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左嘉周五下午没课，两人就约了去打球。
两人现在做的事，和之前实则差不多。
一起打球。
一起吃饭。
区别在于，从前是大家一起，现在在顾黎的强烈要求下，往往变成了二人世界。
以及，多了一件事。
也是最关键的环节。
一起睡觉。
顾黎觉得美滋滋，夫复何求。
磨合期都省了，不用去想对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用绞尽脑汁寻找彼此的共同爱好，拿出做设计方案的精力去安排约会流程。
谁说窝边草不香？
顾黎实名认证，香得很。
只要在床上配合默契就行。
这个确实需要费点功夫。
顾黎不介意，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左嘉愿意的话，他可以天天来。
左嘉：不，他不愿意。
顾黎精力太旺盛，折腾一晚上，他第二天就没法以100的状态工作。
单身久了，乍然多了个甩不脱的大腿挂件，累人。
顾黎试图跟他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人生得意须尽欢……
左嘉言简意赅：滚。
左嘉没精力在床上折腾，倒是很有精力在球场上折腾，尤其和顾黎单打的时候，猛得一批。
或者说，是顾黎心态变了，以前站在球网另一边的是损友，随便打，往死里打。
现在，站在球网另一边的是媳妇儿。
真把人打自闭了，他心疼不说，晚上可能会被踹下床。
所以，谈恋爱后，顾黎的球技一落千丈，与左嘉的单打胜负比例从以前的五五开断崖式骤降到打十局输九局。
顾黎甘之如饴，让媳妇儿高兴就是最重要的事。
可左嘉不高兴了。
这么过了一阵，春日里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两人又单独约去打球，顾黎一如既往，开局连丢三分。
继续是左嘉的发球局，左嘉不动了，走向球网，隔空朝顾黎勾了勾手指，“过来。”
“嗯？”顾黎颠儿颠儿地跑过去。
左嘉的表情云淡风轻，声音斯斯文文，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
“三局两胜，胜负定今晚的体位。”
顾黎：“……？”
顾黎：“？？？”
左嘉微微眯眼，挑衅地扬起嘴角，“是男人就不要怂。”
顾黎：操。
要聊这个，那他就不困了。
顾黎抡起球拍，“行吧，宝贝儿，刚刚算我让你三分，你男人接下来要认真了。”
认真的顾黎，最后输了。
前面两局一胜一负，第三局很胶着，两人都吊着一口气，这可是赌上男人尊严的战斗，死也不能输，一直打到了27比25。
左嘉27分，顾黎25分。
顾黎看着落到地上的球，表情空白。
问就是不想活了。
左嘉无声地笑，笑得很肆意，走过来，用球拍戳他结实的胸肌，“今晚洗干净等我。”
左嘉对体位这事没什么执念，他都喜欢男人了，不觉得必须在一段同性恋情里还要清清楚楚地分个角色定位。
这一点上，他不介意迁就顾黎。
但偶尔，也觉得欺负一下顾黎挺有意思。
顾黎回魂了，一把握住左嘉的拍杆，眼神幽怨中暗含几分期待，“宝贝儿，你明天不是要跟导师讨论论文进度么，学业为重，我这个蓝颜祸水今晚就不干扰你了。”
左嘉：“不干扰，我今天刚好很需要一个暖床的。”
顾黎嘴角抽搐。
左嘉拿这事寒碜顾黎寒碜了个过瘾，暖床这茬就是逗顾黎的，没想到顾黎还真以此为由死皮赖脸地跟他回了家，夜晚一熄灯，原形毕露，兽性大发。
左嘉被他压在床上吻得呼吸急促，好不容易找到空档控诉：“喂……愿赌服输。”
顾黎装傻，“什么？”
左嘉：“……你的话我以后半个字也不会信了。”
顾黎这才慌了，“别啊宝贝儿，我对天发誓，发毒誓，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依你，好吧？”
左嘉冷笑，“你放屁。”
“哎，你说你这人，嘴怎么这么毒，”顾黎说着，拇指在黑暗中摸到左嘉柔软的唇瓣上，“看来是亲少了，得为夫再□□□□。”
左嘉还想怼回去，没等开口，双唇就被结结实实地堵住了。
左嘉恍惚地想，他是栽这狗男人手里了。
姜云一直等着被套路的gay蜜左和毫无人性地对窝边草下手的损友顾爆发狗血大戏，然后她就可以当机立断义薄云天地站gay蜜，再顺便考验一波老公对她的忠诚度。
搓着小手手等啊等，等了一个月，三个月，半年……
无事发生。
姜云：？？？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吗？
四人依旧时常一起打球，一起聚餐。不同的是，以前是一对情侣和两个单身狗，现在是一对夫妻和一对狗男男。
姜云和余星火太早进入老夫老妻模式，撒狗粮的姿势不甚专业，从前左嘉和顾黎被喂的狗粮其实不算多。
现在，撒了十年狗粮的星云夫妇感受到了报应。
眨眼就到了九月，中秋假期在即，四人按惯例在周末出来打球吃饭。顾黎请客，定的是一家粤式茶餐厅，上菜前，左嘉去洗手间，各种菜式茶点很快陆续端上来，余星火一边聊着天，一边拿起筷子很自然地想夹个虾饺，被顾黎眼疾手快一筷子把他的爪子打了回去。
余星火委屈地嗷叫一声，正要兴师问罪，被顾黎先发制人：“要死你，这是给嘉嘉点的。”
要说粤式茶餐厅里左嘉的最爱，那就是虾饺。
但好的虾饺少有，在内陆城市k市更少有，顾黎就是看中这家的虾饺做得好。
虽然均价15大洋一个，一个不够他一口。
古有唐明皇为杨贵妃送荔枝，今有顾黎为左嘉护虾饺。
值。
“？”余星火看顾黎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基因突变的智障，用武侠剧里被毒杀之人临死前的语气震惊道：“顾黎，你……你变了！”
亏顾黎还一直怼他只会围着姜云那个女人转，他谈恋爱谈了10年，也没彻底落下他这个兄弟。
顾黎可好，和左嘉在一起不到一年，他这个当兄弟的已经毫无人权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顾黎冷漠无情，“余星火。”
余星火：“啊？”
顾黎：“兄弟重要还是老婆重要？”
余星火梗住。
姜云在一边一脸看好戏，眼神里写满了“来这位姓余的同学，我来听听你怎么答”。
这个问题余星火也不是第一次答了。
以前每一次，余星火都毫不迟疑、铿锵有力、正气凛然、大言不惭：老婆重要！
顾黎受不受伤，干他啥事？
看，报应它来得好快。
余星火的气势一泻千里，认命，“老婆重要。”
“所以，”顾黎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我媳妇儿也比你重要。”
这逻辑，无懈可击。
左嘉回来，顾黎立刻殷勤地给他夹了个最大的虾饺。
左嘉咬一口，轻描淡写，“嗯，不错。”
对面的姜云和余星火分明看到，顾黎尾巴都翘起来了。
好吧。姜云想。谁曾想，看起来温良无害的左嘉，真就拿捏住了顾大尾巴狼呢。
拿捏得死死的。
比如，谁也没留意到从什么时候起，顾黎既不碰烟，也不碰酒了。
会开始在出门时习惯性地带上保温杯，而不是沉迷各种运动饮料无法自拔。
余星火和姜云说他变了，老邓也说他变了。
只有他知道，那些只是表面的东西。
更深层的变化，只有他自己感受得到。
那就是，安心。
很久没有感受过的安心。
左嘉让他感受到的安心。
左嘉脾气很好，和他之前处过的对象都不一样，不会闹，不会因为他工作太忙忘记节日送礼物而生气，不会隔三岔五需要他去哄。
甚至，在他第三次给左嘉送贵重礼物后，左嘉说，你不需要送礼物来哄我开心。
“我喜欢你。这就够了。”左嘉说。
他们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左嘉很细心。
顾黎不挑食，尤其是左嘉做的饭，不管发挥得怎么样，他绝不会说一句不好的话。
可左嘉仍然能通过他先吃什么、哪一盘菜碰得最多、对哪一盘菜夸得最上头来推断他的口味。
左嘉总是感觉得出他当天的状态如何，是亢奋还是疲惫，工作顺心还是不顺心。很多时候，他强撑着想陪左嘉，左嘉却说，他想早点休息了。
左嘉很理性，有时会被觉得理性过了头。只要顾黎解释清楚他为什么忙，忙些什么，这件事有多重要，左嘉就能理解。
左嘉很清楚顾黎是怎么从零开始做起这个工作室的，怎么凭他的能力和一股咬着牙死扛的劲儿，一步步走到如今的行业地位。
正如他，也曾为了自己理想的人生，义无反顾地奋斗。
现在，也仍未停止前行。
所以，他能理解。
在一起后，柴米油盐，日复一日，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跌宕起伏。
只是安心。
一想到，左嘉一直会在那里，而且，永远会在那里，给他发信息，他会回，给他打电话，他会接，跟他说晚上见，晚上就能见到。
就很安心。
顾黎越来越迷恋这种安心。
姜云总担心他渣左嘉，因为他给人一种太强大的印象，他似乎永远不会是受伤的那一个。
其实不是。
他受过伤。他也会累。
他可能就是太累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开始陷入一种质疑。
为什么他总是留不住身边那个人？
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以致于无法维持一段长期的亲密关系？
在这种质疑中，他惶惶然独自熬过了两年。
他怕，怕下一个还是这样，还是在重复以前的模式。
现在，他不怕了。
他想要的，向来就会去争取。
他想要，往后余生，都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