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校园逢魔
爷爷的语意，好像在指责黄烈拾经常打混不认真修行似的。
“人都倒下了，还说没事！不好好照顾自己怎么可以？你这样大爷爷正好有借口把你叫回本家！一个人在外头，别叫家人担心啊！”
女孩站了起来，露出狼狈的神情，惊道：“黄天师？”
黄顺英缓缓地睁开睛，看到黄烈拾着急的脸孔，喃喃道：“小石头？你怎老往海大跑？”
黄顺英却道：“男子汉大丈夫的，帮忙买个东西也这么不干脆。你不是说我想吃什么，都会马上买回来？”
黄烈拾眼神锐利如刀，好像快杀人似的。
“其实，若能引出五雷正符真正的威力，天剑、灵箭也只能算是小儿科的东西。小伙子还有得学呢，呵……”
“真倒霉，手都被啄伤！你可以陪我到医护中心擦药吗？”
黄天治摇摇头，理直气壮的说：“抽屉本来就是放我的符咒的地方，我画了什么符，当然就放什么符进去；免费任你使用老人家画的符，没心存感激就很糟糕了，竟然还嫌东嫌西的，这是什么世道？人心不古啊！”
黄烈拾有种被敲诈的感觉。
“妖孽！尔敢猖獗！”
不过人世间竟能召来这么多尸鸟，叫人意外。
老先生穿着老旧的花衬衫与及膝的休闲短裤，他顶上的头发茂密，不过早已花白，只剩几撮黑发还在顽强抵抗。
“腐尸放着不管会招来疾病、灾厄，不如由它吃掉；你要知道万灵皆有其生存的价值，若不是妖魔怪鬼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也没那资格加以狩讨。尸鸟就是好妖怪的一种。”
不过黄烈拾也感到纳闷，陈嘉帆怎么看都是平凡的女孩，为什么会被尸鸟攻击？在为她施过移气之法后，身上也没再沾上阴煞邪气，再加上有安龙符法阵的作用，没道理会被人下咒，成为尸鸟的目标。
黄顺英却道：“我就说没事的……不过你既然在这，又这么热心，那么就帮我买点吃的回来好了。”
“没什么……”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黄烈拾为求谨慎又问一次。
三两下就帮陈嘉帆处理完毕，还帮她用手帕打个时髦的花样，将纱带遮住变成装饰。在女孩子爱美的天性下，这个作法大受好评。
“英姐你没搞错吧？这么多吃得完吗？”
较远处的松树顶梢也有尸鸟，人文学院的教室顶上也有，另一边凉亭顶上、电线杆顶都有尸鸟！
“你没事吧？”
陈嘉帆美目放光，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你还是一边凉快去，看是要找棋友，还是要去泡老人茶，再不然到巷子口的小吃店唱唱卡拉ok也行！”
他看起来虽然上了年纪，不过脸色依然红润，只是右手臂上有个可怕的大疤痕，在旧伤的影响下，右手能做的就只有动动筷子这类不费力气的事情。
“瞧你紧张的，黄老师是你什么人？”
临行之际，黄烈拾还不忘请教校医：“我堂姐可以吃那些东西吗？”
“所以才要问你惹上什么了？”
“嗯……啊！对了，我刚刚才碰到一位穿古装的女孩，一定某个武侠游戏的cosplay，她还顶着一头华丽发髻呢！不过这应该不算太奇怪的人物吧？”
“尸鸟，还有白骨精！”
“哈、哈……”黄天治突然狂笑。
“不是，可是……你不是在说笑话吗？这年头还会有尸鸟、白骨精出现！你当这里是哪里？战乱的中东，还是九二一又压死一堆人了？好吧，就算是发生天灾人祸，让死人多到不及处理，引来尸鸟，那也不能因而找它们麻烦。
一个完整的咒符法术，往往须要数张符箓按照顺序发生作用，才能生效。
校医正好不在，便由黄烈拾为陈嘉帆处理伤口。
“你问我……我也……”学生被他吓得不知如何回答。
先是陈嘉帆，接来又是黄顺英，黄烈拾气愤得握紧拳头，指甲都陷到肉里了。
黄天治更加否定：“如果真的是修行有果的白骨精，那么也不必再吸食生气。这样的大妖怪已经接近修成正果的境界，更不可能继续害人，自毁道行，碰上了最好是待之以礼，和平相处。
黄天治摇头说道：“白骨精就更不可能出现了。你要知道白骨精修行未有功果之时，无法光靠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维持生命，每七日非要吸一人之生气才能存活。如果真有白骨精出现，早就死一堆人引起轩然大|波，哪轮得到你单打独斗的对付？”
可是饱受欺凌之下，他的性格也出现别扭之处，明明就很在乎别人说他不行，却又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一旦被瞧不起一次之后，便会加倍努力证明自己，让人大吃一惊。
“天剑符、灵箭符！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当我是初学道法的黄口小儿？这就画给你看！”
请愿会不会成功，看的就是施术者的道行够不够，没道行的人就算画出正确的符箓，开坛祭法，天上的诸仙神灵也不会理你。
所谓绘符，并不是用朱砂在符纸上画出奇怪的文字与图案而已，真正能让符箓发挥效力的，是绘符之人本身的修为。
黄烈拾吓了一大跳，才经过一天一夜，怎么这所学校的气氛全变了！
黄烈拾扶起女孩，同时偷偷的将铁甲符贴到她身上，暗自庆幸之前曾为她下过护身灵符，在灵符的保护之下，尸鸟才没一下子就将人杀害。
有这么多尸鸟，难怪海大的尸气会如此之重。
黄烈拾过去搀扶女孩。
在灵箭符的攻击下，大多数的尸鸟都受伤了，它们高高飞起盘旋空中，一只只盯着受害的女孩，垂涎欲滴，恨不得能飞下来咬一口似的。
“中暑嘛，补充水分是一定要的，就顺道买杯爱玉柠檬蛋蜜汁好了。还有、还有，听说彩虹屋那家潜艇堡专卖店推出三种新口味，各买一个来就可以了。”
“我没记错的话，不是有很多鸟类在孵卵育儿时期，都会特别有攻击性，我想一定是这一带有鸟巢，它们以为我想伤害鸟宝宝才会这样的。”
照这情形看来，尸鸟们觊觎着女生宿舍里头的某人，只不过碍于之前设下的安龙符法阵，让这些尸鸟迟迟未能采取行动。
黄烈拾二话不说，数张灵箭符上手，马上赶过去。
黄烈拾不死心的说：“谁说白骨精就非要七日一食！难保世间没遗留修炼有成的白骨精。”
黄烈拾还迟钝的说：“世上哪会有人因为这样就想生病。”
果然是月音！黄烈拾脸色大变！
走在这种让他感到极不舒服的地方，黄烈拾不由得羡慕起什么都不知道，对邪气妖氛毫无感觉的平常人。
老先生左手撑着拐杖，左脚拖地，一拐一跛的走到神桌之前，观看黄烈拾画符。
陈嘉帆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道：“这些不知道是什么鸟，好凶！”
“怎么了？”
黄烈拾总算分心，开口说道：“爷爷你哪时候变这么啰嗦了！”
“没有啦，正好有事……英姐，你要不要紧？要不要吃些什么东西，我马上去买过来！”
不过老先生又瞧瞧了神坛桌上的东西，忍不住又念道：“怎么也把天师印给请出来了？要知道修行靠的是自己，借用历代天师的权威虽然方便，可是这么一来就不能算是真正的修行了。”
绘制符箓本身就是一种修行的法门，真的能发挥作用的符箓，就是向神灵沟通、与天地星力相结合的动作。
黄天治嘴巴说要离开，脚步却没移动半步，还是站在那看着。
“这个……好啦！我买就是！我就不相信你一个人能吃多少。”
“你人真好。珊珊怎么会把你批评的一无是处？”
画符的速度也不是想快就能快，因为画符本身就是在跟神灵沟通请愿，一笔一划都要经过神灵同意才能写下。
黄天治看了一会，又忍不住的唠叨道：“你怎么尽画这些符？治阴邪灵符、破秽灵符、退尸亡阴符，还有持日正法符，小子想干什么啊！”
“不过我活了快八十年，还没见过修行千年的白骨精，这样的妖怪也只存在传说中的传说，根本没人见过。”
“可恶的白骨精！竟然叫来这么多尸鸟，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设下法阵，不然让这么多妖怪进到女生宿舍，那还得了。”
有时候无知也是种快乐，没感觉就不会担心害怕，像这里的学生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快乐的上学，何尝不是幸福？
正当陈嘉帆脸红心跳的等待答案，破坏这良好气氛的电灯泡突然出现——校医还有另外一位学生架着病人回到医护中心。
虽然自知不是道行高深的白骨精的对手，但是为了保护黄顺英，即使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尽力拚下去！
黄烈拾不受打扰，依然专心画符。
不过有些人就是肩负使命，暗中保护什么都不知的广大群众，也就是黄家道士学道的义务，况且这回可能的受害者还包括了黄顺英。不论这里的气氛再糟，黄烈拾也不会退避。
还想再次施展灵箭符将它解决，其它的尸鸟也没闲着，连续攻击之下，黄烈拾只好将灵箭符射向其它的尸鸟。
事实并非如此，从小就被本家的堂兄弟姐妹欺负、瞧不起，为了证明自己，黄烈拾认真修行的程度可说是近乎走火入魔。
“好啦，不闹你了。不过给你良心的建议，平常画符时还是不要依赖天师印，仙家咒法的功效还是要靠自己的道行，只会借用天师权威的人，是没办法提升道行的。我这个老家伙消遥快活去了，不打扰年轻人了。”
“还能干什么！不就是尽修道人的义务。”
“真是伤脑筋，我不记得把你教育成不尊重长者的家伙。唉，也罢！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就要乖乖的面对现实，会被少年郎瞧不起、嫌弃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啊，是我……算是我堂姐。”
“哇！救命吶！”
黄顺英看起来相当虚弱，平日散发的灵气也变得异常微弱，那种让黄烈拾感到舒适的祥和之气几乎消失。
“可恶！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道法可以赶走这些妖怪？”
灵箭射出打中鸟腹，痛得尸鸟嘎嘎大叫。
完成神通万灵布斗内景经里头的存真斗法，使得黄烈拾体内罡气呼召七星罡炁，让七星之力降临头顶，使光映身，达到妖邪煞气退避的功效。
“对了，这几张符你收下，出门在外时就放张在皮包里，可保平安；每张符最多可用七日，若是脏了，就换一张，我看你们学校近来不大平静，还是带着平安符好些。”为避免她再遭尸鸟攻击，黄烈拾将身上的护身灵符全送出去。
“这个嘛……嘿，是她不懂得欣赏。”
就像契约要双方同意，才能生效，单方面写了一大堆，不被对方承认还不是废纸一张。所以真正的符箓无法量产。
黄烈拾一听，却是神色黯然的应道：“没这回事……她只是我堂姐……”
校医打趣的说：“真是堂姐？我还以是你情人呢！”
“英姐！”被架过来的人竟然是黄顺英，黄烈拾急得手忙脚乱，将人扶到病床上，捉着同行学生直问：“她是怎么了！”
黄烈拾被念得受不了，完成手上的符箓便停下笔来，白眼瞪人怨道：“臭爷爷！你还好意思说！抽屉里头怎么会混进杂七杂八的符咒？差点没被你害死！”
再往上空瞧去，还不只一只。
“嘉帆同学，我先走一步了，对了，你刚刚有说了什么？”
黄天治又给了否定的建议：“要是我的话，会准备天剑、灵箭这类，对付各种妖魔鬼怪都有奇效的神符。呵，不过以你的功力，恐怕只能画画最根本的五雷正符吧？
“你竟然真心要绘符呢！摆上鲜花供香庄严道坛，燃灯降神以护法……喔！还奉请开山吕祖来加持。呵，不错、不错，平常要你练习画符都要三催四请的，这回总算能自动自发，很好！很好！”
校医那张脸已经因为强忍不笑，都纠结在一起了：“可以……就算她真的一口气吃完，我这里也有上好的胃药！你就放心的把东西买回来孝敬黄老师吧。”
黄烈拾由袋中拿出灵箭符，正想射杀尸鸟，爷爷的话却又在心中响起：天地万灵，皆有其存在的价值！
跟着尸鸟布的路线绕了一大圈，结果发现了十来只尸鸟，它们散居在海大校园，唯一的共通点是面向女生宿舍，将女生宿舍给包围起来。
“没问题。对了，这几天你是不是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物，还是让你觉得阴寒、不舒服的事情？”
这个样子就跟生气被人吸走的症状差不多，瞧得黄烈拾心如刀割，五脏绞痛。
就符箓的作用形式与种类来说，符箓可以当成一纸约定、一份契约、一道命令、一封邀请函、一张请愿书，同时也可是一个容器。
“没事，没事……”
校医取来冰枕，气定神闲的说：“没事的，大概是贫血加上睡眠不足，平常又缺乏运动，太阳一晒就轻微中暑了。好好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半晌，黄烈拾重新振作，再次振笔。
“是你，陈嘉帆？什么黄天师，别这么叫，那是逊斌那家伙乱叫一通，我才没资格当天师，开开玩笑还可以，你要真的这么叫，可是会折煞人的。我叫黄烈拾，朋友都称我小石头。”
“好了！还好只是小伤，这两天别碰水，也别抠，就不会留下疤痕。”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尸气的存在是种指标，可以让修道之人找到妖气的源头，不过太过强烈的尸气也会令人受不了。
他觉得自己一时的轻忽大意，非但让海大又添亡魂，还让堂姐被危险的人物看上！这种事他绝不允许。
“这……反正能引来尸鸟的，就算不是白骨精，也是某种亡煞！我多准备些相关的符箓，是不会错的！”
“你确定？”
为了避免过于强烈的尸气带来不好的影响，黄烈拾取出七星符，意动符自燃，吸尽燃烟纳取符气，再结起天罡印，咒曰：“正气周流，七星罩头，表里洞映，光沏重楼，尸邪亡坠，万神卫周！”
陈嘉帆想了想，说道：“应该没有吧？被野鸟攻击会是犯阴的关系吗？当道士也不用把什么事都推到鬼神之说嘛！
“同学麻烦一下，过来帮忙！”
黄烈拾不服气的说：“好，就算我不理尸鸟，那白骨精呢？”
黄烈拾继续绘制符箓，因为有天师印信的加持，天上的神灵特别给面子，让他起手落笔有如行云流水，一张张的符录飞快完成。
黄烈拾果然禁不起激，赌气的说：“够了够了，我不想再听爷爷没完没了的唠叨。反正以后我要用的符，自己准备就是！
因为从小跟着爷爷斩妖除魔，受伤是家常便饭，正所谓三折肱为良医，对于各种外伤的处理，黄烈拾恰如专家。
只是看到这么多妖怪，黄烈拾还是觉得不妥。别说它们正锁定女生宿舍里的某位女孩，要是这些尸鸟饿到受不了，主动制造腐肉那还得了！
只是黄天治年纪大了，又已经进入退休状况，他希望黄烈拾早日独立才故意这么说。
陈嘉帆哀怨地看看自己的手臂，又瞧瞧躺在床上的黄顺英，酸溜溜的说：“生病真好，获得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没事了，我已经把它们赶跑了。”
这种妖怪甚少主动攻击人类，待在校园里，以乌鸦、白鸟的样子存在，不引人注目，反正海大广植树木，本来就是野鸟的良好栖息地。
准备充裕之后，黄烈拾再度来到海大，才接近校园便传来浓厚的尸气！
“不，没什么。走，快去擦药，这野鸟吃的东西不干不净，还是快去消毒，别让伤口受到感染。”
看到黄顺英还有力气趁机捉弄人兼顺便占便宜，黄烈拾也就放心，就算自己的荷包因此消瘦也无所谓。
以尸鸟的力量，大可将她杀死再慢慢享用，可是这只尸鸟却没办法这么做——女孩身上有股力量在保护着她，尸鸟只好不停啄了一下就又飞开。
黄烈拾一口承应：“好！没问题，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去买！”
黄天治笑嘻嘻地离开，留下黄烈拾深思检讨。
过去所用的符箓几乎是由黄天治提供，并非黄烈拾偷懒，而是基于现实考虑，由道行较高的人制作的符箓效用较佳，能够弥补年轻人道行不够的缺点。
“谢谢。”接过符咒，陈嘉帆脸突然红起来，小声地问道：“你……晚上有没空？”
黄烈拾当然不想把自己误认她死掉的糗事说出来。
受到刺|激的黄烈拾回到家中定心画符，准备全力一搏。
“我没事啦……”
走往活动中心，正打算拿出八卦明镜组合黄帝神像，指引妖怪踪迹，却看到尸鸟就大大方方地待在活动中心的屋顶上方！
“喂！你真的是我爷爷吗？哪有见到自己的孙子碰到强敌，还笑得这么开心的！”黄烈拾强烈抗议。
“天气热，我胃口也不好，就买个极品轩的红豆冰淇淋蛋糕降降火气，另外德昌街的限量甜甜圈正好帮我补充体力，就买原味沾糖、脆皮还有奶酥口味回来就可以了。对了，好久没吃鸡脚冻了，我要两盒辣味的，一定要在海大后方巷子底的那家。
“别说傻话了。”
一名女孩正被攻击，手、头被啄了几下，痛得哇哇大叫。
杀与不杀之间难以取舍，犹豫之际，远方的尸鸟有了动作，同时其它尸鸟也跟着飞过去。
“小石头？”
一位蓄着白胡子的老头子突然出现，做出大惊小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