闹他：“时哥、时哥……时哥！你下来吧，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嘛。”
第三位队员笑着转过身，刚要开口劝他，全场的灯光倏忽一暗，一个电子男声通过音响向全场宣布：“有请《百分之七》导师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