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尘埃
黑灰的斑斑点点在空中弥散着，很少，存在感却很强，江弋一路探知着，觉得很像是最普通的尘埃。
但只是像，它肯定不是尘埃，且不说他们这里的环境，尘埃究竟是什么样子，江弋早在最初可以通过灵力感知的时候，已经认识了，它们同样的灰白，却轻巧，透出一丝随风而动的无害。
如今的尘埃却变了，它似乎变得更加细小，却更密集了一些，江弋试着吹起一丝风，在以往，他可以很快看到眼前的草叶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动。
今天也一样，晃动幅度却小了一些。
江弋收回思绪，睁开眼睛，拿上手机给段旬发去了一条消息。
他不能预设段旬也能时刻保持敏锐的感知，一旦有什么发现，还是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即使江弋知道，从实力上讲，段旬还是高出他一些。
然而这次还真是江弋先发现的。
大约是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段旬回拨了电话，诊所现在非常忙，江弋给他发的消息，他先前只抽空回了一句收到，这会儿才抽出一点空闲回消息。
“小弋，你就在家待着不要出门，这段时间城里已经开始管控起来，过不多久村里也要戒严，这次问题比较严重，病毒传播不仅存在于人和人之间，更可能是直接来源于空气中的病毒尘埃，来源还不清楚。”段旬坐在自己的休息室，倒了杯凉水，“记得我给你说了，会有办法的。”
江弋认真听着，赶紧道：“记得。”
“你发现的这种异样尘埃，上头已经在研究中了。”
“这是可以检测出来的对吗？”江弋不太懂这些东西，只是觉得，但凡是病毒或者什么灾害，能被机器观测到，能追根溯源的，最终好像都能有找到解决办法的途径，这会让他莫名安心一些。
谁想段旬听了他的话，却微微停了停，半晌才道：“可以是可以，比较难。”
他似乎在想怎么说：“我刚才给实验室打去了电话，他们的意思是，最开始也是因为兄弟单位有人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常成分，相关单位比较敏锐，就给他们报告过了，但是那时候查不出来。”
“现在能查出来了吗？”
“对，高精仪器可以的。”
“等下，那就是说，除了我们，现在就是还有别的人也能感知到空气中的不同成分？”江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对段旬话里的“兄弟单位”产生了兴趣。
“不是太清楚，但是人外有人，实验室那边真正有进展才是好的，医院现在已经有些超负荷了。”
“这个病，好像比冬天那个更可怕，我看着他们发的病例，不止肺部感染病变，全身还长满了……”江弋很难想象自己身上也长满了疱疹流着脓血的样子，他有点说不下去。
一向处变不惊的段旬也难得叹了口气：“目前都是按照隔离政策来实施的，效果还是可以，就是居家的时间的严苛程度，会更胜于暴雪时候，得做好准备。”
“这个我知道，就是有点担心你。”江弋声音低了下来。
段旬听出他的担忧，想了想，终于还是道：“没说是怕你乱跑，我在外头其实感觉还算良好，异能的缘故吧，这些尘埃对我来说不算危险。”
“就是说，其实我们并不会感染上吗？”江弋迅速抓住了重点，声音也带着一丝惊喜。
段旬怕的就是这个：“不是，我在外面还是会紧紧穿好防护服，消毒隔离一样不落，小弋，我只是希望你别太担心我，同时也希望你别让我担心。”
“哎呀不会的，我肯定不乱跑，你放心，我天生的死宅。”江弋心情明显明朗很多。
段旬并没有什么时间闲聊，几句话之后就被人叫走了。
挂断电话的江弋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手机拿在手里，很快又疯狂闪动屏幕。
江弋拿起来一看，刚才他和段旬聊那么一会儿天，手机上已经多出了三个未接电话，是没有保存过的号码，但是江弋对这串号码有印象，是表妹洪文婷的。
“哥哥，外婆死了，妈妈让我通知你一下。”对面小姑娘的声音怯怯的，还带着点小颤音，可能是哭过。
江弋这边接通电话，倒是还真的懵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想起来记忆深处，曾经来隅省旅游过一次的那个老人，那时候老人家其实还就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人，早年是大山里地主家的女儿，后来穷了，却不妨碍她的精神头，愿意四处走。
江弋一家子土生土长的山里穷人，没见过世面，也没见过钱，人家好容易来一趟，试了浑身解数招待，那会儿桌上摆的吃的玩的，江弋至今记得，他一点没碰过，临到饭点，或者吃了一半他不小心去了饭厅，就会被外婆打发出去玩，回来之后就在灶屋吃了，他惦念了那饭桌少几年，长大了才淡忘。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他们当时狼吞虎咽农村大碗的样子，并不像后来他们吃完之后嫌弃穷酸的样子，说归说，做归做践行得很好。
“外婆生病了吗，哥哥现在没办法去看你们，一会儿把妈妈的卡号转过来，我给老人家随个礼，二妹帮我多上炷香吧？”江弋并不是很通晓这些人情，但是想来对于已经隔代的亲戚，他作为晚辈，这样就够了。
洪文婷那边没说话，窸窸窣窣的，似乎被捂住了手机话筒在和谁说话，江弋知道大概是大人在教，于是耐心等着。
“哥哥，你直接打到我的手机账户上吧，妈妈说谢谢你，不用那么麻烦的。”
究竟是谁麻烦啊？
江弋有点无语，但还是点头同意了，这年头不太平，他舅舅才生过病，要搁以前还和爸妈在一起的他，应该会看到爸妈掏心掏肺搜肠刮肚凑出个起码少几千打过去。
唔，按照现在人的习惯，同村人过大寿随份子是三五百，那就四百吧，折个中。
报丧的电话都让小孩子来打，江弋摸不清对方究竟怎么想的，也不想去揣测，挂掉电话就直接把钱转了过去，又转了第二笔两百，这个是花圈钱，之前江弋参加别人葬礼的时候，问过做法的道士，花圈钱是两百，他备注好之后输入了密码。
说着漠不关心，但是小孩子怯怯一问，江弋还是心软了。
“真不争气。”江弋抿嘴。
也就是现在隔离起来了，要不然他高低要去换个手机卡，其实手机卡先前换过一次，但是那会儿和各路亲戚都没断了联系，人家要联系方式也就还是给了，给的时候根本没长记性，狠不下什么心拒绝，后来一直没什么事儿，也就忘记了这回事。
等以后吧，现在就这么天天在家待着，就算线上能办卡，那卡也很难送到江弋手里来。
世界人民是水深火热的，对于江弋来说，每天现在还算十分充实的，因为他的大棚丰收了。
一开始他就没想着在自己大棚里种上什么收获时间太长的作物，这样的时候，种植战线拉得太长不是好事，所以这段时间停雪以来，他地里的小菜是一茬又一茬地熟，一开始吃着自己种的菜还挺兴奋，但是逐渐就麻木收集，然后一股脑收空间了。
也是这两天，江弋看到朋友圈有个村民发了自己儿子在地里收菜的小视频，才想到，自己当初买了囤在空间里的菜可能是不好讲出处，但是大棚种出来的还是可以造福一下甘泉村人的，也能释放一下他这里有产出，收成还很好的信号，以后等大灾到来，他也就不用太过于藏着掖着了。
所以虽然江弋没出门，但是这几天净忙着给空间里收好的菜分装打包了，忙得不亦乐乎。
这几天天天外头都有人过来收菜，甘泉村的老耕地最近的都离江弋有个几百米远，并没什么动静，但是既然还是有人要出门，那江弋的这些菜就有地方给出去。
他联系了一下陈云，陈云肩膀上现在已经扛过父亲少说一小半的责任，热心肠地四处跑，难得的是陈三嫂本来是上山疗养身体的，这几场大灾下来，陈三嫂不止身体好了，如今更是也在外面跑，主要是联系这地方的一些妇女工作，做得也很好，年轻两口子什么都不图，也没工资，一问起来就说是顺手的事儿，顺便就锻炼身体了，大伙儿都赞他们品德好。
江弋是知道他们两个有自己的自由职业，业余的确还算有收入，但工作就是要花时间的，他们现在把主要时间都用在白日里给人帮忙了，给自己工作留的时间也就不多，陈三嫂还好些，没有那么忙，陈三哥到现在这会儿了，江弋一个电话打过去，几乎都是秒接的，听声音，是在外头走路呢。
江弋让陈云找个本来就要过来收菜的人，开个三蹦子过来，把他打包好的这些菜带走。
“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吃不完坏了太可惜，陈三哥你看大伙分一下，我这不算少，都是小菜不耐存。”
陈云自然懂，他问：“这样好不好，现在村子里不缺菜吃，我找时间让人从你这里取菜，到时候我送到山下去给你卖了。”
江弋犹豫，他不太想麻烦别人，想了想：“如果就拉这点菜，还得下一趟山，不划算，陈三哥，你们是本来就要下山吗？”
“对。”陈云爽快点头，“村子晴后种的菜这会儿正是收的时候，城里缺菜，大伙就商商量量一起收了，准备让钟海他们几个开小皮卡下去卖，城里啥价我们啥价，挣了的钱买成别的缺的东西，家家户户都有个单子。”
“这么厉害？”
陈云笑：“我们也是才知道还有这事，就牵了下头，正忙着通知呢，愿参与的都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