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羡桃馆
莫羡瑶池碧桃树，碧桃红颊等君来。
林晏一走入羡桃馆，便明白它为何能在短短两年，便闻名京城，受到如此之多王公贵族青睐。
除却第一层的大厅，以上三层皆是为客人准备的雅间和客房。
每一处布置，都透露出主人的巧思与品位。
室内陈设清雅别致，一泓清水绕厅而流，随处可见“竹梅菊兰”四君子的盆栽。东侧竟是一座有整面墙之高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书，书卷的墨香充满整个空间。
地上铺的白玉，墙上随处可见的明月珠，反而成了陪衬，虽彰显奢华，却恰到好处，并不会让人觉得庸俗。
若是不知情的人走进来，绝对不会想到，此处竟是做皮肉生意的。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云雁文锦对襟长衫的男子走过来。
“在下是这里的馆主凌霜，公子看着眼生，可是第一次来？”
林晏点点头，将手中的名帖递给他。
男子看完后，对林晏施了一礼，“原来是宋世子的贵客，公子请随我来。”
大厅中，靠近楼梯的位置，有一桌客人，看穿衣打扮应该是江湖中人。
“我听说烟雨阁在京城也有分堂。”
“我也听说了，只不过江湖中没人知道具体位置。”
“阜京怎么说也是天子脚下，烟雨阁势力再大也得低调行事。”
“我听诸位所言，这烟雨阁在江湖上做的是贩卖消息的生意，这无本的买卖，就没人找他们麻烦？”
“陈兄有所不知，烟雨阁有一条规矩，俗称“三不卖”。”
“此话怎讲？”
“罪大恶极者不卖；相互有宿怨深仇者不卖；朝局相关不卖。”
“原来如此，这烟雨阁阁主不但神秘，还深谙江湖生存之道啊。”
……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小，林晏来到三楼东侧的一个雅间。
凌霜轻轻敲了两下门，“世子，您的客人到了。”
屋内先是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啪”的一声，门被拉开。
一个玉冠锦服的男子走了出来。
这名男子五官精致，细眉凤眼，未语先笑，相貌是一种柔和的俊美。
此人便是靖顺郡王世子宋钲，宋敬一。
“小晏儿，你可算来了！”
林晏退后一步，拱手行礼，“见过世子。”
宋钲立刻将其扶起，引人来到内室入座，抱怨道：“小晏儿，我们可是从小长大的情谊，你怎可如此见外。”
林晏回道：“礼不可废。”
不知何时，那名叫作凌霜的男子已悄然离开。
宋钲亲自为其斟酒，“小时候你只是不爱讲话，没想到长大后变得这样冷淡。若不是我下帖相邀，难道你要等老夫人寿宴那天，才与我相见？”
他无奈摇头道：“小时候看你只是不爱说话，没想到长大后这么冷淡。”
“在下归家不久，琐事繁多，还没来得及到府上拜访。”林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自罚一杯。”
宋钲见他虽然礼数周全，一言一行却透着疏离冷淡，知道是两人多年未见的缘故，心下并未介怀。
“身上的毒可清干净了？饮酒没关系吗？”
林晏道：“多谢世子关心，已无大碍。”
“小晏儿，你再叫我世子，我真得生气了。”宋钲闷闷地连饮三杯，语气中充满自嘲和无奈，“难道我继了世子之位，就不能有真心相交的朋友了吗？”
林晏半晌无言。
两人第一次相识，是在为皇子臻选侍读的复选大殿中，宋钲是第一个走过来与他搭话的人。后来两人一同选作九皇子侍读，也就是如今的奕王宋元修，一起读书习字，射箭骑马，君子六艺。
林晏至今还记得，当年发现他中毒时，宋钲哭的眼泪鼻涕一把的样子。
他今日之所以前来赴宴，不也是因为往日的情谊吗？
想到此处，林晏改口道：“敬一，我并无此意。”
只见方才还一脸郁闷的宋钲，立即眉开眼笑起来，“这就对了！小晏儿，羡桃馆的凌霜公子，舞起剑来那真是一绝，我将他唤来舞一曲如何！”
林晏点头应允。
这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秉性，倒也与小时候无异。
三楼西侧，一间叫做楠梨的雅室中，褚翎正斜倚在贵妃软塌上，手中把玩着一只漂亮的红色珊瑚玉笛。
凌霜侧立一旁，语气恭敬，“自他们抵达阜京，我们的人昼夜不歇地盯着，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褚翎把玩笛子的动作一顿，略一思索道：“多派些人手，我要知道他们每个人每天都干了什么，去了那些地方，越详细越好。”
凌霜领命下去吩咐人手，不一会儿又重新回到屋内。
这次他的手中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盏剔透水晶梅花盖瓶和一个小小的白玉杯。
“公子，馆中新购入一批波斯葡萄酒，您尝一尝。”
凌霜将葡萄酒倒入白玉杯中，递给褚翎。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褚翎霎时来了兴致。
只见如烟霞般的葡萄酒在白玉杯中晃荡，清亮透彻，散发着来自西域独有的醇香。
“果真是“葡萄美酒月光杯”！”
褚翎不由赞叹，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酸酸涩涩恰到好处，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甜，入口清爽，回甘却醇厚浓烈，虽比不上大煜的酒，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禀报声：“馆主，宋世子有请。”
凌霜对褚翎道：“公子，那我先下去了。”
褚翎随意“嗯”了一声，目光依然被白玉杯中的葡萄酒吸引。
凌霜走后不久，雅室的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
褚翎正在自斟自酌。
他抬眼望去，只见两扇门间的缝隙处，探出一颗鬼鬼祟祟的脑袋。待认出来人，便随手扔过去一个玉枕。
弄碧感觉到玉枕砸来带起的风声，“啊”了一声。
随后，她灵活地扭身一闪，跳进室内，还不忘随手门关。
褚翎见她这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禁要气笑了，“你这丫头是越来越胡闹了，这是你个姑娘家该来的地方？”
弄碧吐吐舌头，“哼，就是因为你们能来我不能来，所以我才要来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她边说边走到桌旁，为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一口喝尽，显然是渴极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男人找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嘛。”
听到她如此口无遮拦，褚翎刚入口的酒差点没喷出来。
“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嘴里什么话都敢说，等回去我就让红裳好好教教你规矩。”
弄碧却半点不怕，她神秘兮兮地凑到褚翎身边，“公子，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