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旅游
除了四季在更替,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在照旧,子祥每天早上7点半起床,8点出门,9点到公司,晚上一般10点回到住处。周末睡个懒觉,到楼下吃碗盖饭或者拉面,再买点零食饮料回去,然后就闷在宿舍里玩玩电脑、弹弹吉他打发时间,这一天也就过去了,和读大学的时候也没有多大区别。有闲情逸致的时候,两人也会买点菜回去自己做,但显然做饭这事是他们俩都不擅长的,费劲吧啦的做出来,又费劲吧啦的咽进肚子里,再费劲吧啦的把厨房收拾干净,唉,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没有特定的采购需求,两人很少上街,而且现在网上购物便宜又方便,何必东奔西跑的到处找呢。在北京这种地方,出行是最头疼的事,公交地铁挤得一身臭汗,结果办事只要两分钟,路上却得花两小时。所以“宅男宅女”也是有他们的苦衷的,到外面风吹日晒雨淋的,累不说,还有可能遭服务员冷嘲热讽加白眼,结果碍于面子又花了冤枉钱,何必呢!现在足不出户就能购天下物,知天下事,省事省钱省时间,谁还愿意出那道门呢。
十一长假即将来临,子祥突然接到了一个高中女同学的电话,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自从进这公司后就没跟女的说过几句话,这突然的来电让他心跳加速,思绪一瞬间就开始飘飞起来。
“喂,老同学,最近可好啊?”对方先开了口。
“还好,还喘着气呢,呵呵。”
“我10月3号在老家结婚啦,你国庆放假的吧,一定要来参加哦。”
“啊……噢,恭喜恭喜,这么快啊!”
“哈哈,马上26了,老大不小的啦,话说你有女朋友了吗?”
“我?没,没有,身边资源枯竭,你有的话可以给我介绍几个。”
“哈哈,好,你回来我给你安排,花姑娘多多的有,国庆一定回来啊!”
“好好,一定,再次恭喜啊,新婚快乐!”
“好,谢谢,到时见。”
“好,到时见。”
这意外的来电给了子祥一闷棍,结婚,这个词对他来说似乎还很遥远,同是快要26的人,这位女同学已经把婚姻变成现实,而他竟然一次恋爱都还没有谈过。他陷入了沉思,心中开始盘算起来,结婚之前不得谈几次恋爱吗,谈一次就结婚的少数,毕竟有几个人能第一次就找到真爱。最少也要谈两次,每次也要谈个一两年才知道合不合适,就按一年来算,那他结婚最早也得到28岁。28岁,我的老天,这还是按最好的情况来估计,如果中间稍微耽搁一下,那估计就得30岁才能结婚。虽说在这大都市30岁结婚很正常,但在老家那边,30岁孩子都上小学的大有人在。可是,又该到哪去找谈恋爱的对象呢?现在上班每天两点一线,早出晚归,困在这荒郊野外的园区里,哪有什么机会可以接触到女生。难道找公司里的女同事吗?咱先不提办公室恋情好不好,这偌大的园区里上万名员工里面,女性只占两成都不到,比上大学时男女比例还要恐怖。少不说,而且颜值也不高,你想啊,漂亮女生谁愿意来干程序员,每天绞尽脑汁弄得油头满面,还经常熬夜加班,头发不掉光才怪。这园区就是一个屌丝集中营,男屌丝,女屌丝,没有最屌,只有更屌。“唉,我大好的青春啊”,子祥在心中哭喊,“为何总是与一群屌丝为伴,转眼就26啦,他妈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悲剧,这纯粹是一个悲剧啊!”
放假,子祥决定不回家,过节期间回家的机票太贵,来回一趟至少得五千,再一个过完十一没多久就是春节,所以他打算到春节再回去。那位女同学的婚礼他就不参加了,让其他同学帮随了礼,回去受那个刺激,还是算了吧。崔佳则回了家,他回去一趟不需要那么多路费,离家半年多,他也想家了。子祥一个人也不打算在北京待着,现在领了工资,他准备出去旅旅游,坐一坐传说中的动车,沿着京沪线一路南下,中途挑几个地方逛逛,最终目的地是上海,去领略一下“魔都”的风采。
说到旅游,以前读书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闷在学校里,旅游对他这个穷学生来说是奢侈的,除了北京的景点以外,他最远也就跟着宿舍同学去过天津,只需要花60块钱搭乘京津城际列车,三十分钟就可以到。他们沿着海河边走了一段,逛了五大道,古文化街,瓷房子,中间还经过一个不知名的公园,里面全是老头老太在替儿女相亲,几个人还好奇的凑上去问了人家相亲条件,除了学历能够得上外,他们还差得远呢。他们还到海边的航母主题公园,但200块钱的门票最终把他们几个拦在了公园外,几人在海边驻足眺望了很久,虽然没能到航母上去,但亲眼目睹这庞然大物也算不虚此行。这一日游的路费、饭钱、水钱总共才200都不到,其中门票钱是一分也没花,因为去的地方都是免费。对子祥来说,走走看看也就算是旅游了,没必要非进到那些景点里去,他从大山里来,这城市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算是景点,跟城里人下乡见啥都新鲜,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拍个不停是一个道理。
一号这天,子祥独自一人坐上了开往南方的动车,这列车车厢就跟飞机一样整洁、干净、明亮,空气清新,宽敞舒适,尤其是那座椅不再是直愣愣的,据说是根据人体工程学设计,贴合后背,软硬适中,而且还可以调节靠背后仰,坐着真叫一个舒服。发车不久,led屏上显示车速已经提高到250km/h,窗外的电杆和护栏斜着向后飞闪而过,这动车已经没有了车轮和铁轨接缝碰撞发出的“哐当”声,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稳稳当当。坐火车也能成为一种享受,子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不禁为祖国的飞速发展而感到骄傲和欣慰,同时也在想,什么时候这动车也才能通向自己的家乡,到那时他回家也许就不用再纠结路费了。
子祥第一站在山东泰安下了车,他准备去爬泰山,这座中国五岳之首的名山,孔老圣人曾在这里留下“登泰山而小天下”的题字,杜甫也为其写过“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绝句。子祥对这文化倒不感兴趣,他只想来看看这传说中的名山到底和自己家乡那些大山包有何区别。他没有乘坐缆车,而是从山脚红门出发,一直步行上山,对他这个出生在山里的娃来说,小时候就在山上跑,放牛、砍柴、找蘑菇、打鸟,从这个山头跑到那个山头,也就出几滴汗的事,现在年轻力壮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爬一座山能有多难!带着这种无畏,子祥大跨着步子开始上山,他走的很快,因为是一个人,不用被别人拖累。关键是那些个小情侣,磨磨蹭蹭,慢慢悠悠,黏黏腻腻的,走在他们身后他觉得受刺激,索性就超到前面,图个眼耳清净。上山的路沿着山坳往上缓慢抬升,刚开始的时候还比较好走,进入到山坳后,山势开始变得陡峭,台阶增多,走起来就感觉吃力。沿途的景色不觉得有多出奇,子祥随便拍了几张照片就一路快步前行。两个小时后,子祥来到中天门,他开始喘粗气,身上已经湿透,小腿明显感到发酸发胀,看来自己是小看了这泰山。再抬头看,已经可以看到山顶,胜利就在前方,子祥稍作休息,喝了几口水,吃了一个面包,接着往山顶赶。
从中天门开始,山势就变得更加陡,光秃秃的岩壁和巨石上刻满了题字,苍松古柏挂立其上,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上山的游人已经明显放慢脚步,沿路的台阶上都是坐着休息的男男女女,每个人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这时子祥看见了几个挑山工,他们裸露着黝黑发亮的脊背,脖颈上挂着一张毛巾,扁担两端挑着矿泉水、方便面、水果和其他货物,每个担子至少也有一百来斤重。小学语文课本上那篇文章写得就是他们,只是那时候光凭文字是想象不出来挑着东西上山有多艰难,现在他终于得以亲眼目睹,而且自己是亲身体会,别说挑着东西上山,就是甩着两片空手都难。子祥超过他们的时候,特意看了他们一眼,他们被担子压弯了腰背,埋着头盯着脚下,脸上挂满汗珠,口鼻喘着“嘿哧嘿哧”的粗气。子祥发自内心的为他们感到不容易,山上的东西贵,看来是有道理的,只是不知道最终落入他们的手上时能有多少。他感慨现在火车跑得飞快,飞机飞得老高,火箭载人出了地球,但在这山头却还使用着最原始的运输方式,这背后技术肯定不是问题,可能景区方面出于资金成本的原因没有改变,或者这挑山工本身已经成为泰山一张名片,让远道而来的游人除了饱览这壮丽山色之外,还能猎奇一下,并成为他们游历之后的谈资。游人们拿出手机纷纷拍照,还有的人说要学习他们这种负重前行的精神,可没人体验过他们的劳累,没人了解过他们的心酸,若不是为了那几文碎银两,谁愿意来受这罪,还挑山工精神,谁爱精神谁他妈去挑着试试。
来到十八盘,子祥已经感觉双脚灌满铅一样,每抬一次脚肌肉都无比酸痛,这估摸着有六七十度的台阶,站着都感觉有些头晕。子祥拉着旁边的栏杆艰难的往上爬,走几步又停下来喘一喘,几乎要晕倒一样。上完最后一级台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泰山终于被他征服,然而事实证明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么轻松,他决定收回登山之前的狂言。
站在玉皇顶眺望,周围的山峰都俯首称臣,果然是“一览众山小”,头顶是蓝天白云,远处苍茫一片,子祥立于这山巅,一种唯我独尊的万丈豪情油然而生。家乡的山是连绵的山,层层叠叠,而泰山是平地之上拔地而起,傲然挺立。这里曾是秦始皇封禅的地方,想不到几千年以后他这个凡夫俗子也能踏足这一方圣土,莫非这其中蕴藏着某种宿命的关联,预示着他也将创造一方霸业,哈哈,子祥飘了。
下山的时候,腿脚已经发软,按原路是无法返回了,子祥中途坐缆车下了山。
到了山脚,他找了家旅馆开了钟点房,洗漱一番后,买了晚上的车票,下一站是南京。
来南京,第一站当然是夫子庙,那里人潮如织,古风建筑的小店里商品琳琅满目,小吃摊一溜摆开,各种复杂的味道直钻鼻孔。子祥随着人流漫无目的的溜达,无意间来到了古代科举考试的的放,“号舍”,一格一平方多一点的空间,两块板子搭在墙沿上,一块当座,一块当桌。据说明清时期数千考生考生要在这里连考数天,期间半步都不能离开,难以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场面。考试这种制度竟然已经在中国历史上盛行了一千多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之,难怪那么多人挤破脑袋要往里钻。而他也正是通过考试才走出的大山,如果不是高考,此刻他可能不会身在此处,而还是在那大山之中的小城里,靠做小买卖养家糊口。可现在他也并没有多开心,高考虽然给他来了一份薪水可观的工作,但同时让他远离了家乡,一种复杂的感情在他心里游荡,他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子祥又继续往前逛,来到秦淮河边,并不宽的河面,有些泛黄的河水,游船满载着游人来回穿梭。在杜牧的笔下,这秦淮河边的商女背了大锅,亡国之恨岂能由她们义愤,要知道他们也是受害者,倒是那些个达官显贵醉生梦死,骄奢淫逸,罪该万死。不过,子祥知道杜牧是在指桑骂槐,唉,说真话,说公道话有时候真的挺难。
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子祥又起身赶往下一站,南京长江大桥,这也是他小学语文课本上学过的一篇文章,这座桥是中国第一座自行设计建造的双层公路铁路两用桥,是中国桥梁建造的里程碑之作。子祥绕了一圈没有找到上桥的入口,于是径直来到了长江边,抬着头仰望这威武的钢铁之躯,也只有从这个角度才能领略到这座桥的壮观,那青灰色的钢梁横跨在宽阔的江面之上,完全裸露的钢结构显示出整座桥的坚不可摧和历史厚重感,此时一列和谐号动车从桥身穿过,一幅古典与现代完美融合的画面呈现眼前,谈起了一场跨越两个世纪的爱恋。
从江边离开,子祥又前往中山陵,这里林荫茂密,清爽宜人。陵墓入道,两侧雪松傲立,正如孙中山先生精神一样万古长青。陵门蓝顶白墙,“天下为公”四个大字,体现先生民族大义。穿过陵门,祭堂巍然耸立山巅,拾级而上,子祥仍感全身酸痛。上到祭堂回身俯瞰,整个中山陵景色尽收眼底,一片翠绿往四面铺开,一直延伸到远处城市的边缘。祭堂内中山先生的雕塑正襟危坐,双目凝视这片他深爱的故土,彼时的风雨沧桑,那些在战乱中陨落的生命,已被这满眼苍翠和漫无边际的城市覆盖,先生的博爱如春风沐雨,让这座城市充满勃勃生机。
从山上下来,天色已晚,子祥决定暂作休息,明天再去最后一站,南京大屠杀纪念馆。晚上,他提前买好了去上海的车票,准备参观完就直奔上海。
第二天早上,子祥打车来到纪念馆。入馆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游人,在排着队往前缓慢挪动。子祥在那座母亲托着死去的婴孩仰天呼号的雕塑面前驻足下来,顿时间一种无助袭遍全身,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也置身那场灾难之中,他会是怎样的绝望。后面一连串各种死难者的雕塑一下子就让整个气氛变得压抑,他们在挣扎,呼喊,男女老幼脸上写满恐惧。是的,那是恐惧,就连子祥也被这种恐惧所包围。前面黑色的石墙上,300000的数字格外醒目,而事实是远不止这个数字。走到纪念馆入口,子祥犹豫了,他不敢再往前走,网上那些黑白的旧照片浮现出来。够了,这已经够了,不必再抱着一探究竟的心理去印证这场灾难的惨烈程度,这些雕塑和数字足以让每一个中国人记住这血海深仇,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落后就要挨打,中国人,切莫让历史重演啊!。
子祥离开了纪念馆,坐上地铁就去了火车站等车,从这到上海只需要两个半小时,他已经和五狼取得联系,两人准备在上海好好聚一聚。五狼毕业后找了上海一家做光学设备的企业上班,自此之后两人就基本没有再联系过。
到了上海,子祥按约定坐地铁来到人民广场,这里一般都是外地游客的第一站,地处市中心,周边旅游景点密集,交通方便,从这里沿着南京路步行街一直往前就可以走到外滩。
五狼已经站在地铁出口处等待,子祥一出来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五狼也立马认出了他。
“啊,舍长,好久不见。”五狼笑着迎了上来。
“老哥,变化挺大嘛!”子祥仔细打量着五狼,这个以前屌丝加活宝的化身,现在已经一身休闲西装,宽阔的胸肌被勒得更显壮硕,梳着大背头,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不知是香水还是洗面奶的味道。
“哈哈,入乡随俗嘛。”五狼有些不好意思,看来这魔都的确有一种魔力。
随后,两人就朝着南京路步行街走去,五狼做起了子祥的向导,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起来。这条街很宽,两边多是老式的洋楼,外形尽量保留了当时的历史风貌,但楼内已经被改造一新,更具时代感。旅游纪念品、糕点咖啡、小吃饮品、名烟名酒名表、服饰、潮流电子,各式商店一应俱全。宽阔的路面已经被游人挤得满满当当,其间还有游览拉客的观光小火车穿梭其间,这街道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不错,这才叫步行街嘛。”子祥感慨道。
“是嘛,要买点什么吗?那边的百货大楼里去逛逛,买点上海特色糕点。”五狼指着前面一栋楼说道。
“糕点就算了,我不喜欢吃甜食,买几件衣服吧。”作为宅男,子祥的衣服裤子鞋子基本都从网上买,看的时候很好看,买来穿上就总有些别扭,要么不合身,要么穿着感觉不搭调,总之是没几件既合身又合心的。
“走,前面有很多,运动的,休闲的都有。”两人随即加快了脚步。
五狼带着子祥逛了几家店,买了一件运动外套,一件针织衫,还有一条休闲裤,假期这些店都在搞促销,折扣力度很大,所以子祥就多买了两件。没想到他这屌丝竟然跑了一千多公里,从一个大都市跑到另一个都市来买衣服,可真够搞笑的。
步行街走到头,又穿过一段老旧狭窄的巷子,外滩就出现眼前,视野突然变得开阔,陆家嘴的摩天楼群尽收眼底。这个地方不用过多的形容,电视上、网上、书上已经看过无数遍,现在终于得以亲眼目睹,子祥难掩兴奋之情。
“这里晚上才好看,白天得从楼上看,走,上楼。”五狼指着对面的环球经融中心大楼略带骄傲的说道。
随即两人打了一辆车,从过江隧道过了黄浦江,在陆家嘴游客观光大道下了车。
上了观光大道的廊桥,子祥就迫不及待的掏出相机对着金茂大厦和环球经融中心拍了起来,五狼在一边笑笑的看着,说道,“来,我帮你拍。”
子祥把手机递给五狼,背对着摩天楼,一只手搭在玻璃围栏上,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他一面对镜头就紧张,不自然,越是故作镇定,就越显得别扭。
两人从金茂大厦楼前下了观光廊桥,这时五狼突然指着马路叫道,“快看,牛车。”
“牛车?”子祥愣了一下,扭头看去,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正打着转弯灯慢慢拐入楼下,朝大厅入口开去。车子停稳,服务生立马迎上去拉开后门,一名穿着白色衬衫,黑色休闲裤的中年男子下了车。随即西装笔挺的司机立马从驾驶侧一溜小跑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手提包交到男子手中,男子迈着自信的步伐就进了楼内。这一幕似曾相识,电影电视里的场面比这牛逼了去,但当亲眼目睹的这一刻,子祥心中还是遭受一股冲击,像一颗陨石冲向他的世界。短短数米,也许是这两个世界的人能靠近到的最短距离,可他们又相距甚远,仿佛天地之隔。子祥很好奇这有钱人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像他这样的普通人在这些富人眼中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来到经融中心脚下,头必须得仰成90°才能把这摩天楼收进眼里,蔚蓝的天幕上,几朵流云慢慢的飘过楼顶,盯着看上一会儿还真有一种坐船晕水的感觉。旁边还有一栋正在建设中的摩天楼,据说会是将来国内第一高楼,子祥想着下一次再来上海,估计就能登上去。
等待上楼的人已经排起弯弯折折的长队,队伍中俊男靓女成双成对,这又给子祥不小的刺激。
“话说,你有女朋友了吗?”子祥好奇的问五狼。
“有了,刚谈不久,朋友介绍认识的。”五狼的回答又让子祥吃了一闷棍,没想到这活宝竟然在自己之前找了女朋友,唉,打击真是无处不在啊!
“喔,看不出来嘛,你这老兄魅力可以啊,她做什么的?”
“社区医院里当护士。”五狼有些害羞。
“护士!喔……老哥,挺有有情调嘛,哈哈!”子祥一脸坏笑。
排了四十分钟的队,两人才买到票,坐上电梯,直冲95层。出了电梯,又搭乘扶梯上到97层观光层,顿时豁然开朗,玻璃幕墙之下高楼变成了低矮的钢筋混凝土丛林,城市上空飘着一层泛蓝的烟雾,在远处逐渐模糊了城市与天际的分界线。蜿蜒的黄浦江从上游看不见的地方钻出来,在陆家嘴拐过一道急弯,又逐渐消失在东北边的迷雾之中,隐隐约约分辨得出那应该就是长江的入海口。继续上到100层,楼层地面也变成了钢化玻璃,这玻璃构筑的三维空间极力给游人营造一种悬浮空中的感觉,此刻整座上海仿佛都被踩在了脚下。
“怎么样,感觉不错吧?”五狼扶着玻璃墙,笑嘻嘻的望着子祥。
“只能用一个字形容,牛逼!”
子祥从没有从这样一个角度去看过一座城市,即便从飞机上俯瞰过北京,也从香山顶眺望过,但那是置身城市之外的观感,而现在立于城市之巅,仍然身在其中,这城市的规模如此让人震撼,除了大,还是大,大到让他产生一种被吞没的无力感。脚下的车子,房子,轮船都变得渺小,而人更如蚂蚁一样微不足道。这样的画面让子祥不禁想到,地面上的生物就像被囚禁在了这钢筋混凝土的森林,视线被林立的建筑物所阻挡,久而久之心也可能变得狭隘起来,而他们对此可能还浑然不知。一想到自己也要回到地面,他感觉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感到窒息、压抑,然后心中一片失落。
下了楼,也倒还好,子祥并没有刚才那种无力感,视野的确狭窄了,虽看不见远方,但还可以抬头看看蓝天。
“走,吃饭去,吃完再去外滩赏夜景。”五狼计划的挺周全,如果是子祥一个人来,估计要在这黄浦江两边来回捣腾几次才行。
五狼带着子祥回到浦西,找了一家上海本地菜馆坐下吃晚饭。
“还没来得及问你,来这边过得咋样啊?”子祥问道。
“还好,换了工作,凑合着过吧。”
“啊,你换工作了?”子祥很惊讶,五狼毕业才半年多就换工作,这对他来说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那破公司,上了一个月我就辞了,有老乡介绍我去了一家投资咨询公司。”
“投资咨询公司,干什么的?”
“分析分析资料,调研一下市场,写个报告,然后就去忽悠人呗。比如说让你买哪支股票,投哪个项目,客户赚了钱给点佣金,赔钱对公司也没有什么损失。”五狼说的漫不经心,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我靠,那这不是诈骗吗?”
“证照齐全,合理合法合规,怎么可能是诈骗。”五狼得意的笑道。
“你个学物理的,去搞金融,不是诈骗是什么?”子祥调侃道。在他的观念里,干工作也得和找老婆一样,得门当户对,专业对口才行,虽然他自己也是干着专业不对口的活,但至少他在那一行实习过,是有基础的。
“学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光做还不行,你还得会说,知道吧!”五狼开始有些一本正经,“你知道我们老板以前做什么的吗?”
“做什么?”
“他之前开加工厂的,就那种温州遍地都是的小商品,专门做外贸,赚了不少钱。后来他听朋友说搞金融更赚钱,不用砸钱办厂,不用招工进料,也不用愁订单,找一帮大学生,尤其名牌大学毕业的,写一份投资研究报告,专门去忽悠跟他一样办厂的老板,让人家投钱炒股,买基金、期货,他从中抽取佣金,很暴利的。”五狼的表情里透露出一种对老板的佩服,又夹杂着那么一些不屑。
“我靠,这么牛逼。”
“怎么样,人家就是敢想敢干,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不像你我,只想着自己有什么,能干什么,会干什么,这就是区别。”
“嗯,的确……”
“那你现在收入应该不错吧?”
“还可以,得看业绩,好的时候一个月四五万,一般也就两三万。”这些数字从五狼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像是一记重拳打得子祥脑瓜子嗡嗡直响。上大学时,五狼对待学习没有子祥认真,他打游戏,睡懒觉,没到校外实习过,但人家最后在子祥之前保了研,并且找到了工作,虽然当时没子祥找的好,但现在工作一换工资是子祥的三四倍,而且还在他之前找了女朋友。唉,真是气死个人,这到底是为什么?每个人的身边似乎都有那么一两个总能走好运的,他们没自己努力,对待生活没自己认真,嘻嘻哈哈的过日子,但混得就是比自己好,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差”吗?也许,这其中似乎还真存在某种必然的联系。
“我靠,那是相当不错了,我他妈每天从早干到晚,一个星期干六天,才拿一万块钱死工资。”是啊,如果按劳动量来说的话,这也太低了,跟五狼一比简直天上地下。
“你们稳定啊,我们这是吃快餐,风向随时在变,说不定哪天就关门歇业了。”
“赚钱的路子多着呢,关键得先把启动资金挣到手,有了钱你还怕什么,到时候自己做点小生意也行啊!”子祥这话其实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钱挣到手还怕啥呢,到时候自己另门户,何必受制于人!
“嗯,也是,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找点事做做。”
“好,我来抱你大腿,听你发落,哈哈。”
吃完饭,两人再次来到外滩,此时天已黑尽,对面的摩天楼霓虹闪烁,好像这金融中心的脉搏在跳动。外滩的河堤上人头攒动,游客摩肩接踵,人们纷纷合影留念,一同见证祖国母亲的繁荣昌盛。
时间不早,两人漫步到苏州河上的外白渡桥时分了别。
“明天咱们早上8点咱们还在这儿见,我再带你好好逛逛。”五狼说道。、
“算了,你好好陪陪女朋友吧,大过节的,别耽误了你俩的好事。”子祥自知自己的突然造访打乱了五狼的计划,他不愿做那个不知趣的讨厌鬼。
“唉,没事儿,有的是时间。”
“崩跟我客气,以后再来找你,现在陪女朋友要紧。”
“哎呀,那……,好吧,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
“ok。”
分别时,两个大男人在桥头拥抱了一下,相互拍了拍彼此的肩,然后挥手别过。这套别人眼中再正常不过的分别仪式对二人来说有些过于腻歪,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那一刻又是那么的情不自禁,这一别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相见。
第二天子祥独自一人在上海瞎逛,城隍庙、豫园、世博园,还去了复旦大学这所南方的高等学府。逛完出来后时间还早,他又直奔浦东,去体验了一把磁悬浮列车飞一样的速度。
行程结束,当天晚上他就坐上动车返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