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韶关难越

    公元1357年十月，历经一月有余的长途跋涉，南卢广川特使马安儒一行顺利进入广东行省范围内，第一站便来到了广东紧邻湖南的韶关。

    受两广总督孙立国委托，韶关太守太史修奉命出城迎接。此次毕竟是南卢皇帝卢纯通亲自写给孙立国的遣使诏书，不光是碍于情面，更是碍于此时南卢与北袁已暂时休战谈和，将注意力投向了南方，孙立国更是不敢怠慢。

    韶关城五里外，马安儒的队伍已行至一处路边茶摊，见随行官员及侍从日夜奔波甚是劳累，此时天色也尚早，马安儒令车夫停下车，在茶摊上休息一番。因舟车劳顿，又恐沿途引起不必要的关注，进入广东地界后，马安儒令所有随从都换上常服。

    茶摊的店家见来客衣着光鲜，锦衣华服，以为是过路的商队老板，于是热情地给每一桌递上一壶热茶，随后端来一壶花茶来到马安儒及礼部官员所在的桌旁打趣地问道：“各位贵客想必是远道而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招待的，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我们这本地产的花茶了，请各位贵客品尝。”

    说着，给桌上四人面前摆放的茶碗都满上了一碗，随后说道：“各位贵客有所不知，你们别看我们这摊小，来来往往的客商和军队、官吏我们可都识得一二，听说最近南卢的特使要来广东了，不知是给我们这小城带来兴旺还是战祸啊。”

    “店家，要是他们谈成了，南卢和两广之间往来的商人就会越来越多，你这茶摊到时候就能变成茶馆了，放心吧，南卢肯定是带着诚意来的。”说罢，马安儒从袋中掏出一两银子放在了桌上，起身继续赶路。

    来到韶关城下，已近午时，韶关太守太史修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马安儒的车马来到，他急忙挤出笑脸上前迎接。

    “恭迎南卢特使大人前来，我乃韶关太守太史修，总督孙大人命我在此等候，中郎大人舟车劳顿，请随我进城歇息。”说着太史修朝着马安儒鞠了一躬，从官职上来讲，马安儒任礼部中郎为三品，而太史修为一城太守为五品，尽管两人隶属有所不同，太史修也算给足了马安儒面子。

    马安儒倒也看出了这太史修的一言一行，想必是孙立国提前向他提前通了气。马安儒的车队进入城中，沿街店铺林立，叫卖声起伏，马安儒坐在马车上望向窗外，好一副热闹景象。但不一会，他就发现了些许端倪。

    他看到，在沿街的摊贩后，时不时会出现几个行乞的人，一些是拖家带口，还有一些是老弱病残。此时的马安儒也不好询问太史修，只得跟着他一路来到韶关府衙。

    下了马，马安儒安顿好其余随从后，在太史修的引带下进入了府衙内堂，侍女端来一杯刚泡好的茶，“大人尝尝，这是我们韶关特有的南雄茶，只可惜……”太史修欲言又止，顺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马安儒轻抿一口，顿感沁人心脾，脱口而出道：“好茶！”

    “只可惜，这般好茶走不出韶关呐，唉！”太史修装出一副懊恼的样子，拍了拍大腿道。马安儒见状，已懂得三分意思，他知晓定是那孙立国给太史修下了任务，要给这位初出茅庐的南卢特使一点下马威。

    “太守大人此话怎讲？”马安儒索性陪着他演完这出戏，一本正经说道。

    “前几月，贵朝和北袁在湖南交战，战况激烈，百姓流离失所，众多湖南来的难民奔逃到广东，而我韶关是湖南入广必经之路，吸纳了大批背井离乡的难民，无奈我这小小韶关本就不甚富庶，要养活我这一城的百姓尚且捉襟见肘，又来了那么多难民，都是一国百姓，我也不好关上城门将其拒之千里之外令其自生自灭吧，马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太史修假装满腹牢骚，要趁此机会全部倾诉给这位南卢特使，好以此增加两广与之谈判的筹码。

    “太守大人真乃仁义之士，相信百姓都看在眼里，可您说的茶叶难以出关，这是何意？”

    “我倒是仁义，没有关上城门拒绝难民，可你们占下了湖南城池的官兵可好，自从贵朝收复湖南后，湖广边境已少有往来，湖南一侧城镇紧闭城门，说是为了巩固城防，我韶关甚至广东的粮食都要靠北上运输入广，这下可好，我非但养不起这些难民，连我这一城的百姓都马上吃不饱饭了。”太史修站起身，接着说道。“我知道，这并非马大人之过，都是迫于形势所需，可马大人此番来广，可定要为下官这一城的百姓想想办法啊！”

    前来广东的路上，马安儒早已预料过两广会趁机提出的条件，但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太史修这一番话，其实就是暗地里告诉马安儒，如若再不放开湖广边境贸易，广东的百姓无法生存，只好与南卢划清界限；但若南卢此番想要达到联合两广的目的，首先要帮助解决的就是两广的粮食问题。

    马安儒也显露同情之色道：“确实，当时湖南境内的北袁残余势力还在不断滋扰我军，为保百姓安全，只好暂时封闭边境，可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要与太守大人还有孙大人商议合作之事。这样，为显我南卢诚意，我先上书圣上，请求开放边境城市，让这些难民分批回到故乡，还会派人在韶关设立户政司，专门处理难民事宜，至于后面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原本以为这刚入弱冠的状元郎是个舞文弄墨之辈，却不想其竟有如此胆魄，三言两语间竟应承下了难民这一桩萦绕太史修心头许久的难题。孙立国交予他的任务已完成了三分之一，太史修面露喜色，起身向马安儒说道：“中郎大人，府上为您备了点酒菜，您一路辛苦，我这就让他们上菜。”

    说完，他快步来到后厨，朝着侍女们说道：“快，把原先准备好的青菜豆腐汤和杂粮饭都撤了，上点好酒好菜！”他心里暗自嘀咕，这年轻人还真是雷厉风行，原本自己还打算在他面前装一手可怜，以此显示太守府上都只能吃青菜豆腐。难民的事一解决，总督大人定会对他大加赞赏。

    内堂，趁着太史修不在，随行的礼部官员问道：“中郎大人，这跟您来的路上说的不一样啊，孙立国也并未如何为难我们呐。”

    马安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声说道：“别急，看着吧，重头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