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弱小者的反抗（三）
离高考还有一天时间。
次日，陆玖舞醒来，回想起昨天晚上做的梦，到现在依旧觉得胆战心惊，没办法，昨天的一幕幕实在是太刺激了。
长叹了一口气，他缓缓起身来到浴室，看着镜中的自己，由于刚睡醒的原因，头发倒是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就没有什么精神劲。
“┗|｀o′|┛ 嗷~~。”在打了个哈欠后，陆玖舞开始了日常的洗漱，整理好后，他才突然想起今天晨叔好像给他请了假的，“妈的，亏了，不该起这么早的，算了算了，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直接去烧个香，拜个佛吧。”
在渝州城有座古寺，香火应该有数百年了吧，也许有上千年也说不定，反正在陆玖舞记事起，它就一直都在那里，正好今天有时间，他索性直接骑着晨叔的电动车去了。
“唉，还是得把驾照考了，不然怎么也用不到晨叔那车啊，这年头，还是得带车撩妹才有逼格。”陆玖舞在到了古寺后，停好车看着绵延向山的的石阶梯，他不由得唠唠了几句，“这古寺就该与时俱进，应该安个电梯什么的，爬起来多方便啊。”
由于是高考前夕，许多孩子的父母都带着对孩子的期盼来到了古寺，像陆玖舞这样独身前来的年轻小伙倒是很少。
石阶很长，长到陆玖舞忍不住再次发表刚才的言论，他小声嘀咕着：“我迟早让这古寺修电梯，时代在发展，这……这寺庙也得，也得与时俱进啊，哎呦，累死我了。”
终于在陆玖舞第七次欲打消下山的念头时，终于让他看见了那古寺的偏偏一角：“叔诶，我终于要到了，古时的人多多少少有点坑，修这么高干什么，站得高看得远啊，累死我了。”
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陆玖舞看着自己又爬了十几分钟的石阶才看见的古寺门，心里想的念头早已不是拜佛趋凶，而是一定要找到那方丈主持，好好地跟他理论理论什么叫现代化古寺。
收拾了下自己，他迈出左脚向前，走到半路发觉自己没看见方丈住持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来拜佛的。
“年纪大了，做事都不集中了。”陆玖舞轻轻一笑，刚想回头才想起在寺庙里好像是不能走回头路的，在询问了小沙弥才知晓了主殿的位置。
一路上，都是上了年纪的父母，为了儿女的前程来这里烧香的。
他看着眼前来往的父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干什么，甩了甩脑壳，他不再多想，理了理思绪，便前往主殿。
可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个他非常熟悉的身影：“怎么会是他，他不是说有事吗？”
看着眼前的身影跪在蒲团上的卑微样子让陆玖舞心痛，回想这一年来，自己的状态肯定很让晨叔担心吧。
他低下了头，不再去看，他怕，怕自己再多看几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流出一种弱酸性的透明的无色液体。
他找了个地方，仰头看天。
是呀，他虽然没有父母，但他很幸运，有晨叔一直在陪着他，不论是悲伤，还是欢笑，晨叔都与他一起分享着彼此。那么，就算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那又如何，不看远方，只珍惜当下，因为远方，你把握不住，而当下，触手可得。
等了十几分钟，陆玖舞才回到之前的地方，由于他是绕道，并没有回头走，所以就不算走回头路。
看着眼前的香，他感觉和其他父母拜的香差不多，拉来一个小沙弥询问后，陆玖舞差点没气炸：“事业香，终究还是错付了。”
在感慨一番后，一旁的小沙弥终于看不下去了：“施主，我坦白了，其实是这位插香的施主特意吩咐的，这个香是代表着家人事业两两顺利的。”
言下之意就是施主你别在这里逼逼赖赖的了，打扰到我清修了。
果然，晨叔心里还是有我的。
看着眼前施主自我陶醉的样子，小沙弥果断选择转移他处，远离陆玖舞。
在确定后，陆玖舞也是收起了玩闹的心，来到了主殿，看见大殿上的佛祖像，再加上大殿内的气氛，动作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下来，表现得极度虔诚。
他跪在拜垫上，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拜下。
佛祖啊，我知道我之后干的事会被您老人家所不容，但有个道理您也得知道，好人做好多件好事才能升天，而坏人只需放下屠刀就立地成佛，这样是不好的，所以，我得在他变得好之前杀了他，这样他就不会放下他手中的屠刀，而是紧紧握住不放手。不然稍不注意，他就会人头落地。
“施主，你着相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没把陆玖舞直接送走。
陆玖舞回过神来一看，好家伙，原来是一个老和尚：“老人家，你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吗，吓死我了。”
“阿弥陀佛，施主，老衲观你面色稍微有点发白，想必是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老和尚双手合十，向陆玖舞敬了个礼。
陆玖舞也同样回道：“大师，咱能讲点科学依据吗，别动不动就是你与我佛有缘，可以吗？”陆玖舞成功地预判了老和尚的预判。
“哈哈，施主倒是有趣，想来和我那小师弟一样看小说看得多了，对我佛门有些误解了。”老和尚哈哈一笑，倒是让陆玖舞不对劲了。
他挠了挠头：“啥，小说？”
“时代在发展，我们寺庙也得与时俱进嘛，虽然在靠近内殿的地方没有安装我那小师弟说的什么，叫什么来着，对对对，是宽带，但在外面可是弄好了的，就是这石梯不太好弄，太高太弯。”老和尚一脸笑嘻嘻地解释，可这样的一番解释着实是把陆玖舞雷到了，“在我小师弟的帮助下，我这老家伙也大概懂了一些。”
陆玖舞现在有理由充分怀疑，眼前这老和尚肯定在山路上安了监控的，不然他怎么能精确吐槽自己。
“与时俱进好啊，好啊。”他现在是彻底麻木了，“敢问大师我为何说我着相了？”
老和尚微微一笑，然后说出了让陆玖舞产生想把这座寺拆了的想法：“佛法，妙极，不可言，不可说。”
忍住，忍住，对面只是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老和尚罢了，打了他还要算欺负老人，是要讲道德败坏的，要被社会谴责的，陆玖舞，你自己也不想明天头条是“成年小伙暴打老年和尚，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败坏”吧。
陆玖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压抑住了想打人的冲动：“大师，你这样搞，会吃大亏的哈。”
“还请施主放心。”老和尚自信展开嘴角，“自然是有人不服气的，但是都被老衲感化了，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你说的感化怕不是直接出手吧。
陆玖舞想了想，毕竟是在人家的主场上，还是要低调一点才行。出来混，靠的不是实力，而是背景，自己的背景不在这里，所以低调才是王道。
“额哈哈哈，大师说的可真有道理呢，听君一席话，犹听一席话啊。”陆玖舞打了哈哈，“大师，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感化其他人了。”
“佛法，妙不可言。希望施主好好参悟，早登极乐大道。”
最后听到“早登极乐大道”时，陆玖舞差点在出去的门那里绊着脚：“我谢谢你哈，大师。”最后两个字，他咬牙切齿地回了老和尚一句。
“不用谢，施主。”
在目送陆玖舞离开视线后，偏殿走出来一位与陆玖舞差不大的和尚：“师兄，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喜欢怼人啊。”
“你不懂，慧深，他有可能是破局的关键，但也有可能是棋局中被利用后就丢掉的可怜弃子。”老和尚长叹了一口气，“太古的预言之一‘若雨顾中得它，将是辉煌天下’发亮了，这预示着它将要苏醒了，到时候，没人知道该怎么做。”
慧深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信封：“师兄，这是给你的。”
老和尚看到信封第一眼，就不住地摇摇头：“不去不去，那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待的，等会儿，我算一下。”
老和尚用手捻了捻，随即不怀好意地看向自家的师弟：“小师弟，帮师兄一个忙呗。”
“师兄，我警告你，你别为老不尊啊。”慧深退后了半步，努力让身子往后倾。
老和尚敲了敲慧深的脑袋：“一天想什么呢，师兄是叫你下山去跟着陆玖舞，盯着他的举动。”
“欸嘿，我还以为什么呢，小事，正好我也下山玩玩。”慧深眼里瞬间放出光芒。
“庙里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哈。”
“放心放心，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懂我懂。”慧深打着哈哈，在老和尚发怒之前跑路了。
看着自家师弟那个不着调的样子，老和尚欣慰地笑了：“小师弟啊，你就现在得瑟吧，等进了那里，有的是你的罪受。”
……
再说另外一边。
被老和尚气的半死的陆玖舞此时也已经回到了学校里，虽然说是请了假，但今天下午也是看考场的时间，他可不能不来。
趁着没人注意，陆玖舞熟练地翻过了墙，自觉地跟在自己班上的后面。
当班主任念到陆玖舞的名字，正准备接着念时，陆玖舞一句响亮的“到”把她吓了一跳。
“你家人不是给你请了假的吗，说，是不是又翻墙了。”班主任与陆玖舞打了一年交道，已经把他干什么研究的透透的了。
陆玖舞并未再多说什么，在学校里，他基本上不怎么说话，随时保持高冷男神形象。
接过准考证后，陆玖舞看了看自己的座位，发现都很分散：“啧啧啧，分得这么开，到时爬着一定很费劲。”
“同学们，安静一下，我讲几句话。”校长站了出来。
而陆玖舞也已经准备好先睡一会儿，因为他知道，校长的几句话所耗费的时间，可能就是几十分钟，所以他提前坐下，开始打盹。
果然不出陆玖舞所料，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台上依旧在激情演讲：“同学们，虽然我们五中，是比不上人家一中，但我们的气势不能输，我们要展现出属于我们五中人的气势。来，大家跟我喊，五中，雄起！”
“五中，雄起！”
“雄起，五中！”
“雄起，五中！”同学们也在呐喊着，而陆玖舞只想睡觉，最多在看完考场后再翻下墙直接回家睡觉。
“五中五中！”
“雄起雄起！( w )y耶！”
陆玖舞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旁边操场宣完誓准备开看考场的一中，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妈耶，别人一中是不是也觉得有些尴尬啊。
终于，五中这边，宣誓完毕，陆玖舞很快找到了自己主科考场，一进门，排队检查的时候的一瞥，看见那天见着的校花就在自己位置的右手边坐着，与自己四目相对，那一瞬间，陆玖舞感觉自己的心……没啥波动，他怎么会看见一个女生就情绪波动呢，他陆某人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检查完后，陆玖舞坐好，由于是看考场，所以总的听一些普法知识，索性他直接倒头就睡，这样的举动倒是得到了一中男同学的好评，没办法，陆玖舞这逼，长得确实高，一米八几，此时趴下了倒是给一中的男同胞们提供了视野。
沉睡之中，陆玖舞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竟在一个荒芜的房间里，墙壁被岁月冲刷出一道又一道的皱纹，裂痕也已爬上了门窗，昔日的玩耍的角落也被蛛网所占据。
他轻轻地踏了一脚，顿时烟尘四起，他用手扫了扫鼻子：“我记得现在孤儿院里是没有人了吧。”
近几年，他抽空了去看看孤儿院，发现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院长最后也给他讲了，说孤儿院的孩童大多数都已经被人抚养，或者都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了，再加上最近这些年没有什么多余的经济以及孤儿在孤儿院里了，院长索性直接把孤儿院废弃了。
“还真是说走就走，一点消息也不留下。”陆玖舞推开满是灰尘的木门，抖下的灰尘让陆玖舞咳嗽了几下才好受，“荒废了好几年，没人打扫，自然也就这样了吗？”
打开木门，门外是陆玖舞非常熟悉的走廊，但同样也是锈迹斑斑。
这时，陆玖舞注意到了墙上的异样，貌似在他最后一次来孤儿院的时候，这个地方并没有这些文字。
“若雨顾中得它，将是辉煌天下。”陆玖舞盯着墙上已经略微有些脱落的字，喃喃道，“貌似，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句话，在哪里见过呢？”
他一时有点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在陆玖舞认为，该想起的时候，自然会想起。
就在陆玖舞还想要接着走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人在摇着他，并听见一个声音：“同学，同学，醒醒。”
陆玖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旁边就是站着的监考老师：“同学，签保密协议了。”
“哦，好的。”陆玖舞拿出笔，在纸上签好了名就交给了老师。
又是一个梦吗？
在一系列事情搞定后，陆玖舞悠哉游哉地到售卖机前，投进去几个硬币后，正要按下去，突然出现的一只手帮他按了下去。
“欠打是吧。”陆玖舞转过头去，看见三个人站在他的身后。
“哟，这不是我们的陆大哥嘛，小弟没看见是你，失敬失敬。”在三个之中的较高的人笑道。
陆玖舞没再说什么，直接就是往他的胸口上一拳：“几天不见，怎么这么皮了，江昊。”
江昊用两手勾搭上旁边两人：“这不刚好看考场吗，借着这个机会，带蒋司令和小川过来看你。”
左边的人嫌弃地抛开江昊的手：“什么叫你带，说清楚，明明是我蒋解史提的意见，好不好，是不是，小川？”
被叫做小川的男生没有接话，只是挣脱后上前抱住陆玖舞：“小陆哥，我才回来，你怎么来五中了呀，问他们两个也不给我讲明原因。”
“这个嘛，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李歆川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陆玖舞。
见气氛有些尴尬，江昊出来打圆场：“小川，你才17岁，是个未成年，知道太多是对你是不好的。对了，你不是才从国外回来吗，给我们讲讲呗。”
知晓陆玖舞不会说后，李歆川只好借着江昊给的坡下，给他们讲起国外的新鲜事。
小川，不是我不给你讲，而是有些东西，知道太多是对你是不好的，哥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事实就是那样，你还太小。
“唉。”长叹一口气，陆玖舞对三人说道，“走，出去去老地方。”
“我无所谓，就是看他们两个。”江昊已经跃跃欲试了。
一旁的蒋解史也摊了摊手：“谁不是一样，我爸要是知道是玖舞带的头的话，说不定还得夸我几句。”
蒋司令的话让众人哑口无言，江昊无语地甩了甩手：“你还别说，你爸还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三人望向最后未发言的李歆川，小川面露难色：“我的话，不知道哎。”
这时几人才想起李歆川家里的家教是很严的。
“那要不，改天。”陆玖舞提议道，“反正你都回来了，并且我们三哥俩也不会去哪，什么时候聚都有时间。”
小川重重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能因为我个人就导致这样的事情就这样没了。”
一旁的三人：啥事情没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三人被李歆川推上前：“没事，大不了我回去解释，没事的，走，出去哪里玩？”
“小川，你丫的别推，我腰那才被我爸打过，疼疼疼！”蒋司令捂着腰，吸着冷气。
这倒是把李歆川吓到了：“司令，你没事吧？”
“放心，他没事。”江昊拉开小川，嫌弃地看着蒋解史，“这玩意纯粹是奖励自己奖多了，跟他爸没有任何关系。”
“奖励自己？”李歆川才从国外回来，一时间还听不懂独属于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难道司令喜欢运动，喜欢在运动中收获快乐？”
眼见自家坑货还想坑自己，蒋解史立马不干了，连忙捂住江昊的嘴，悻悻道：“没错，就是这样，小川你理解的完全正确。”
这时陆玖舞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股冲动，他上前环住李歆川的脖子：“走了走了，再墨迹下去，天就要黑了。”
几人说说笑笑地翻墙走了，反正都要高考了，只要明天准时出现就行了，至少对他们而言是这样的。
可陆玖舞却不知道，在暗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几个人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道：“陆玖舞，等着吧，我马上就会给你一份大礼，你就好好收着吧。”
……
回到陆玖舞这边，他们几人倒是没心没肺地玩着，而李歆川也做好了心里也做好准备，既然答应出来玩了，那后果必然是要承担的，既然要承担，那为什么不玩得尽兴一点。
想通了后，李歆川倒是几人里玩的最嗨的那位。
“小川，这次走了的话就不走了吧。”江昊喝醉了，索性直接躺在了草地上。
李歆川并没有说话，只是坐下来，与江昊并排着，看向远方：“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离开，因为这里有我留恋的人，国外又有什么好。”
“就是就是，要我说啊，咱大华夏那是杠杠的。”蒋解史估计也是喝醉了，一下子就把心里想说的话全都说了。
陆玖舞并未搭话，只是独自望向天空。
这个夏天，多久才能死去啊……