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项目冲刺

    十一假期结束，项目进入最后冲刺阶段，测试发现的问题一大堆，项目组的积分也居高不下。高层开了动员会，下了死命令，要求务必在时间节点前达到预定目标。延期交付是不可接受的，那不仅意味着客户方面无法交代，而且还影响到后续的项目上马。近些年互联网的快速发展极大催生了各种应用需求，这也就给互联网公司带来了大把大把的订单，前方销售人员攻城略地一般拿下一座又一座城池，而后方研发人员则日夜兼程，拼了命的赶工，一个项目还没有做完，另一个项目就已经提上日程，并从老项目组里抽调精兵强将来组建新的项目组。公司这架马车上下一条心，越跑越快，队伍越跑越壮大，同时跟不上节奏的人就要被甩掉，这也是这家公司离职率高的一方面原因。

    今天组里的晨会张组把上级的会议精神传达下来。

    “弟兄们，最后还剩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上面要求在11月中之前务必搞定所有开发工作，然后留半个月时间进行全面复测和压力测试，到时候肯定还会有问题，但是咱们必须把工作做在前面，而且必须做扎实，要不然到时候再来补就晚啦！”张组在训话，每个人都一脸严肃、认认真真的听着。

    “咱们组现在还有145分，组里面现在分最多的就是子祥，挂着13个问题，总共34分。”张组看了子祥一眼，子祥感到压力满满。

    “其次老赵10个问题，28分；康辉，8个，22分……”张组把每个人的积分都挨个念了一遍。

    “来，子祥你先说说，有没有问题？”张组问道。

    子祥叹了口气，说道：“大部分应该没问题，只是那两个致命问题有点难搞，涉及到mpdp的内容，我不太熟啊。”

    “嗯，你先把其他的搞定掉，不要拖着，要不然分又得涨上来。那两个致命问题，康辉你俩一起研究，不是你配合他，是一起，明白吗？”组长一脸认真的看着康辉。

    康辉有些不情不愿，嘴里低声“嗯”了一下，他自己还挂着一堆问题，当然不愿意再帮别人分担。

    “另外，我再强调一下，子祥是新人，很多特性还不熟悉，如果他有不懂的，你们必须配合他一起搞，我们要发挥团队精神，相互协作，这样才能提高效率。”说完组长又转过头来看着子祥，“你也要注意，有问题就赶紧问，不要自己闷着头搞，现在时间紧急，容不得拖沓，明白吗？”

    “明白。”子祥肯定的答道。

    自此之后，整个楼层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每个人都异常亢奋，线上会议不断，压力也随着这无线电波传到每一个人的身上，他们嗓门越来越高，相互问候的话此起彼伏，就好像吃了炸药，一点就爆。在职的大都是年轻人，哪个不是年轻气盛，斗志昂扬的，再加上体内荷尔蒙正盛，激情无处释放，可不就全往工作上灌嘛。有个别脾气急躁的，气得直接把耳机摔在了桌上，蹭的弹开凳子，站起来骂骂咧咧的就往外走，不过，过了几分钟又安安静静的回来了，搞得大家一脸莫名其妙。虽然大家都爱吵，但都对事不对人，问题解决了，那吵过的嘴也就都抛之脑后，不太会抓着不放。另一方面，做技术活的心思总是和生活一样也偏简单一些，只需要把该研究的问题研究清楚就行，不喜欢把过多的精力投在跟人打交道上，平常大家都是隔着电脑屏幕交流，有可能连对方长啥样都不知道，所以也不必拘泥于人情世故，有话直说，有屁快放，直来直往少一点弯弯绕对大家都好。所以在这里，精于术比精于人更重要，至少对子祥这样的底层员工是这样。

    晚上楼层的人几乎都是十二点以后才下班，通宵加班的人也不在少数。有时候加班到，想到还要坐上一个小时或者更长时间回到住处，第二天早晨又要匆匆赶回来，他们索性就不回去，就在这办公室里过上一夜。对这帮没家没老婆没孩子的年轻人来说，回到租住的房子里也只是睡一觉而已，既然这样，在哪睡不一样呢，在公司睡更方便。子祥也和他们一样，开始在办公室里过夜，现在天已转凉，那单薄的折叠床和毛巾被已经不够用，睡到后半夜经常被冷醒。他在床上缩成一团，两只手夹进大腿跨里，被子裹了又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旁边的刘云飞倒是睡的挺香，他用的是一张比较厚的折叠床垫，地上一铺，平平整整，热热乎乎，一觉就能到天亮。现在子祥知道他们老员工为什么都喜欢用床垫了，这都是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啊！

    条件虽然苦，工作虽然累，情绪也难免受影响，但在自己努力下，看着一个又一个bug被攻破，那种成就感把他的情绪再一次调动起来，晚上睡不着，他就给自己灌起鸡汤。“年轻时候不去拼，不吃几个苦，不掉几斤肉，这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吗？就像那歌里面唱的“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现在的苦就是以后的甜，等你熬出头的时候，跟亲朋好友回忆起当年的峥嵘岁月，吹一吹当年的牛逼，别人对你竖起大拇指，那时你就会感谢现在的自己。”睡不着的夜总是格外的漫长，子祥辗转反侧，孤枕难眠，那些熟悉的面孔开始浮现出来，父母、老同学，还有刚刚见过面的五狼，他们此时一定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他蜷缩在这冰冷空荡的办公室，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彻夜惆怅，想到这些，顿时他的情绪渐渐低落，整个人被一种寂寥深深的包围。

    早上洗漱，子祥就在卫生间里用冷水抹一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浮肿的双眼，深黑的眼袋，油迹斑斑的头发，瘦削的面容，唉，这可怜的加班狗。而且最近他发现自己脱发比较严重，洗头的时候总是抓下来很多头发，还有枕头上掉着很多，梳头的时候也会飘落几根，有时候随便在头上挠一挠也能带下几根细软的发丝。他的家族中，父母没有脱发的症状，除了二伯是地中海发型，其他所有人的头发都正常，这应该不是家族遗传，莫非真是程序员的职业病？细细一想，园区里谢顶和将要的谢顶还真不少，组里面倒是没有，除了张组白头发格外多之外，其他发量倒都正常。这让子祥开始有些焦虑，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也秃了顶，那不得丑到天际，还怎么找老婆，不如死了算了。这头发是最能影响一个人容貌的因素，换一个发型就等于换一张脸，都说人活一张脸，这脸还没有光亮起来，头顶反倒亮堂堂一片，到时候即便活出一张脸来，也好看不到哪去。唉，这可真够愁人的。

    回到工作上，老问题没解决完，这边新问题还在不断的冒出来，就像是掉蚂蚁窝一样，拍掉几只，又爬上来一群，搞得子祥心乱如麻。他身上的积分一直在20分上下徘徊，即便组长不给他施压，他自己心里也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压力一大，吃饭也就吃不下，渐渐的胃开始疼起来，不是剧烈的疼，而是一阵一阵的阴疼，像胃里塞了一块冰，凉阴阴的。后来，胃疼开始频繁，肚子饿了疼，吃多了疼，吃凉了也疼，有时候一口水喝下去就开始疼起来，一疼就是几个小时。他忍着疼痛继续上班，不仅要跟bug做斗争，还要跟一帮人吵来吵去，斗智斗勇。后来实在忍不住，他就买了一个电热水袋，塞到肚子上捂着，就跟女生来了大姨妈一样。同事们看他这副样子不但没有笑话，反倒关切的给他推荐胃药，这让子祥稍稍感到一些暖心，出门在外一个人，现在真没几个人能关心自己。他按大家的建议买了药，疼的厉害就吃上几片，其他时候熬一熬就过去，他清楚这毛病吃药不能根治，工作压力小一些的时候自然就会好。

    秋去冬来，周围的树木片叶不留，园区里的草坪干枯焦黄，鸟儿虫儿都没了踪影。那讨厌的寒风又开始肆虐起来，没有了树叶的遮挡，风吹得更加张狂，打着旋的在枯死的草坪上刮起龙卷风来，卷的枯草漫天飞舞。此时，园区内饭后溜达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大家都愿意在暖和的办公室里待着，这就让外面显得更加死寂。

    时间节点越来越近，见子祥身上的分迟迟掉不下来，张组也开始着手调整，把他身上的问题分到组里其他人头上，这是常有的事，为了完成任务目标，必须及时作出调整。子祥心中略有愧疚，觉得拖累大家，于是饭后又买了一堆零食来犒劳同事们。

    直到11月20号，所有代码才完成交付测试，比原计划推迟了5天。这时新的项目立项已经通过，部门内部开始着手组建队伍，组内的骨干全部抽调到新项目组去，只留下张组、刘云飞和子祥三人继续做后续项目收尾工作。子祥的压力小了不少，他终于获得一个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