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长女玉招
孟玉招成了顾锦回的小跟班，孟氏听了丈夫的话，依旧笑语盈盈，只是次日送玉招去顾锦回的院子，看两人出门了，才露出有些些许担忧的神色。
顾锦回还有许多事要忙，中午时常都是在店里同伙计一起用饭，孟玉招第一天还觉得新鲜，跟着去其他首饰铺转悠，回来顾锦回口述，让孟玉招按照指定格式写各铺子的特点和缺点。临近天黑，才能赶回家休息。
第二日一早孟玉招就爬不起来了，赖在床上不起来。孟氏便去问孟阎青可否让玉招歇一天，孟阎青问孟氏：“若是这点苦都吃不了，将来照钦走仕途，我倒是指望不上闺女也能撑起孟家。”
孟氏一时就僵在原地。孟阎青并没有纳妾，膝下只有一子二女，本就子嗣单薄。当时孟氏能痛快答应让女儿去跟着顾锦回，只因为孟阎青告诉她将来若是没有其他儿子也不怕，顾锦回能自己立起来，他孟阎青的女儿也可以。这就是给孟氏保证，将来不会纳妾，儿子可以进学，女儿若是有能耐，自然会把家产给她。
孟氏一下子清醒过来，转头就去了孟玉招院里，把她拖起来梳洗。孟玉招趴在桌上连连叫苦不迭。孟氏让人拿了帕子给她擦脸。
“玉招，你只有两个姑母，一个困在后宅日日受婆母磋磨；一个生下孩子香消玉殒。你父亲与你两位姑母关系甚好，却是一个也护不住。
我身体自生下挽招，身子不好，你父亲总安慰我只管养好身子，可你只有一个兄长，你父亲一心希望他进学，那家里这生意就不能碰。现在你父亲因为你表姐和姑母的缘故，对女儿家看的并不比儿子差，你若是不愿努力，那我只能让你父亲纳妾！”
孟玉招一下子从桌子上弹起来，睡意全无，抱着孟氏说道：“娘，你是不是傻了，我爹爹才不会……”
“玉招啊，你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生在孟家，你父亲因你姑母感同身受，对女儿家向来宽容，却希望自己女儿有自己的本事。你祖母更是叮嘱我，莫要把你们姐妹养成绵软的性子。你姑母的事，让我胆战心惊，我不愿意你们在后院被磋磨。现在你爹爹让你去铺子里帮忙，这是别家女儿求也求不来的。”
孟氏扶起孟玉招，握着她的小手，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的女儿，语重心长道：“娘问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跟着母亲学习掌家之事，日后嫁个人家，在后院做你的后宅妇人；一条是撑起孟家生意，日后就算嫁入别人家，只要你不犯糊涂，别人也不敢随意拿捏。这是孟家给你姐妹两个的选择，也因为你们没有其他兄弟，莫要不珍惜。”
孟氏只是疼惜女儿，自然知道这次的机会稍纵即逝。她出身商贾之家，虽得父母宠爱，却也从来没有接触过家里的买卖。家产是哥哥的，哪怕庶出的弟弟，也可以跟在哥哥身后。
自己出嫁后是外人，能得到一份厚重的嫁妆已经是很满意。孟家人丁单薄，自嫁入孟家，她时刻紧绷着，唯恐做的哪里不好，惹得婆母和孟阎青不喜。
她嫁来不久，孟阎青的姐姐就时常到家里来哭诉在郑家的不易；妹妹又不久难产而亡，孟家与顾家关系也闹僵了，孟阎青常常唉声叹气，为两位姊妹深感不值，对孟氏却是知寒问暖。常感叹女子命运如纸，发誓要孟氏过的舒心些。
可是世间男子万千，但凡家里有点钱财，谁不是三妻四妾，又有几人能像孟阎青看得到女子的心酸不易。
“娘，我从未见过谁家女子掌家的。表姐是被逼的，我尚且不一样啊。”孟玉招才七岁，正是贪玩的时候，孟家对儿子教养严格，两个女儿却是娇养长大，又怎会明白这些道理。
孟氏眼看说不通，只能继续说道：“话我已经说了，若你执意如此，我也不指望你了，倒不如让你父亲纳个妾，左不过还是养在我房里，你继续做你的大小姐。”说完就要抬脚离开。
孟玉招见母亲真的动了怒，这才赶忙上前拉住孟氏的袖子。
“好母亲，我的好母亲，我现在就去，您莫生气。”
真就唤了丫鬟进来帮她梳头，没一会就溜进了孟阎青的院子，孟阎青正在廊下想事情，看见玉招进来就问：
“你娘去了你院子，怎么自己回来了。”
孟玉招气鼓鼓的行礼，然后压低了语气问道：“爹，我娘去我院里说若我是个没本事的，你就要纳个妾生个弟弟来接家里的生意，我想不通。”
孟阎青哑然失笑，刚要解释，看到孟玉招鼓着腮帮子瞪着他，他又改了口。
“你与你长兄一样，他觉得他若进学无望，还可以回家接手生意。你觉得家中如今生意不错，又有长兄庇护，以后自然过的平顺。可是如此？”
孟玉招听完，眼珠子乱转，孟阎青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你两位姑母跟你们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境地，落得如此下场。玉招啊，这世间最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孟阎青的目光穿过屋脊看到徐徐升起的太阳，表情郑重了许多。
“若你不懂，有人会教你，这一两月你莫要贪玩，日日跟着你表姐，若是你能看懂其中一二，你自然就知道你要做什么才是对的，如此可好？”
孟玉招愣愣的点了点头，她难得见父亲如此郑重的同她讲话，既然父亲说只要跟着表姐在铺子里帮忙，自然就能弄明白这些问题，那她试试又何妨。
阳光终于冲出云层，斜斜洒在庭院里，院中的合欢树慢慢舒展了叶片。院外传来顾锦回准备出门，杏儿缠着她不放的哀求声。
两个人相视一笑，孟玉招心里也透进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