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两人再次见面时是跨年夜。
年末，全世界都在忙，顾黎浪完那天就一直在加班，两人甚至连微信也没时间多聊几句。
但顾黎感觉得到左嘉对他的态度变了。会更快地回他的微信，话也变多了。
顾黎从来没花过这么长的时间去追一个人。他是个目标性很明确的人，行就行，不行拉倒，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他会去争取，实在得不到，那也别纠结。
拿得起放得下，人生就该痛痛快快。
唯独对左嘉，他忽然觉得，慢慢来，好像也没什么。
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哪怕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不见面，他也知道左嘉就在那里，一定还在那里，他还是那个他，他们还是那个他们。
不像以前，拔吊无情是常规操作，半个月不见，人家可能已经交上男朋友了。
时间的流速在他们之间似乎不太一样。他们之间不慌不忙地流过了10年，就是这漫长的岁月，给了顾黎莫名的底气。
12月31日，小团体头头姜云按惯例组织跨年活动，在他们家的天台烧烤，请了很多朋友，热热闹闹一大群人，打打闹闹欢声笑语。左嘉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破天荒地跟着大家一起喝了酒。
今天姜云勒令中老年人左嘉不跨完年不许走，左嘉只能遵旨，好不容易熬过11点，人就整个萎了，顾黎找到他时，他正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当蘑菇。
顾黎坐到他旁边，想揶揄他几句，近了才看到，左嘉脑袋抵着墙，闭着眼，脸色很苍白。
“左嘉？”顾黎这回是真担心了，轻声叫他，“你还活着吧？”
左嘉很低地唔了一声，身体极细微地动了动，算是回应。
“喝多了？还是着凉了？”顾黎抬手去摸他额头，体温倒是正常。
“可能是喝多了。”左嘉知道是顾黎，没睁眼，有气无力地回道。
“不舒服我就先送你回去，不用管姜云那货。”顾黎朝他伸手，“起来。”
“没事。”左嘉呢喃，“我坐一会就好。”
他也不想上厕所，吐又吐不出来，就是纯粹的晕乎，难受，只好搁这装死。
他答应了姜云，大家要一起跨年，他不想食言。
又不是什么大事，他正值壮年，身体倍儿棒。
“行吧。”顾黎不劝了，索性紧挨着他坐好。
数米之外，热闹非凡，反衬得他们这个角落更寂静。
左嘉呼吸均匀，顾黎试探着伸手，将左嘉的手握在手里。
左嘉手指动了动，但没抽回来。
顾黎的掌心覆盖着左嘉的手背，顾黎的手有点粗糙，有常年撸铁和打球留下的老茧，掌心却很暖，甚至炽热。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无声无息，一分钟又一分钟地等待着午夜的到来。
11点55分，手机铃声响起。
是左嘉的闹铃。
左嘉装死前还给调了个闹铃，要赶在跨年倒计时之前重出江湖。
真的是很把姜云这个gay蜜放心上了。
顾黎一时不知是该羡慕姜云，还是给左嘉这种性格点个赞。
左嘉迷迷糊糊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按掉闹钟，望着夜空发了一会儿呆，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右手把手机放回去，左手动了动，才发现顾黎还牢牢地抓着他的手。
手上的炽热一直烫到了脸上。
左嘉没有意识到，那一刻他心虚得不敢和顾黎对视，想要抽出手起身，“我们过去吧——”
顾黎也站了起来，却握紧他的手，不放。
“左嘉。”
黑暗中，顾黎的嗓音很沉，有点哑。
“啊？”
左嘉傻傻地应。
其实他知道。
他明白顾黎是什么意思。
他明白会发生什么。
就像，那一晚。
顾黎靠近。
左嘉没有后退，没有躲开。
顾黎的唇贴上他的唇。
温柔，又狂热。
左嘉微张的嘴轻而易举地被他的舌头撬开，长驱直入，横行霸道。
没人再说话，混杂在深冬的寒气里的，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左嘉的后脑勺不知何时已抵上了墙，有点凉，面对顾黎的入侵毫无拒绝的余地，只能迎合。
时间过得很快，又过得很慢。左嘉恍惚听到不远处嘈杂的人声逐渐变得整齐——
“10、9、8、7、6——”
跨年倒计时，开始了。
顾黎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左手按上左嘉身后的墙，右手从左嘉腰后穿过，猛地将人搂紧，让他的身体贴向自己。
“5、4、3——”
顾黎刚刚肯定抽烟了，略带苦涩的烟草味在口腔里蔓延。
“2——”
顾黎。
左嘉在心里叫他。
“1——！！！”
顾黎终于松口，黑暗中，两人鼻尖对着鼻尖，都在微微喘气。
“左嘉，”顾黎说，“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也请继续指教。
一群人浪到了凌晨两点，左嘉和顾黎缺席了跨年倒计时，后来才从那个旮旯角落出来，姜云也没问，估计是自己疯起来也啥都忘了。
左嘉的脸从苍白到涨红，没人觉得奇怪，都以为他是喝酒喝的。
散场，顾黎送左嘉回家。路上，顾黎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前停下，要去买点东西。左嘉在副驾驶座闭目养神，忽然听到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
左嘉的微信是静音的，这是顾黎的手机，给搁车里了。
左嘉睁眼，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顾黎的手机亮起的屏幕。
老邓：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老邓：这就是那个叶总的ins
老邓：是小佳翻到的，妈的千万别招惹显微镜女孩
老邓：woc简直了，他上面发的全是□□果照，还有动图
老邓：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叶总居然是个网黄你敢信！
老邓：下回开会我还怎么直视他
老邓：[图片]
老邓：[图片]
老邓：[图片]
老邓：不过有一说一
老邓：这身材确实可以
对方的信息刷得飞快，左嘉一个愣神间就不小心看完了一整段小剧场。
左嘉：……
左嘉扭过脸，任由微信提示音继续响，闭上眼睛，想当做无事发生。
脑子里的画面感却栩栩如生。
□□果照。
网黄。
身材可以。
老邓是顾黎的工作室里一个元老级员工，左嘉没见过人，但听顾黎提过很多次。
叶总……就不知道是谁了。
顾黎运营的是个独立室内设计工作室，他自己就是老板，不存在什么总。能被他们称为某总的，大概率是工作室的甲方爸爸。
左嘉这工作算是体制内，他完全无法想象同事之间，甚至领导和下属之间能聊这种话题。
会被吊起来毒打的。
工作室员工，给老板，发甲方爸爸的□□。
还品评一番。
左嘉不知道顾黎会是什么反应。但老邓跟顾黎共事多年，想来不会是第一次和顾黎交流这种内容。
顾黎所在的世界，是左嘉没见过的，也想象不了的世界。
左嘉也才猛然想起，他和顾黎，从一开始就不是一类人。
才想起，为什么那一夜过后，他只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想回到从前。
才想起，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排除和顾黎发展的任何一丝可能性。
他接受不了。
他是个认真，一丝不苟，也许占有欲还太过头的人。
他对待感情，是奔着一辈子去的。
他不想随便玩一玩，他也没有对这种可有可无的所谓乐趣的需求。
他承认，那一夜是他软弱了。今夜那个吻，也是他软弱了。
他改变不了顾黎，他也不会改变自己。
所以，他该清醒了。
顾黎准备付钱才发现手机落车上了，非常尴尬，只得把已经塞进衣兜里的一盒套套又拿出来，飞奔回车上拿手机。
他原本没想过今夜会和左嘉发生些什么，当时只是水到渠成，想了，就去做了。
现在，他觉得今晚不发生点什么可就亏了。
自上一段感情结束，他两年没有性生活，已经离出家不远了。和左嘉那一夜意外，则像是给饿了七天的人吃了个三分饱，就一个感觉——抓心挠肺。
之前知道是急不来，不敢对左嘉逼得太过，顾黎生生靠理智压住了本能。
压到了今天。
压不住了。
左嘉的气息仿佛在他嘴里遗留了一丝半点，让他一整晚都在走神。
好在开车已经成了本能，凌晨的马路又空旷，这才没出事。
要不是怕把好不容易骗到手的人吓跑，他恨不得立刻在车里对左嘉为所欲为。
买完东西上车，左嘉仍靠着椅背，闭着眼。顾黎没叫他，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把车开到了左嘉的小区，正要驶进地下停车场，左嘉无比精准地睁眼，“我就在这下吧。”
“啊？”顾黎愣住。
等等。
这剧情的走向不对啊？
左嘉这是不让自己上他家的意思？
左嘉就是这个意思。
“我在这下。”左嘉重复了一遍。
顾黎在万分纠结中，最后一丁点儿理智占了上风，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下，左嘉推开车门，下车，回头朝他摆手，“谢了。路上注意安全。”
顾黎：？
顾黎：？？？
就这？
他裤子都准备脱了，就这？？？
姓左的你不讲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