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次相遇
“谁?”
“林公子。”
“那个林公子?”
“就是上次咱们在山红谷遇到的,叫林晏的公子。”
褚翎挑了挑眉,“哦?在哪里看到的?”
弄碧用手指了指,歪头道:“就在这里。”
这一刻,褚翎都要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他不禁瞪圆了那双猫眼,音量也提高了些,“你是说,你在羡桃馆看到了林兄?”
弄碧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还是用力点了点。
褚翎的脸上有片刻的茫然。
两人相处不过一天,林晏对他的态度一直防备疏离,说是冷漠也不为过,虽几次因他故意撩拨而恼怒,却都隐忍下来。
这并不代表林晏脾气好,而是因为不在意。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若不是他以画像寻人作为威胁,林晏是真的不打算将姓名告诉他。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来逛南风馆!
果真有趣!
褚翎用手指轻绕着胸前的一缕发丝,一抹狡黠的笑意浮上唇角。
弄碧却不自觉地后退两步,两手抱在胸前做防御状,“公子,你笑得好恐怖!”
褚翎“啧”了一声,挥手赶人:“赶紧给我回家去!”
剑对于林晏来说,只有两种。
一种用来保人性命,另一种则用来取人性命。
所以他对凌霜公子的舞剑并无兴趣,便借口更衣出了雅间。
走廊内,不时有客人搂着纤俊公子走过,但却不见任何人交谈,每每只有无声调笑缠绵。
原来这也是羡桃馆的规矩,能上到三楼的人非富即贵。为了确保客人能有更好的体验,便规定:三楼走廊内不得喧哗。
不知这羡桃馆的主人是何来历,竟然能在遍布王公贵戚的京城站稳脚跟,且让他们自觉遵从这项规定。
就在这时,林晏左侧雅间的门,“啪”的一声打开。
从门里伸出一直速度极快的手,似要拉他的衣袖。
林晏瞬时做出反应。
他抬臂隔挡,同时用另一只手拍向对方胸口。
屋内之人身法敏捷,不但躲开了他的掌风,还顺势将他的左臂钳住。
林晏一时不察被其拉入屋内。他注力于腿部,用力踢向对方下盘。
那人霎时间便掠出去两丈之远。
随后,屋内响起一声轻笑,“好凶的美人。”
林晏循声望去。
只见褚翎正站在窗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林晏不由有些恼怒,斥道:“背后偷袭,小人行径!”
褚翎走到林晏面前,笑道:“林兄,好久不见!”
林晏神色冷淡,似一句话也不想与他多说,转身便走。
褚翎在他身后喊道:“林兄,真生气啦?”
“上次咱们分开,我就说过要来京城找你,你看我多信守承诺。”
“我是听说你来逛南风馆,才想逗一逗你,不要生气嘛!”
听到“南风馆”三个字,林晏的背影一僵。
随后,更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东侧第三间?”
楠梨雅室内,凌霜疑道。
褚翎:“对。”
“回公子,是靖顺郡王世子宋钲,在此宴请了林府的大公子。”
“林府?”
“就是当朝左相林无禹的府邸。我听说,这位林大公子久居外地,近日才回京不久。”
褚翎饶有兴致地眯了眯那双猫眼,喃喃道:“果然有趣。”
青麓剑派。
裴寂伫立窗前,目光一直定在院子西侧的方向。
那里有一棵梨树,正值花期,花簇成团,仿若洁白的雪花落满枝头。
枝繁叶茂枝干间,坐落着一个鸟窝,不时有幼鸟嗷嗷待哺的叫声传来。
裴寂不免有些失神。
去年花开时,三个徒弟和女儿陪同他在树下吃饭的场景,逐渐在眼前浮现。
“师父。”
裴寂回过神来,看向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的钟何。
“哦。”他的语气有些低沉暗哑。
钟何语气关切,“师父,您脸色看着不太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裴寂摇摇头,“青松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钟何点头道:“各地的联络点都没消息,大师兄这次下山,根本没联系我们的人。”
裴寂沉默半晌,摆摆手,“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看着最近仿佛老了许多的师父,钟何想宽慰两句,话到嘴边却又觉得徒劳。
他岔开话题,“师父,笙儿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点心,我扶您过去尝一尝。”
裴寂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笙儿的手艺一定要尝。”
待两人离开窗前后不久,院中的那棵梨树上,一只幼鸟煽动着光秃秃稚嫩的翅膀,将身侧另一只幼鸟推下了窝。
半夜时分,钟何不想惊扰熟睡的妻子,便悄悄起身出了房间。
清冷洁白的月光倾泻而下,如冰似水。
虽然不知师父与大师兄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多半与他和笙儿的婚事有关。
就在他愣神时,一件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吵醒你了?”
裴笙歌摇摇头,“钟哥有心事?”
“只是有些担心大师兄。”钟何停顿半晌,才艰难开口:“我知道他其实……”
“钟哥,”裴笙歌打断他的话,凛声道:“你也知道,我对大师兄只有同门之情。你我既已成婚,我便再不许你有后悔之意。”
钟何见她神色凌然,连忙解释,“笙儿,你知道我并无此意。此生能与你结为夫妻,我怎么会后悔!”
望着钟何满含情意的目光,裴笙歌依偎在他的胸前,轻声道:“我相信,时间会让大师兄想通的。”
“但愿吧。”
奕王府内。
宋元修面露急切,问道:“他可去了?”
宋钲迟疑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而且会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
“此话当真!”
听到此话,宋元修目光闪烁,似是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宋钲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径自坐了下来,正色道:“殿下,小晏儿并非是对朝堂感兴趣的人。”
宋元修表情一僵,他缓缓踱步至椅前坐下,再抬头时,神色已恢复如常。
“敬一,我之前便同你说过,绝不会主动将卿安卷入朝堂之中。你我皆知,林相一向与众皇子保持距离,就是为了远离党争,我怎会让卿安夹在中间为难。”
宋钲观他表情不似做假,一直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启丰帝膝下总共有十一位皇子,看起来子嗣繁盛,却不知为何,皇子中能够平安长至成年的寥寥无几,不是夭折就是亡故。
现如今只剩下四皇子宋元晨、九皇子宋元修,还有依然年幼的十皇子、十一皇子。
宋元修和宋元晨成年后相继立府封王,一个获封奕王,一个获封奕王。
两人便成为了朝堂之上的两股势力,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当朝皇后早薨,并没有留下子嗣,不知启丰帝是怀念亡妻还是有意为之,这么多年并没有立后之意,而是偏宠昭王的生母芮贵妃。
这些年来,奕王和昭王明争暗斗,针锋相对,表面上看势均力敌,实际上却是奕王落于下风。
除却他的生母娴妃不得宠外,还有一个更直接的原因,那就是昭王身后还有一个更强大的助力。
当朝右相李渔。
李渔是芮贵妃的哥哥,也就是昭王的亲舅舅。
所以,宋钲比谁都清楚,奕王做梦都想把林无禹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今日宋元修突然问起与林晏相约之事,让他不免心中忐忑。
靖顺郡王府虽然辅佐奕王,但他也是真心把林晏当做朋友,并不想把他卷入夺嫡这个漩涡。
虽然不知宋元修所说有几分真假,宋钲也只得暂时相信,“殿下如此想,也不枉我们儿时情谊。”
宋元修笑道:“那是自然。”他顿了顿,“卿安身上的余毒可清了?”
“说是已经无碍。”
“既如此,本王应该亲自去探望一下。”
宋钲心下一惊,“殿下,这有些不妥吧。”
宋元修却反问他:“有和不妥?于私,我们与卿安自小相识,一起读书,学习骑射六艺;于公,卿安当年中毒是代我受过。就算是普通百姓,去探望一下朋友和恩人也不为过吧。”
“殿下……”宋钲还想劝说,却被打断。
“放心,我不会大张旗鼓的去。你挑时间给林府递个拜帖,到时我扮做你的随从。”
宋元修说完,端起茶盏低头品茶。
宋钲知道这是无须再议的意思,只得无奈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