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病人
“这样倒是不错。”有人组织自然是好的，江弋点头同意了，“但是陈三哥，你还是要提醒大伙儿，菜在家里留些，做成干菜也好，到时候也有吃的，这万一后头还有啥事的话，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嘛。”
“你倒是周到，放心吧，我也正要提醒你，多存点在家里，缺什么东西了跟村里说，你们现在读书的，都还算孩子呢，至于大伙儿，每家每户家里都有个小粮仓，修楼房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个仓库，一般都拿来堆粮了。”
江弋倒是知道那房子格局，在厨房隔壁就是个没窗户，凉呼呼的小黑屋子，连门上都没个把手，一般都当做单纯的墙壁用，还是去于昭家里的时候，他们从小仓库里取东西，江弋才知道那里有暗门。
“我知道陈三哥，我缺东西肯定找你们。”江弋点头表示知道了。
打包好的蔬菜江弋一早放在了约定好的门廊，第二天上午就有人来拉走了，江弋在每个袋子都放了点口罩，农村原本没有口罩意识，但是上回流感爆发之后，家家户户都准备了一些，但是在江弋看来，自己能帮着多给点就给点，大伙总不会嫌口罩多。
随着死亡人数的增长，恐慌开始蔓延在全世界，华国还好，每项举措都尽可能做到公开透明的同时，还要保证一定的效率，有些情况严重的地区，已经彻底被官方接管，力图保证更多健康的人隔离安全。
这也是一种另类的坚壁清野，目前已感染转重症的人暂时没有治愈案例，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尽量隔离掉传染源头，目前看来，效果也是不错的，至少对比起内部已经出现难以遏制的大量死亡及感染人员的国家，华国已算相对稳定了。
只是可惜了段旬的生日没法一起过。
生日那天，诊所忙得不可开交，甘泉村聚居点的村民一直恪守隔离原则，安分守在村子上，除了那三位早期感染过世的老人家，剩下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但是镇上不一样，这段时间除了镇上居民生病感染隔离，还接收了一群不速之客，段旬生日那天，就是忙着处理 这群不速之客的。
这群人严格说起来，和暴雪之中半路凑在一起一路偷抢的那群小孩一样，也是半路遇上的。
但是这群大人的性质还要比小孩严重许多。
他们是从隔离区逃出来的，一开始只是忍受不了四处戒严见不到活人的生活环境，生了病又还没什么治愈的希望，身上也不知道哪天突然就长了满身疱疹，随后等待着他们的就是一命呜呼。
重疾不就都是这样的下场吗。
恐惧和愤怒焦躁交杂的几个人暗中对上了号，组织着逃跑，最开始白天失败了，安分了一个下午，趁着医院方面人员调派没到位，几人晚上再次逃走，混进了人群。
他们的身份信息都是有的，相关单位迅速开始查找，但是这样的时节，本就不好建立太多的陌生接触，查找异乎寻常地艰难。
隔离点就在县城郊，几人出来之后路上陆续偶遇了几个同样行动有些不寻常的人，这才发现大伙儿都是染了病的，几人凑在一起，自从生了病，原本平静的生活早已经天翻地覆，如今好似过节的地下老鼠一样四处东躲西藏，不爽极了。
直到其中一人提出，管他呢，我们现在反正在外面，凭啥这病就我们得，别人爱把病人关起来等死，我们让他也生病。
一场悄无声息的报复社会计划即将开始。
不过滑铁卢也来得很快。
本来为了躲藏行迹，几人尽量都是在正路边的山道上走，但是官方找人的顾虑本来就是避免无病例安全区域的老百姓与他们些病毒密接人员的过多接触，他们走山道，反而正合了意。
六人在前往鸡山镇的大桥上被逮住了，其中有两个人可能因为这一天一夜的风餐露宿，身体身份虚弱，身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红疹，至于什么时候会长大然后化脓，他们都是隔离医院出来的，都被科普过。
最慢的，也就坚持了一星期而已。
最近的医院就是附近鸡山镇的卫生院和明康诊所，诊所这边接到电话之后，由段旬去组织布置更多的隔离点，然后接手病人。
鸡山镇已经没有那么多的隔离房了，到现在也就是对镇民刚好够用，入住率不高的一些房屋，都被临时租用下来。
老实说，这些天以来，镇民也有感染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镇民感染的情况基本上全是轻症，山上的甘泉村加上山下的鸡山镇，总共算下来最严重的也就是甘泉村那边在病毒肆虐最开始那几天不幸去世的几位老人家，其余的都是流感加上炎症症状，对于普通人来说，大概会觉得自己就是小感冒。
是以，在见到警方送来的几个逃逸病人的时候，还是惊得不轻。
尤其是其中有人已经转了重症情况，白色的防护服几乎黏腻在身体皮肤渗出的脓水上，从外头就能看出里头的人身上是何等的惨状。
几人被迅速分配房间隔离，警方的人并没有走，而是等待当地人员做完了交接才离开。
他们都有自己的岗位和需要巡视的区域，病人之后如何交接还是要看隔离医院那边的安排。
段旬这一下子就忙到半夜，抽空回小休息间换掉防护服的时候，已经快过零点了。
江弋白天在不同时间段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会说自己做了什么，会说担心他在外面辛苦，还说了生日快乐。
段旬上下划拉着看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快过零点了，赶紧回复了个一起快乐的表情包。
那边江弋电话就过来了。
“哥你被放出来啦？”江弋显然一直在等着回复呢，“累不累？哥，生日快乐呀。”
“嗯，放出来了，这会儿准备吃饭，一会儿休息一下，明早起来替班，谢谢小弋，生日很快乐。”
“哥，你知道岳姐她们隔离医院有病人跑出来了吗，我今天听说的时候都吓一跳，岳姐说他们医院今天消杀挺多遍的，味道可难闻，我就想，你鼻子那么灵，会不会最近也格外难受呀。”
段旬失笑，这什么关注点：“我也可以选择不那么灵敏，五感暂避就可以了，还有，今天从县郊隔离医院跑出来那几个人，在我这里呢，最严重那个现在正在我对面隔离屋里。”
“啊？”江弋傻眼，“怎么会？”
段旬给他一说，江弋无语：“我都不知道怎么评价了，难道出来乱走病就能好吗，你不是说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有个人一天就恶化了。”
“总有拎不清的人。”段旬不太想评价谁，顾全大局四个字，能想到能遵循的人是可敬的，做不到的却也有，人类也有生物多样性的特征。
“还给你们加了工作量。”
“还好，我们前期工作量大，也不是全在给人治病，隔离看护才最费时费事，尤其是没有专门的隔离点，需要时间和精力去布置，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什么事情走上正轨，顶多就是体力消耗多些，其余都还好。”段旬安抚道，“何况我有异能，心也定，万事都还能应付。”
“嗯，那就好，我等你回来。”
“好好的就好。”
“对了段哥。”江弋突然问，“桃儿七去哪里了，雪停了之后他跑出门，我以为它在井边，好像不在诶，我每次都忘记问你，你知道吗？”
“回那边山上去了，当初我们第一次遇到它的地方，那边有它的老巢，就是几百年的一个老根，后来我去探访过，他应该在那里。”段旬道，“那处是个很深的狭长洞穴。”
“嗯。”江弋思索着，又问，“好像自从落了果，它就一直特别萎靡，这个伤害这样大吗？”
“伤害，也算是伤害吧，休眠是桃儿七的习性，普通的桃儿七也有休眠期，这一株，不定要多久呢。”
两人就不见面，江弋有一箩筐的话想和段旬分享，但是眼看着时间飞速流逝，他不想耽搁段哥休息，还是强行止住话头，依依不舍挂断了电话。
日子就这样在兵荒马乱中一天天过，等到病毒疫苗和有效对症的药物出来的时候，江弋已经在准备线上考试，再过不久，就要准备毕业了。
大四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大部分都是跟江弋印象中差不多的，也有一些，在江弋的梦中没有呈现，但无论如何，梦里的江弋，亦或是二十岁之前的江弋，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灾难之中的生活反而比他前面的十年人生多了不知道几许人情味。
也经历了好多事情，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不幸，从一开始的焦灼和忧虑，既担心别人，也担心自己，到现在只觉活着就好，只不过，活着就好的人物范畴，从最开始的只有自己和好友爱人，后来多了几个好朋友，再后来，他还希望整个甘泉村都能好好的。
就这么过了比半辈子还要丰富的一个大四，考试过后，六月过后，他就不再是学生了，他的社会身份少了最重要，也伴随了自己快二十年的一层。
说句难听的，以后的他，若没有段旬，没有朋友们，那真是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
江弋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这好像也太地狱了，还是开的自己的地狱玩笑，梦里的那个自己，不就是死在外面都没人发现吗，只有卓仁也许会知道，但也可能不会，进入社会的他们，本来联系也变少很多了。
江弋转了学校毕业季的网页链接给段旬，又跟着打字。
江1：哥，要毕业咯，这下真的毕业即失业啦！【小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