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节 珍重
丁索梁有些倔道：“今日索梁就要醉一回。”说着竟不顾易寒的劝阻，一饮而尽。
易寒连忙下了马车，见丁索梁在离自己二十来丈远的地方，有些踉跄的朝自己走来边挥动着手高声喊道：“大人。”
这个时候，一个府内的下人却牵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走了过来。
丁索梁却嗔道：“大人就是呆子。”
易寒等了一会之后，看见席夜阑一身干练劲装打扮，挽着个包袱就走了出来。
琳儿知道小姐有洁癖，容不得身上有半点污秽，昨夜因为那易先生在场，却不方便为小姐更换衣衫，突然想到什么，咦，那易先生呢，巡视房间一眼，却没有发现其他人，看来应该是走了。
丁索梁见他表情立即知道他早就望之脑后了，却幽怨道：“原来大人忘记了。”
丁索梁远远的看见马车启动，心中着急，脚下奔跑起来，并喊的更大声一点。
这一次丁索梁勇敢的凝视着易寒，竟不躲避，她要好好的记住他的模样。
两个婢女这会也忘记了什么男女之嫌，只想尽快解决眼前的困难，见易寒愿意帮忙，露出欢喜之色，“谢谢先生了。”
易寒连忙蹲了下来，将她的裙子撩起，查看她腿上的伤势，发现她的小腿部位有几道鲜艳的血痕。
刚要离开，丁索梁酒劲发作，竟呕吐起来，还不清醒的她看起来十分的痛苦，易寒这会才恍悟，她一个女子酒量又能好到那去，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何况是她。
易寒道：“人常说借酒消愁，可是我知道酒只能解一时之惆怅，酒醉之后醒来烦恼依然存在，只要勇敢去面对并解决才是上策。”
丁索梁闻言，露出微笑看着他，希望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对自己的情意，过了一会她失望垂下头去，安静片刻之后，又酒兴大开的为两人倒酒，“大人，不说这些了，我陪大人喝酒。”
吐好了，刚刚躺下，没一会儿又要呕吐。
丁索梁忙道：“琳儿，你立即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清洗身上污秽，立即更换更衣”
丁索梁羞的满脸通红，忙道：“大人，你快起来，我很不好意思。”说着身体往后躲了一躲。
一边盯梢的琳儿却累的睡了过去。
易寒突然听到如此严肃的话语，顿时心慌，我该不会什么时候发神经跟她说过什么承诺的话吧，想想自己却曾来没有过。
易寒也不说话，陪着丁索梁喝酒。
琳儿道：“可是这样会对……”
琳儿见小姐安静下来了，这才恍悟易寒呆在小姐的闺房中并不是一件合乎礼数的事情，委婉道：“易先生，小姐已经好多了，夜深了，先生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丁索梁美丽的眸子盯着易寒，看见他露出几分惊慌，心中顿时感到几分苦涩，难道自己就那么的招人厌吗？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让他如此畏惧吗？素来心胸宽厚的她这会却有了怨气，故意说道：“大人说一辈子……”故意停顿下来。
琳儿应道：“大概走了吧。”
琳儿沉声道：“易先生乃是小姐的好友，所以小婢都斗胆请先生帮忙，但是请先生自重。”
丁索梁垂头应道：“大人自己想。”
易寒莞尔一笑，自己是男子，她是个女子，却在自己面前处处要强，处处表现自己的强势，也不打算拂她的意思，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易寒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丁索梁的脸颊，两人已经有些醉意，这会这种举动却不显得突兀。
易寒心头一颤，他从丁索梁的眼眸中看到了深深的情意。
突然看见马车停了下来，旋即露出惊喜，破涕为笑，连忙举袖擦拭刚才情急之下涌出几点眼眶的泪水，生怕被易寒看见她的丑态。
怀抱中一直呕吐的丁索梁将易寒吐的满身污秽。
丁索梁不悦道：“大人，连索梁喝个痛快也要阻拦吗？”
易寒不明白为何开朗的丁索梁为何突然间会变得多愁善感，或许他本可以想的到，但是他不会去往那方面想象半分。
易寒走出库房，朗声道：“有请备一辆马车，丁小姐喝醉了，我要送她回府。”
易寒朗声道：“好，那今夜就不醉不归。”
一杯酒入肚，易寒顿时言兴大开，也不再遮掩，问道：“丁小姐，你贵为宰相家的千金，衣食无忧，为何要开这样一间馆子？”
琳儿好奇道：“小姐你不沐浴更衣啦？”
他可真会安慰人，说着轻声道：“大人，我来送你一程，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日才能再相见。”
丁索梁说的如此直白，他却依然还不能够领会，心中有几分幽怨，带着气应道：“大人想不出来就算了。”
突然想到什么，追了出去，喊道：“小姐，你现在这个模样怎么出府去啊。”
易寒点头微笑：“喝了一点。”
丁索梁又道：“大人，你确实醉了。”
丁索梁闻声，却也不应，粉颈低垂，蛾眉轻蹙，芳心无邪，沉吟片刻之后，抬头朝易寒望去，星眸朦胧，檀口含娇，双颊醉颜酡红，娇滴滴的启唇道：“我说大人就是一个呆子。”少了几分大方，多了几分娇羞。
易寒道：“你不相信我。”说着却笑道：“反正都已经闯进来了，落实了罪名，再多呆一会又有什么关系。”
“丁小姐，丁小姐”，易寒连呼几声，却发现丁索梁已经醉的睡了过去，她闭着眼睛，美丽的檀唇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这模样是那么的千娇百媚，是那么的温婉动人。
易寒认真问道：“丁小姐，你还要喝？”
其中一个婢女琳儿认识易寒，知道这姓易的先生是小姐的好友，忙道：“易先生，帮帮忙，小姐好像很难受。”
易寒见她醉酒的这么厉害，这才知道她的酒量并不怎么样，心中有些担心，不禁暗暗埋怨道：“都不会喝酒，还喝的那么多，想找死啊。”喝酒喝死的也不是没有过。
终于将丁索梁送到了她的闺房内，两个婢女立即忙碌起来，一个去打水，一个去泡解酒的姜茶，而易寒扶抱着丁索梁让她呕吐于盂中。
马车缓缓前行，突然听到远远的传来呼喊声，“大人！大人！”
易寒转身要上马车，席夜阑喊道：“包袱你拿着。”
丁索梁笑道：“大人可还记得自己对索梁的承诺？”
琳儿应道：“小姐昨夜呕吐不止，多亏了那易先生在场，否则小婢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说着忙道：“小姐，你稍等一会，我马上去准备。”
丁索梁突然恍悟，惊呼出声，忙伸手扶正倾斜的钗玉，整理一下凌乱的鬓云，只听易寒笑道：“来不及了，我已经看见了。”
丁索梁看他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却轻轻笑道：“大人说过一辈子的俸禄都交给我，我却只收过一次。”
自言自语的说着，突然却莞尔笑道：“若是我早些时候遇到你，我一定会打算俘虏你的芳心，似你这般温婉动人的大家闺秀该是多少男子爱慕的对象啊。”
为了让这些人放心，易寒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丁小姐的护卫。”是的，今夜他就是丁索梁的护花使者。
对于一个大家闺秀来说，奔跑是一件十分不雅的事情，亦是一件十分不习惯的事情，丁索梁没跑几步，脚下一绊，便狠狠摔了一跤，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站了起来，见马车离开自己越来越远，心中着急，眼泪竟涌出眼眶来。
易寒却轻轻的在她小腿上的伤口处吹了几口气，柔声问道：“疼不疼？”
丁索梁急道：“来不及了。”说着拖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匆匆走出房间。
丁索梁认真的点了点头。
丁索梁督促道：“你还在看什么？还不快去。”
易寒道：“原来如此，丁小姐你可真的让我惭愧不已，而丁小姐的品德更让我深感佩服。”说着朗声道：“中天认错，该罚酒一杯。”
易寒笑道：“好了，丁小姐，不开你的玩笑了，只是你怎么这个模样就出来了。”
易寒笑道：“我刚才看了，没什么大碍，不过回去之后要抹些伤药，若是在这么光洁的小腿上留下伤疤，那可真是作孽咯。”
易寒看她美丽动人的模样，一时看的痴了，盯视了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问道：“怎么我就是个呆子了。”
丁索梁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刚才有些着急，摔了一跤。”
丁索梁微微一笑，“大人，我陪你喝一杯吧。”说着又饮了一杯，酒香浓郁，入口却尝到一丝苦涩，自己一片芳心无处寄托。
琳儿一时还真被易寒给唬住了，低声与旁边的婢女低声商量些什么。
丁索梁轻声道：“我并非要大人的钱财，当初向大人提出这个条件，原本是希望大人慷慨散财，以拯穷乏，亦能为大人自身求财尽福来，大人的俸禄是用来帮助娜儿和玛儿他们，大人失信，索梁却不能够失信，只能自己想办法，所以才开了这间馆子，赚些银子，将这个缺口补上。”
易寒忙道：“我被你说的都乱了，我们还是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上，丁小姐你为什么要开这样的一间馆子？”
丁索梁的惊呼声却被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琳儿给惊醒过来，忙奔赴到秀榻之前，关切道：“小姐。”
丁索梁步儿匆匆，却已经走远，此刻她洁白的衣裙染上了秽物，披头散发的并未梳理妆容，活脱脱一个优雅端庄的大家闺秀顿时成了一个乞妇。
易寒顿时“啊”的惊呼出声来。
席夜阑点了点头，心中却惊讶无比，索梁！
易寒柔声道：“看你恹恹伤神的模样，我心中实在心疼……”
易寒哈哈大笑：“我又不是呆子，这么明显的事情，我岂会猜不到。”
丁索梁轻声应道：“原来大人已经知道了。”
易寒突然抬手捉住丁索梁的纤纤素手，杯中酒逸了出来，易寒道：“丁小姐，你不要再喝了，你已经喝了很多了。”
两个婢女见丁索梁吐的是满身污秽，一时没有主意，看着呕吐不止的小姐措手无策。
易寒哈哈一笑道：“我醉了！”
易寒有些为难，自己若是帮忙，可就玷污了丁索梁的清白之名，看了看琳儿央求的眼神，又看了酒劲发作表情痛苦的丁索梁，也不再犹豫，朗声道：“你们前面领路，我来抱丁小姐进去。”
丁索梁也干脆不倒弄了，“大人，失礼了，我担心赶不上，所以就匆匆出府了，请大人莫要见怪。”
易寒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看着丁索梁希望能才她的神态表情中捕捉到些什么。
两人似知己好友一般的把酒言欢，话说的越来越多，却渐渐发现两人有许多相同的爱好，相同的仁善之心，交流也变得越来越默契。
丁索梁见他望着自己，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看在易寒眼中这丝微笑却是那么的凄楚自怜，让人心中不舍，心生爱护之意，轻声问道：“丁小姐你不开心吗？不如你说出来吧，或许我能够帮上你。”
月色将窗纸润破，丁索梁和衣沉睡，易寒坐在床头，隐悄窥视，听她微弱气息，看她苍白脸容，不禁心生爱怜，轻轻的伸出手掌抚摸丁索梁美丽而又苍白的脸容。
席夜阑跃上骏马，一副英姿飒爽的姿态，应道：“路上由我来护卫你的周全。”
易寒接过她扔过来的包袱，感觉沉甸甸的，估计里面应该是虎符和银两，问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上车？”
席夜阑不悦道：“你不好好休息，却跑去喝酒。”
丁索梁羞愧不堪道：“大人，这是在大街之上，莫要让人给看见了。”
却是丁索梁的声音，易寒连忙喊道：“停车！”
这会在丁索梁的带动下，两人喝的有些又急又快，就似拼酒斗酒一般，丁索梁毕竟是女子，几杯之后终被烈酒呛到，她只是稍作停顿之后，却立即举杯欲饮。
易寒应道：“丁小姐多谢你了。”
这份热烈的情态立即把易寒给感染到了，易寒立即对着骑在马上的席夜阑道：“夜阑，你等一会，我与丁小姐说会话，马上就回来。”
易寒打断道：“丁小姐为人高洁，就算有一些风言风语也无损她的清白名声，若是真的风传一些什么，你们就将所有的罪名扣在我的身上吧。”
这会让易寒如何肯狠下心来舍她而去呢。
丁索梁自认自己与他之间是没有结果的爱，既然如此就让这种缘分更亲近一些，亦没有遗憾。
丁索梁笑道：“大人只是失信于索梁，却没有失信于娜儿和玛儿，一直以来索梁都是告诉她们，大人用自己的俸禄来帮助她们。”
丁索梁想起他昨夜说过今日一早就要离开京城，心想这一分别又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遇到，连忙起身，“我要去送他一程。”
琳儿心中一阵怪异，还有比清除身上污秽更紧要的事情吗？对于小姐来说，满身污秽简直比要了她的命更严重。
易寒这边已经更换了衣衫，只是身上还透着酒气，却并没有沐浴，此去南疆倒什么都没有准备，就一个人，席夜阑会安排好一切，席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芷文传话让他等上一等。
丁索梁清丽哀怨的脸庞，默默含羞的看着易寒，檀口轻启道：“大人，你醉了。”她在暗示易寒现在的动作已经越礼了吗？
丁索梁露出微笑：“那我陪大人一起醉。”
丁索梁露出好奇的表情问道：“大人以为我要说什么呢？”
易寒松了口气道：“原来丁小姐说的是这个，吓死我了。”
丁索梁听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调侃自己，嗔道：“大人你怎么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小腿部位没有火辣辣的疼痛，却一阵酥麻难受，就好像他的话也能够轻薄到自己的身体。
易寒微笑道：“我没醉，我只是不舍得看见丁小姐一个人孤凄自怜，别的男人忍心让丁小姐这般，我却不舍得。”
易寒抱着呕吐不止的丁索梁疾步走进丁府，两个婢女掌灯前面领路，由于这会已经是深夜，府里面并没有什么人迹。
风静帘闲，麝兰香味渐渐驱散屋内酸臭的味道，钗玉斜横，髻云散乱的丁索梁睁开眼睛，明眸有些朦送，透着几分慵懒，突然闻到什么味道，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污秽，却立即惊叫起来，她素爱洁癖，衣衫之上满是呕吐物如何受的了。
丁索梁闻言惊讶道：“琳儿，慢着，易先生呢？”
易寒脱口应道：“我以为你要我……”话说一半却立即恍悟停下，呵呵笑道：“没有没有。”改口道：“丁小姐，确实有这件事情，我实在失信了，现在就请丁小姐清算一下，我一次性给予。”
易寒忙诚恳道：“还请丁小姐提醒，我确实忘记了。”
琳儿提醒道：“易先生，这是小姐的闺房，先生身为男子并不适应在这里呆着。”
让丁府下人出来送她入府，看了熟睡的丁索梁一眼，心中暗忖：“丁小姐，珍重！”
易寒笑道：“我现在只是想着饮酒，如何能够保持清醒敏锐来猜透丁小姐的心思，我自己想不出来，不如丁小姐你直接说吧。”
“啊，丁小姐你说什么？”易寒一时无法理解丁索梁的这句话。
易寒不悦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啊，比起丁小姐的身体，这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又算的了什么。”
不忌讳男女之嫌，将丁索梁抱上马车，驶往丁府门前。
易寒淡淡道：“我还是不太放心。”
易寒快步朝丁索梁靠近过去，看着她一只左脚有些拐，关切道：“丁小姐，你受伤了？”
突然闻到易寒身的酒味，露出不悦之色，冷声道：“你喝酒了？”
淡淡一语却透着深厚的情意。
易寒笑道：“没有关系，丁小姐无论什么时候在我心中都是美丽无瑕的。”
易寒冷淡道：“我知道了。”
易寒看着她，她却避过易寒的目光，靠近易寒身边时，冷淡道：“可以走了。”
一直折腾到半夜才渐渐消停了下来，房间里充满了酸臭的味道，这美丽的人儿已经吐的脸色苍白，易寒心疼不已，心中充满内疚，早知道就不让她喝那么多了。
这会倒轮到易寒冷淡了，淡淡应道：“走吧。”却不想多做解释。
“好吧，不过还是请先生在天亮前离开，免得被府内的下人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