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闪耀之夜
嫦娥的点穴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半年过去了，穴位依旧毫无松动。如果无法解开穴位，她确实可能会变成一个活人偶。东岩子这半年一直在努力疏通经脉，先恢复了右手，前几天终于解开了哑穴。她花了这么长时间才解开两个穴位，要想恢复全身功能，不知道还要多久。但她发现了一些规律。
“织女様，今天晚上还要去院子里吹风吗？”程瑛问道。
哑穴解开之后，东岩子就告诉过他们，自己不是什么织女。但不知为何，程瑛和郭翰还是习惯性地叫她“织女”。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东岩子每天晚上都会到院子里吹风，仰望星空。就算她再三解释自己和天上没有关系，他们也不肯相信。东岩子也懒得解释，任由他们称呼。
程瑛扶着东岩子坐上轮椅，推着她来到院子里。今天是十四，明天就是满月了。
“程瑛，今天也麻烦你了。”东岩子说道。
虽然右手已经可以活动，但她依然需要程瑛的帮助。
程瑛脸红红的，伸出手，帮东岩子整理睡衣。今天晚上的睡衣，是用黄色布料做的，上面用白色丝线绣着云朵和飞鸟，十分精致。程瑛紧张地帮她穿好衣服，领口一直开到肩膀，甚至露出胳膊。在月光下，东岩子的身体仿佛在发光，闪耀着光芒。
“修养神气真是件麻烦事，居然要以这种姿态示人。”程瑛说道，帮她系好腰带，然后退后一步，脸上带着敬畏的表情。
东岩子每晚都会让程瑛帮忙穿这种衣服，因为她发现嫦娥封住的穴位并不是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强度，而是有规律地变化。它就像坚硬的土地变得松软，就像生物的呼吸，就像花开花谢，会周期性地衰弱和强盛。而且，她发现这种变化规律和月圆月缺有关。
程瑛离开后，东岩子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感知着体内的情况。
“——果然。”
今天也是如此，随着十五越来越近，穴位的威力也逐渐减弱。当然，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减弱，就像武功高手之间的较量，对方稍微退缩，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能取胜。但同时，这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深呼吸，体内仿佛燃烧着炉火，内力不断涌动。她将内力沿着经脉，慢慢地输送至被封住的穴位。由于穴位的威力减弱，她可以稍微压制住它。
就像对方退缩时，自己便发动进攻，而对方进攻时，自己则守住阵地。东岩子解穴的方法就是不断重复这个过程。新月来临，穴位的威力会再次增强，她便躲在房间里，守住之前积累的成果，等待下次月圆，再慢慢地进行尝试。
“我真是笨拙，解穴方法居然如此奇怪。但目前来说，只有这种方法可以解开穴位，我必须坚持下去。”
东岩子其实并不想用这种方法，因为她必须让身体吸收更多的月光，才能更有效地削弱穴位的威力。
每到月圆前后，她都要穿着薄薄的衣服，暴露在月光下。她虽然习惯了隐居生活，不习惯与人接触，但她还是觉得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有些羞耻。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她的肩关节、腋下、以及其他被封住的穴位，都变得松动起来。只要再加把劲，就能解开穴位了。但如果操之过急，很可能会功亏一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现在是关键时刻，是继续努力还是保持现状？如果能解开穴位，她就能恢复手臂的活动能力。
“——不能着急，除非有把握，否则不能冒险……”
就在她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继续稳定内力运行的时候，身后传来程瑛的尖叫声。
“兄长！你，你干什么？”
“——！”
程瑛的语气中充满了恐惧，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东岩子来不及思考，程瑛的尖叫声把她吓了一跳，体内正在运行的内力不受控制，猛地冲向天泉穴。
她根本来不及阻止，内力像火山爆发一样，沿着经脉奔涌而出，瞬间冲破了天泉穴的穴位。
“砰！”东岩子的睡衣袖子在巨大的力量冲击下炸裂，衣袖碎片飞散。同时，东岩子喷出一口鲜血，鲜红的血液溅落在洁白的肌肤上。失控的内力不仅解开了穴位，还伤了她的内脏。
东岩子强忍着疼痛，深呼吸，试图压制住暴走的内力。她像安抚狂躁的野马，像哄骗发脾气的孩子一样，慢慢地调整着内力的运行。
过了很久，内力终于平静下来。她松了一口气，还好，险些酿成大错。她在对抗嫦娥的点穴的过程中，自己的内力也提升了不少。但内力越强，失控的风险也越大。如果控制不好，很可能导致经脉破裂，造成终身残疾。
“织女様！？”程瑛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看着东岩子，脸色苍白。
“织女様，你，你的血，到底是谁……是谁……”
东岩子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沾满了血，从胸部到腹部，到处都是血迹。程瑛以为她被人刺伤了。
“别担心，程瑛，我只是吐了点血而已。”东岩子说道。
虽然她受了内伤，但吐的血并不多，只是因为喷射出来，而且流到衣服上，所以看起来很严重。程瑛用一块布帮东岩子擦拭着血迹，当她确认东岩子没有外伤后，才松了一口气。
“程瑛，这是什么？”东岩子问道，指了指程瑛手中的布。
程瑛用布擦过东岩子的血迹，现在布上染上了红色的血迹，但它并不普通。东岩子用手触摸了一下，感觉非常舒服。程瑛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布展开。
程瑛手中的那件衣服是一件衫，用粉红色布料做的，看起来很温暖，上面用银线绣着星星，十分精致。东岩子仔细观察后才发现，那其实是星座图案。这件衣服看起来精雕细琢，精美绝伦，但现在却被撕成碎片，上面还沾着血迹，已经毁掉了。
“最近兄长一直不见人影，说是生病了，其实是在说谎。他最近又开始封闭自己，我找他聊天，他突然喊着‘这还不完美’，然后就把这件快完成的衣服——“
东岩子最近确实没有见到郭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郭翰每天都来东岩子的房间，给她展示他做的衣服，想要让她试穿，为此他总是兴奋不已。一开始，程瑛一直拒绝，但东岩子衣衫不整，需要换衣服，程瑛便帮她挑选了一些简单的衣服。郭翰对此十分高兴，每次都跑到房间里，继续做他的衣服。
东岩子能够说话后，就要求自己挑选衣服，郭翰对此欣喜若狂。东岩子以前总是隐居在深山之中，从未想过要打扮自己，现在却可以换各种衣服，对此她感到十分新鲜。
“不完美？这衣服有什么不完美？”
东岩子伸出手，拿起那件被撕碎的衫，抚摸着它的表面，然后把它展开。她发现，这件衣服是郭翰迄今为止做过的衣服中，最好的一件，远远超过了他之前做的所有衣服。她看不出这件衣服哪里不完美，郭翰为什么要把它撕掉？这半年，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与我无关。”
就算没有羽衣，只要她解开了穴位，就能离开这里。郭翰做什么，她根本不在意。她放下手臂，将那块破布卷起来，准备还给程瑛。
就在这时，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