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今非昔比
太阳在远方已沉沉落下，落日余晖绚丽，顾锦回忽然就想起一首诗。
“白日丽飞甍，参差皆可见。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这会顾照章对面坐着，倒是扰了看看景的雅致。
“顾锦回，只要顾家好，你自然才能享受该有的一切，莫要走错了路，连累这许多人，对你又有何好处。”
顾锦回被打断了思绪，皱起眉头，她没有看说话的人，指了指窗外的晚霞，喃喃道：“我从未享受过顾家所给的一切啊，我又谈何为了顾家考虑，你说是不是。你看这太阳要落下，谁也不能阻挡，倒是这决绝的样子甚是美丽。”
橙红色的余光透过窗户撒在顾锦回脸上，为她脸上镀了一层温柔的金色，顾照章背对着窗户陷在了一片阴影里，他恍然间发现自己与这个女儿的并不熟悉。
云娘去世后，家中老太太便把顾锦回接回了房里，他知道母亲不喜这个孩子，不仅是个赔钱货，为了生这个死丫头片子还让自己成了一个鳏夫。所以小顾氏进了门，顾锦回就丢给了小顾氏。
小顾氏带孕进门，家中盼着她能为顾照章生下长子，而顾氏又是娇娇弱弱的女子，尚且每日需要人照顾，所以顾锦回是如何在后院长大的，顾照章竟是想不起来。
“林家的富贵不是我们顾家能比的，你可是怨父亲给你定的亲事不好？可是在临安多少人想跟林家攀上关系都没有机会，你以为若不是使了手段，这亲事能轮的到我们！”
“父亲，我说了，我已经见过林大人，也承诺不会退亲事，你可知道为何？”
顾锦回刚才还端端正正坐着，这会却是身体放松了下来，语气舒缓，顾照章察觉有些不对劲，这会紧张了起来。
“那本账册是我拿了，我已经找人放在安全的地方，我若安全，账册自然安全。我也知道你手里握着林家的把柄，但是你若试图控制林家，我怕你没这个命！父亲，我们究竟谁在铤而走险，莫不要看不清形式。
如今我们若是与林家撕破脸皮，你猜顾家能坚持多久？我不是屈服于您与林家结亲，而是我看清了形式。”
顾照章其实就是一个家族中受宠爱却没本事的那种人，偏偏又渴望出人头地。折腾这许多事，想要掌握话语权，又无法掌控全局。
“你懂什么，家族女子哪个不是关心的衣服首饰，你来跟我谈形式，我倒要劝你把账册交出来，这东西你放在手里就是烫手山芋，亲事定了，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在家中待嫁，我不会亏待于你。”
顾锦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发现，人的思维固化在了父系社会，若不是深受其害，大部分人的思维永远停留在原地止步不前。人不教人事教人，孟家能支持她是因为孟云娘的惨痛教训，顾照章这样的说话才是主流的思想。
顾锦回知道她说再多也没用，何必浪费口舌，便知道现在只能谈利益和挟制。
中堂视野开阔，这会才见双燕跟在孟阎青身后，穿过雕花长廊往这边走。顾锦回正了正身子，走到门前行礼。
顾照章与孟阎青交往并不多，孟阎青回祖宅次数少，但孟老太太每次叮嘱他去看望顾锦回，偶尔的碰面两人也互相没有好脸色。
“顾二爷，倒是难得你能上我孟家的门”。孟阎青连虚与委蛇也没有，说完就去中堂中间的位置坐下。顾照章脸色有些难看，想着自己怎么也曾是他姐夫，却是一点脸面也不给。
院里点起了灯笼，有丫头来上了烛火和茶水，又退了下去。
“阎青，我们之间总该要顾及你姐姐的面子，她虽故去，我们也总算还是亲戚。”
“顾二爷，我知道你来的目的，如今顾家今非昔比，有顾大爷出仕为官，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但是锦回的事我却是要管上一管。”
孟阎青喝了一口茶，又站了起来，在中堂走了几步，接着说道：“锦回既然定了林家，林家就总要管上一管，我与林大人前日相谈甚欢，林家也颇为满意锦回。你若明智些，就应该知道结亲不是结仇，锦回若记恨顾家遭受的一切，自然不会放过顾家。
账册这东西，我自然也看过，锦回看不出的东西，在我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顾二爷当年的事孟家不计较，是因为锦回尚在顾家，若是你还是一意孤行，你大可与我林家也反目，我孟家能在京都府站稳脚跟，也不是吃素的。”
顾照章来之前特意让人查了孟家的情况，京润楼这几年凭着生意与京都府几家官员走的颇为亲密，私下孟阎青与几家皇商也有生意往来，早已今非昔比。
“我并非不是故意苛待锦回，这门亲事也是顾家特意争取来的。我们同是做生意，自然知道有许多事是不得不为，若是账册落到有心人手里，对于顾家和孟家都是祸患，锦回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父亲自然不用担心，账册的事只我们三家知道，我如今若是过的好，自然大家都好，但是有些规矩还是请父亲回临安给家中众人讲清楚，守好自己的本分，别去招惹林家，不然我也保不住你们。京都府林同知虽只是五品，却是与户部工部关系处的极好，舅舅打听到的消息，林同知下一步可就是工部六司的职位，别好好的亲家不当，非要闹得两败俱伤。”
顾照章听完，对顾锦回左右打量了一会，似乎很难相信顾锦回与后院那个艰难求生的丫头是一个人。
“顾二爷还是别急着说什么话，免得说出的话不妥当，倒是以后会后悔。”
“舅舅，我拜托祖母给林夫人写拜帖，这会既然父亲来了，锦回想着倒是不麻烦祖母了。”
顾照章这会也回过神来，忙应了给林府写拜帖。此时的情况想多问几句，又怕多说多错，只好说定好去林家拜访的时间，再来接顾锦回，便坐马车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